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皱眉,接通:“你好,你是哪位?”
对方似乎愣了下,随即恼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你说我是谁呢?难道你的通讯录里没有存我的号码?”
伶俐没有想到,居然是帝峰。因为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通过话,伶俐也压根没想过会有一天要给他打电话,自然不知道他的号码。
她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没想到这么晚,他会打电话给自己。
“噢,是你啊,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她力图冷淡的开口,就像以前一样。
“没事就不可以打电话给你吗?”帝峰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听到她冷淡敷衍的话语更不爽。
伶俐不知道他又在生哪门子的气,只能说:“那倒不是,只是你平时都不会给我打电话,现在这么晚了还打过来让我稍微觉得疑惑而已,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我准备睡觉了。”
帝峰被噎住了:“你觉得我打扰到你了?”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只是你可以早一点打。”
她明显是敷衍的话语,让帝峰握紧了电话,本来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了,只觉得胸口闷得要命,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我就是要三更半夜打,你能拒绝吗?”他口气更加恶劣了。
“不能,反正我一般过了十二点,就会关机睡觉。”
“你……”帝峰被气得差点摔了电话,这个死女人,就知道气他。
“帝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伶俐突然闷闷的开口。
“什么问题,快说。我要挂了。”帝峰不耐烦的哼声。
“我打个比方,假如你有自己喜欢的女人,当权势和女人不能两全的时候,你会选择哪一样?我只是说如果。”伶俐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口,心里那点微弱的可能性,始终让她仍怀抱这一丝希望。
帝峰沉默了一会。
“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真是好笑,难道她想听到什么。就是什么吗?她淡淡的张嘴:“没有,我只是做个假设,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其实答案,不用说她也知道,只是不甘心,想要亲口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而已。
“不能两全的那是没能力的人。所以权势我要,女人我也要。”帝峰的声音里充满了睥睨的霸气。
伶俐眼底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心猛的一痛。
果然是这样。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和薄野家的联姻不会变,可是女人他也要,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她离开的。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他向来就是有野心的人,也向来不会把女人的事放在心上。
只是他依然这样过分,永远都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她才不要背负起小三的骂名,未结婚前,她可以委屈求全的做他的情人,但是结婚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种暗无天日的对待。
“我明白了。晚安。”她冷静的挂上了电话。
帝峰那边正是傍晚时分,他坐在一个庄园的花园里,看着手机上传来的嘟嘟声,面无表情。
她居然挂了他的电话,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她就这么不耐烦吗?
他本来心情不好。想听听她的声音,寻求一些心理安慰,可是发现听完后,心情更不好了。
想起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他忍不住苦笑。
她居然问自己是谁?
其实那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可是当他听到时,却觉得那么难受。她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没有,虽然他知道她一向不把自己放心上。
只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不在乎,到那种程度上。
帝峰打开放在白色圆桌上的精美珠宝匣,一枚宝石戒指在天鹅绒的衬托下,熠熠生辉,散发着夺目的光芒,那么美,那么幸福,就像他那么充满期待的心。
期待着将这枚戒指和这条项链亲自戴在她的手上,然后看到她幸福的笑容。
那么他也会感到很满足,很幸福的。
可是,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冷淡,尤其是对他,冷淡得让他心痛,她对一个陌生人都比他好。
本来想对她说要将戒指送给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少爷,这是你要……的资料。”狼人杰是跟着帝峰来欧洲的。
帝峰冷着脸,接过资料,拆开看了一阵,渐渐脸容变得苍白,唇边泛起一种怪异的冷笑,似愤怒似悲凉,似自嘲似死心,总之看得人心颤。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无言的苍凉,握着资料,木然的眺望着远方的田野。
很久,才把资料丢在桌子上,冷冷的站起来。
“准备好车子,我要亲自去看看。”
他要去亲自揭开真相。
这一次来欧洲,他主要做要办的几件事中,就有这么一件,查清楚父亲回去的原因。
当初帝尊回来时,他就吩咐过上官魅影去调查一下这些年来,帝尊在曼陀罗组织所做的事。
没想到真给他查出了不少有疑点的东西,他父亲抛家杀女后,拿走了家族大半的遗产,和情.妇逃到欧洲生活。
然后上官魅影资料上说,他们逃到欧洲后过得挺幸福的。
但是后来他的那个情妇,似乎得了什么特别严重的怪病,这几年病情更严重了,一直在国外治疗。
可是帝尊却跑回来了,丢下他的小情人,回来求他原谅。
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他恰好来欧洲,正好去看看那个阿姨,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辆柯尼塞克驶进了医院。
狼人杰找就把医院的关系疏通了,那女人的主治医生早就在那里等候了。
他把帝峰带到一个病房外,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病床上躺着一个妇女,身体瘦削,脸容惨白,身上插着很多检测仪器管子,一副病重的样子。
“这病人目睹了一场巨大的暗杀,当场心脏病发,送到医院差点丢了性命。她自幼就患有心脏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病情已经拖延很久了,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换心脏,但是至今还没找到能合适的心脏,最后换心脏的期限在两个月后,再找不到,就没办法了。”医生摇头叹息。
帝峰浑身一震,怔怔的看着里面那个从没见过的女子。
医生继续说:“我看过病人家属带来的心电图和信息资料,从表中的数据可以知道帝峰那位年轻人的心脏与之相匹配,家属说会在约定时间内找此人谈谈。”
一瞬间,他似想明白了什么,俊脸苍白得失色,双眸亮得骇人。
他强忍着心头骤然升起的巨大痛楚,压抑着情绪问:“那没人照顾她?”
医生说:“他丈夫已经回国替她去寻找合适的心脏了,要我们一定要救她,说他很快就能找到。”
帝峰觉得心脏好像被扔进了冰窖里,血液一点点冻结,心渐渐麻木了,连痛也感觉不到。
可是他还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不相信这种龌龊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不相信一个父亲可以那样残忍。
“现在心脏很难找,她最近频繁心脏病复发,再加上她心事重,年纪又大了,所以心脏衰竭很快。就像癌症一样,病情到了晚期,癌细胞扩散的速度就很快,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稍有差池都会送掉性命。但是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匹配的心脏,还愿意捐献一个心脏的人,简直没什么希望吧!”他口气依然很冷静,可是仔细听,却微微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颤音。
站在旁边的狼人杰几乎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沉痛的看着帝峰那努力平静的脸容,突然觉得他们是不该来找什么真相的。
因为有时候,知道真相,反而会更残酷。
医生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好在,那位先生说了,他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在国内,他无论如何都会让他捐献出心脏。”
帝峰浑身一震,嘴唇褪去了血色,他无意识的握紧拳头,几乎握出血来。
很久他突然笑起来,眉在笑,目在笑,却笑声苍凉:“是吗,真是个令人欣慰的消息,那位先生真爱她。”
“先生,你怎样了?”那医生觉得他的笑声很是怪异,他的神色也很怪。
“没事,我没事。”
帝峰摆摆手,脸上依然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只是他的脸却白得骇人。
“医生,谢谢你,今天我听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一个伟大的父亲为了救心爱的妻子,所以毫不犹豫去拿儿子的心脏来换,多么感人的故事,我都感动得快要流泪了。”
说完,他也不理会医生的错愕,就这样慢慢的走出医院,一脸漠然。
狼人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间觉得,这个在他心目中厉害得近乎神一样的男人,也是会悲伤的。
那背影,显得如此的孤独,凄凉。
他叹了口气,赶快追上去。
一直到坐上汽车,帝峰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既不显得悲伤,也不见得愤怒。
平静得叫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