霍言怕是要毁了,身体本就已经被他作践的虚弱不堪,现在又伤及内脏,恐怕无法度过了。
病房外的人似乎都有这个认知,俱沉默在长凳上,终于霍母压抑不住悲伤,呜呜痛哭出声,霍父搂着妻子,眼神呆滞,不知眼中淌出几滴浊泪,待察觉该快伸手抹去。
乔阳看的心酸,站起来,迅速走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座城市,柯小格也身处病房,在生产。
病房外,柯母、沐远、沐风、沐颖......沐家几乎所有人出动了,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孩子的降临。
“爸妈,你们别再晃了,眼睛都快晕了,格格不会有事的。”沐风少见父亲这幅模样,微微劝说。
“臭小子,你妹妹正在危机时刻,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沐远可能着急过头,一副你也给我起来转悠的模样,让沐风满头黑线。
“越危机越冷静,您教我的!”沐风小声嘟囔。
“臭小子,你再给老子说一遍!”沐远不管三七二十一,朝沐风扬巴掌。
“行了,你们给我老实点,别再添乱了。”柯母和沐颖一口同声,呵斥他们。
沐姓父子立马老实下来,乖乖等着。
病房里
柯小格痛叫声一阵高过一阵,汗水沁湿黑发,脸上表情狰狞,脑海不自觉闪过各色回忆,痛苦的、甜蜜的,全部和霍言有关,画面里他的脸庞时而温柔时而冷酷,低沉的嗓音永远那么好听,即便说出的话伤人骨髓、刺人心脾。
奇怪的是那些画面随着身体上的疼痛,越发清晰,柯小格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成股流下,尖锐着嗓子,凄厉哭喊:“霍言,我恨你,霍言!”已经分不清是痛恨亦或是...别的什么...
疼痛的声音似乎穿越时空,传到霍言耳中,他突然瞪开眼睛,直勾勾望着上方,嘴里喃呢两个字,一刻不停。
“不好,再注射镇定剂,快!”医生急促的声音响起,打乱井然有序的手术,一时间病床周围乱作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终于传出婴儿啼哭的声音,洪亮清脆,是个女孩子。
柯小格累到虚脱,昏睡过去,傍晚时分,悠悠醒来,迷迷糊糊间听到妈妈压低的愉悦声。
柯妈妈看着怀里有些瘦弱的外孙女,开心坏了,见柯小格醒来,赶快凑上去,轻声道:“格格,来看看,是个女孩儿,很漂亮。”
柯小格轻声开口,道:“把她送走!”
这话一出惊坏一众家人,柯母的脸色当即变白。
“送...走,送去哪?”沐风脸上的笑僵住,不安问道。
“.....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只要别让我看到她。”柯小格把头偏在一旁,不肯看孩子一眼,冷漠道。
“格格,你看一眼,孩子和你长得很像呢,可漂亮了。”沐颖希望她改变心意。
“送走!”柯小格又重复一遍。
“她也是你的孩子,你再恨,也不能不要他啊!”沐风看着母亲怀里什么都不懂的小人儿,尽力挽回,语气不免有些急躁。
“我想忘掉过去,不想看见她就想起霍言,我想忘了他,忘了他!你懂吗?”柯小格突然神情激动,腾一下坐起来,竭力嘶吼。
柯小格怪自己了,怪自己生她的时候想起霍言,怪自己那么没出息。
这一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眼前总时不时闪过霍言阴鸷的眼神,心里全是害怕、痛苦、恨。
孩子突然哇哇哭起来,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憎恶。
“格格、格格,你身体不好,不要激动,这事妈妈来办。”柯小格的话即已说出口,便没有回旋的余地,柯母清楚这一年来女儿的辛苦恐惧,赶快答应下来。
“柯小格,你够狠!”听着孩子无辜的哭声,沐风揣着怒火跑出去了。
柯小格躺回去,用被子捂住自己,严丝密合,不留一丝空隙。
小小的宝宝还没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便被妈妈遗弃,很可怜,怪不得哭泣呢。
柯母心疼地看着婴儿房里漂亮的孩子,对丈夫说:“我想把孩子给霍言,他会好好爱她。”
“好。”霍言的情况,沐远知晓,孩子送过去,或许会有些影响。
一个月后,柯母亲自把孩子交到乔阳手里,恋恋不舍的看了许久,终于红着眼眶,捂着嘴离开。
乔母娴熟地抱着孩子,笑眯眯地看着孩子,对儿子道:“瞧着这孩子的眉眼,跟格格真像,太好看了。”
乔阳把手指放在她的小手里,被她轻轻抓了一下,觉得很新奇,嘴角泛起怜爱的笑容,缓缓道:“宝贝,救救你爸爸,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叔叔相信你哦。”
霍言自从手术后,便没有醒过来,手术虽然成功,却怎么都叫不醒他。
霍言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医生说过不了多久就要下病危通知,霍家父母一夜间白了头发,只能看着儿子的生命消逝,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内心煎熬,濒临崩溃。
情况紧急,乔母抱着孩子和乔阳当即去了医院,希望这个孩子能叫醒他。
午饭时刻,霍家父母不在。
乔阳有些生疏地接过小孩儿,对着鼻子上插着管子的兄弟,凶巴巴道:“喂!格格给你生了个女儿,快起来看看啊!”
霍言毫无动静,病房里只有微弱的生命体征检测仪的声音。
“我来吧!”乔母抱过来孩子,有些悲伤,柔声道:“小言,格格的妈妈刚才来过了,把你们的孩子给你送来过了,是个女儿,长得很像格格,特别漂亮,你摸摸她的手。”把孩子的小手放在霍言的手上。
柔软脆弱的小手碰触霍言的瞬间,旁边的检测仪发出嘀嘀滴的响声,特别急促,偏低的生命参数开始大幅度浮动,隐约要突破正常范围,情况更危险。
“妈,我去叫医生,你看着他。”乔阳马上跑出病房,丢下一句话。
生命仪器上的参数不正常波动,乔母看着怀里的孩子,眼底蓄着泪水道:“霍言,你要挺住啊!否则这可怜的孩子真要成为孤儿了,唉!”
片刻后,医生和两个护士跑进来,进行急救措施。
小护士跑进跑出,手里端着他们不认识的药物。
乔阳在病房门口坐立不安,视线顺着开开合合的房门向里探,希望窥见一点情况。
或许被匆匆身影惊到,或许被紧张的气氛感染,一点儿大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声线稚嫩却极具渲染力,似乎要把自出生起便受到的诸多委屈发泄出来,哭给里面的人听。
乐章般的哭声随着空气漫延到霍言的心里,瞬时化成一剂良药,铺洒在伤痕累累、近乎枯竭的上心房上,企图将它好好润养。
霍言棘手的病情竟奇迹般好转,各项生命指标恢复正常,只差醒过来。
此后,乔阳每天多了一项任务,便是抱着小格格陪霍言玩闹,有时候半小时、有时候一小时......这项任务一直持续半个月。
今日,他照例要带小宝贝去医院,可每次到这个时辰,便很犯难,因为他的母亲大人不肯松开宝宝。
“来,宝贝,叔叔带你去看爸爸喽。”乔阳对小宝贝微笑,伸手便要去抱小宝贝。
小格格睁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面前友好的叔叔,似乎蕴出些笑意。
乔阳的心,在小宝贝清澈如湖水的眸海中沉溺,化成一汪柔和的温水,却被母亲一句话打回现实。
“去,你又不会抱孩子,逞什么能!”乔母躲过去,把孩子抱得更紧实,不给儿子。
“妈!这个理由对我用一两次就行喽,现在论抱孩子,我比你强,快给我,你昨天都抱一天了。”乔阳黑脸,不服气,继续索要小宝贝。
“说你不会抱你就不会抱,不给。”乔母那样温柔的女人,居然也会耍无赖。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发生十次八次,有时候乔阳的父亲也会加入硝烟味十足的战争,可惜战斗力太弱,每次不过两分钟便会捂脸逊走,为何捂脸?被打了?非也,他在为自己没有妻子儿子那城墙般宽厚的脸皮感到惭愧啊!原谅他学不来啊!
不怪他们大打出手,实在是小宝贝太漂亮!当那双幽谭湖水般清澈、黑宝石般乌黑闪亮的瞳孔倒映出他们的脸时,整颗心都要化成水了,比樱桃还小的嘴巴微微张开,好像在向他们打招呼呢,高翘的小鼻子,哦,还有长度逆天的睫毛都令人无法相信她是真的小孩儿,哪有这么漂亮的小婴儿啊!!!
“妈啊,快给我吧,一会儿霍言该着急了,一着急,身体就会不好,你忍心他刚好转的身体再不好吗?”得,开始耍无赖了。
“那你快去快回,我给小宝贝做个鸡蛋羹,不快点吃不行......”
乔阳父亲又捂脸,不是刚吃过早饭吗?睁眼说瞎话。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回来。”乔阳窃喜着把孩子抢过来,如抱着奇珍异宝,小心又熟练,看得出他练过。
乔母千叮咛万嘱咐,要快些把孩子抱回来,乔阳痛快答应,才从母亲手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