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娜给她倒了一杯酒,语气微嗔:“你啊,从来就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子,我知你疲乏,但也要吃饱了肚子再睡不是?”
“每每打仗你都有睡在其他帐篷里的习惯,往日寻不到你,这会儿子有了未染在,本公主和皇兄也就不用担心了。”
她语气婉转,面色微怒,望过来的视线带着一丝的责怪之意,怎么看都是一副无比关心她的模样。
好似前段时间与自己拼了命争夺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她依旧是那个张狂潇洒,豁达不拘小节的哈亚公主苏日娜。
“据说这酒是那西江皇上带过来的,叫什么百里香,皇兄很是高兴,就让我给你带一壶过来。”
“但他怕你有伤在身,想留着过一段时间再给你喝。但我知道,阿音是个厉害的人,是我们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之前我看见你受过更重的伤,你依旧可以面不改色的大碗喝酒庆祝,豪爽之意,这天下,能有谁比?”
苏日娜说着说着,面上浮现一抹得意之色,好似贺兰音被众人臣服她也跟着面上有光一般,内心奔腾:“可惜前段时日我犯浑,不然哪儿有你表现的机会?”
她笑嘻嘻的望过来,面容纯真无杂志,坦坦荡荡的望着她,嘴角笑意一寸寸的减了下去:“阿音,莫要怪我,可好?”
贺兰音望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伸手将那杯酒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苏日娜眼底很快就划过一道光,脸上的笑意更纯净了许多,很快又给她满上一杯酒,豪爽道:“不愧是我们的阿音!”
贺兰音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酒杯,垂着眸子,面颊缓缓的浮起一层淡粉:“是个好酒,只一杯便有些醉人,西江皇室的好东西果然不少。可惜了,这样的酒,就该用大碗去喝才痛快。”
苏日娜眸光微闪,大笑一声:“这有何难?”
她说罢,将那碗里的汤倒掉,拔开壶塞,满满的倒了一碗,在贺兰音的目光下晃了晃壶,娇笑一声:“还有一点。”
苏日娜将剩下来的酒倒入自己的杯子里,闻了闻,叹息道:“能被阿音称赞的,果然是好酒,就是不知道喝起来如何。”
贺兰音端起碗,沿着碗沿抿了一口,“你会醉的。”
苏日娜挑眉,不服气道:“阿音说话未免太满,虽然你号称千杯不醉,但我酒量也差不到哪里去!来,干!”
她豪爽,贺兰音自然也奉陪,牛嚼牡丹一般吞了一碗酒,贺兰音碗还没有放下,便听见‘咚’的一声,苏日娜趴倒在了桌子上。
手里握着的酒杯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好远。
“苏日娜,”贺兰音面色绯红,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迷茫的双眼努力的睁着,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人:“苏日娜...你真没用。”
趴在桌子上的人儿没有声响,贺兰音眉头紧锁,撑着的脑袋一晃一晃的,可就是没有趴在桌子上。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摇了摇她:“二姐?”
贺兰音眼都没睁:“.....未染?”
“是我呢二姐,”君未染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笑,“我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你怎么醉成这样?”
“恩?我没有醉,”贺兰音挥了挥她扶过来的手,手指摇晃着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人:“没用的是苏日娜!”
“好好好,她没有用,”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笑,“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贺兰音没有说话,她被人搀扶了起来。
百里香的酒劲确实是大,贺兰音似乎是真的喝醉了,她面色越来越红,隐约的出了一层的汗,她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喘息一口。
扶着她的人面上带了一丝的笑意:“二姐莫要着急,马上就要到了。”
贺兰音头垂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脚步踉跄,身体大部分的体重都倒在她的身上,一直扶着她的人有些吃不消,险些栽倒在地。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的扶住了她,回头是苏日娜薄怒的脸:“真没用!”
那扶着贺兰音的女子便是伺候在苏日娜身边,给她献策的丫鬟,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日娜,有些害怕道:“....公主。”
苏日娜扶住贺兰音,双眼亮的出奇,脸色红晕未显一分,哪里有醉倒的痕迹?她左右看了看,扶着醉的神智不清的贺兰音走向一处帐篷。
帐篷之外没有人把守,内里也没有点灯,苏日娜将人扶了进去,贺兰音就那么摇摇晃晃的坐在床沿上,就是不倒。
苏日娜紧盯着她半晌,忽地轻笑一声:“酒量还真是不错。”
丫鬟哆嗦道:“公主,咱们快出去吧。”
苏日娜眯了眯眼,瞧了一眼躺在床上同样醉的不醒人世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去把乌达兰也扶过来。”
丫鬟一惊:“公主?”
苏日娜冷笑两声,挑高了眉头:“贺兰音她凭什么做我嫂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这位皇兄和那位皇弟,都对她有意思,本公主这般,可不就是完成了他们的心愿?待醒来之后,他们也只会感谢我而已。”
丫鬟面色一白,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乌达格多和坐在床边上摇摇晃晃的贺兰音,内心又兴奋又怕,赶紧点头应是。
苏日娜比夫人想象中的还要狠毒,她们不过是想让贺兰音不好过,苏日娜却是想要将贺兰音给毁了!
一想到第二天贺兰音醒来的时候夹在兄弟俩中间的模样,那丫鬟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怪异的笑来。
等这样的消息传到大汗乌达拓拓的耳朵里的时候,她真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的精彩!
“你别怪我,”苏日娜蹲在贺兰音的面前,看着她因灼热而蒸的异常红的脸颊,轻笑道:“你了解我的,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而且,那个人抢我东西的人,我有的是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贺兰音依旧紧紧的闭着双眼,好似非常的痛苦,她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就连露出来的脖子都异常的红,隐约的,还能瞧见爆出来的动脉一跳一跳的,显然是压抑的难受。
因着太过于兴奋,丫鬟的速度很快,苏日娜沉浸在报复的快感当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一个弱女子能将乌达兰这么壮的男人给拖过来,还是未清醒的。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瞧见来人,眼睛亮的出奇,当即按捺不住,跑过去接住乌达兰,想了想,开始伸手剥他的衣裳。
她的力气不如那个小丫鬟,扶不住乌达兰,干脆就让他躺在地上,一边剥一边道:“去,将贺兰音的衣裳脱了!”
小丫鬟没应声,苏日娜也没在意,她脱了半天,好不容易将乌达兰的外衣脱了下来,开心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就将人给拖了起来。
然而抬头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那么僵住了。
贺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面颊连着脖子绯红一片,唇红如血,双眼冷漠的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小丫鬟倒在她的身后。
苏日娜就那么抬头望着她,忽地,脸色刹那间白了起来:“你....你没醉。”
“是没醉还是没中毒?”她薄唇轻启,视线落到乌达兰的身上,倏地勾起一抹笑来,冰寒的令人心悸:“还以为你能玩出什么高明的手段来,亦不过如此,苏日娜,你真令我失望。”
苏日娜面色忽地狰狞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冷不丁就瞧见一直躺在床上的乌达格多坐了起来,帐篷外突然燃起了一片烛光。
烛光透过薄布隐隐约约的照了进来,将那坐在床上的男子的面庞渲染的一如地狱恶鬼,他没有说一句话,苏日娜却如坠冰窖,浑身不可抑制的哆嗦了起来。
贺兰音突然伸手拎住她的衣领,飞身掠了出去,尽管心中极度恐慌,苏日娜依旧瞧见了外面的状况。
那方才还没有一个人的帐篷外,正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有他们草原,有南凉,亦有今日刚刚到达的西江兵。
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如虎将,孙二狗,草原五兄弟,叶蓁蓁,夜氏兄弟,都摆着同一张冰寒的脸。
贺兰音将她往地上一甩,提了两把银枪,一把扔到她面前,一把在手中轻轻的掂量着:“苏日娜,起来,我要与你比试。”
苏日娜猛的抬起头,眸色晦暗不明,声音暗哑:“你早就知道那酒有问题?”
即便贺兰音再怎么掩饰,她错乱的呼吸,红的异常的皮肤都在彰显着她中了媚毒的事实,可她瞧的分明,那女人的眼底分明是一片清色,哪里又有一分迷茫?
贺兰音答的倒是很干脆:“没错,我知道你要灌醉我给我下药。我接了,所以,我要跟你比试,你要不要接?”
苏日娜被她激怒,长久以来压抑在自己内心的愤恨彻底的爆发,她一把提起银枪,冷冷一笑:“你可知我能一枪成阵,从未败过?”
贺兰音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银枪枪身:“知道。”
知道,知道,她都知道!
原本苏日娜沉浸在事情被人知道的恐慌当中,可到这个时候,她反倒没有恐慌了,她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三年前。
从三年前开始,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闯入了他们的世界,夺了她的光环,吸引了父亲哥哥们的注意力,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所有的东西都会给她,不管是他的,还是她的,最终全属于贺兰音的!
凭什么?她在心里呐喊着,凭什么都是她的??
那一切都是她苏日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