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凌诗诗就起了床,带着两个师姐出门和张白玉吃午饭。她没让我一起去,让我继续睡,养精蓄锐晚上去伏击欧晴雪。我当时也是真的好困,我就答应了下来,对伏击欧晴雪,我是一点信心没有,她不会出现。事实上我就没想错,当晚欧晴雪真的没出现,甚至连续两天都一样,再次人间蒸发。
第三天早上送走了张白玉,我和凌诗诗在机场分别,她回北雄,我回市区见楚梦环。
楚梦环昨晚已经和郭百宁见过面,见出什么结果,我给她打电话,她说明天再谈。地点她给约的,郊外一个高级的私家医院,原来卢西奥家里的产业,现在属于谁,不清楚。
她让自己其中一个贴身保镖在大门口等我,看见车来,跟着进停车场,随后带路进检查大楼,坐电梯上了六楼。
电梯门打开,随即能看见另外三个贴身保镖,他们站在同一个病房的门口,我走过去,其中一个打开门。
撇了里面一眼,那是一个很高档的病房。
楚梦环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听见脚步声很近了才回过头。她的整体精神状态,吓我一跳,她脸色白如纸,和我前几天见她的时候判若两人。当时已经很糟糕了啊,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她。
看看身后,门已经被关闭,我赶紧道:“楚门主你没什么事吧?”
楚梦环的声音很飘:“医生说我的心脏随时有可能停止跳动,让我住院,这样能得到及时的治疗。”
“那住啊,你不住吗?”我觉得她是不住,她没穿病号服,病床的架子上没有病历,柜子打开着,里面没行李,如果她住,不会是这样的陈列,“楚门主,我觉得你真的要住。”
“换你你住吗?住是等死,我宁愿用我有限的时间去做一些我还能做的事,减轻你们的负担,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们没负担。”我抓了抓脑袋,劝她又不是,不劝更不是,明知住院好,但她又说的有道理,换我,我都不会住。愁死我了,心里揪疼,原来心里对她的不爽,全部化作云烟。在她告诉我,她命不久矣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种,我即将要失去亲人的感觉,“怎么这么突然?你和汪晨明打的时候,一招搞定,那几秒钟,我觉得你是神一样的存在,很精神,这才多久?”
楚梦环指指自己腹部:“打针,如果不是靠打针,早死了吧,但这针打多了也有副作用,现在已经不能再打。”
“什么针?”
“亢奋类。”
“你这情况告诉白楚没有?”
“还没,我想等会说。我叫了苏樱,她在赶过来的路上,我们先谈谈。”
我心里疼死了,不知说什么好。
最痛的还是苏樱来了后,楚梦环对我们说的话。
她说她用各种办法尝试过,无法搞定郭百宁,只能放走,往后靠自己干。抓他还是有必要,但时间上面要把握好,比如让任剑迅和方神棍进去蹲的时候。
她已经想好怎么办,她会约任剑迅出来谈谈。就利用手里的郭百宁的资料,以一起对付馆头的名义。
对任剑迅和方神棍来说,显然馆头比我们可怕,如果有选择,他们肯定亦是希望搞定了馆头再和我们这边你死我活,所以,任剑迅会出来谈。等他出来,包间里面就楚梦环和他,楚梦环会在他面前自杀,让他水洗都不轻。
吃惊,震惊,然后是痛,我和苏樱都说不出话来。
天啊,楚梦环竟然想的如此办法,这算办法吗?她竟然还有勇气做。
固然她命不久矣,可能下午,可能今晚,又或者明天,随时都会死,但病死和自杀一样吗?
确实,在只有两个人的环境里,她自杀,任剑迅肯定洗不掉,只要他倒下来,方神棍不算什么,我们不是还有那些失窃的文物吗?可以一起用。
但这样一来,她就是被杀死,名声不要了吗?
不,她想要,但她更想的是,用她仅有的时间来帮助我们,并且让这种帮助发挥出最大效用。
我能想明白,所以,我哭了,真的哭,我哭着跑出病房。
那外面的人,辣条,潘帅,还有楚梦环的四个保镖,一个个都用惊诧的目送我冲进后楼梯。过了蛮久,辣条才走过来,但也只是打开门,站在我身后而已,并没有说一句话,亦没有问发生什么事。
大概他都愣了吧,不相信我会这样。
我自己都不相信,但那一刻,我就是这种情绪,哭得像个孩子。
苏樱没追出来,她没哭,但我出来时,我所看见的是,她想哭。
我大概在后楼梯呆了有五分钟,苏樱才出来,让辣条走,她关上门对我道:“洪天仇,其实楚梦环说的有道理,她不只是想你赢,她还要想白楚。如果她这样一个死法能增加胜利,她说她死得其所。她不想毫无价值的死在病床上面,那样她会死不瞑目。”
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样很残酷,我无法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我玻璃心!
见我不说话,苏樱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你一样的想法。她让我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但我明白,她是想让我劝你。这件事,她让凌诗诗做不来,凌诗诗会更在意你的感受,虽然她很冷,但这件事太大。我好难啊,但更难的楚梦环,她做出这种决定,如果枭雄本色有什么标准,这个就是。”
我道:“她让你说服我,然后让我们说服白楚对吗?”
“她其实不想告诉白楚,因为她被杀,白楚再杀了杀她的人,白楚会释怀。反之,白楚知道了真相,她杀任剑迅一百次都不会释怀。但她说尊重你,换你对她的尊重。”
“她还真是个生意人。”我本来坐在梯级上面,此时站起来望着苏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这样干,我们都不会释怀。”
“那……”苏樱拖了一个长音,“可能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吧,你欠着她,以后你对白楚,那是一辈子的保护,除非你死,否则白楚一直会是赢家。”
“她会这样。”
“嗯,但很有道理,她比我们都要聪明许多许多。她肯定计算过,她忽然死了会出很多麻烦,指不定这些麻烦会让我们直接输掉。被杀,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她手里那些不怕死的人,以及外面那些大大小小没有立场的混混,一个都不会帮任家。最主要是莫松贤那边,甚至更高层的一些人都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我们网开一面,无论我们怎么闹,谁让这死的是华生门门主?谁让这是她楚梦环?你自己想想吧,如果你已经有答案,告诉凌诗诗,没答案则不要说,这是楚梦环的意思,我觉得,尊重她,让她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