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玉轩领着一阵禁卫军走了进来,他目光错开屋子里尖叫着的人群,扫了一圈屋内,最终看向那脸颊红肿的老高的女子,皱起眉头道:“放肆,是何丑物?”
“夜殿下,”夏天急急的走了过来,“是夏氏兄妹。”
夜玉轩挑了眉,一边缓步而行,一边细细的打量着四周,“哦,原来是夏皇子啊,咦,站在你身边的这个人是谁?怎地如此丑陋?”
夏茑呜呜的哭出声,但不知为何,她的舌头麻了,此时说不出话来,又急,脸上因抓挠起了一层的疹子,看起来尤为可怕。
夜玉轩很是嫌弃的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愿意看她。
玄关的暗板后面,贺兰音与君未染挤在一起,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松开捂住君未染的手,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
君未染点了点头,眉头却是缓缓的蹙了起来,她自诩嗅觉还算不错,但为何夜玉轩领着人进来了,她却未能闻见?
玄关暗板透着一丝的隙缝,折射角度恰巧对着她方才发现的那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光线很弱,黑夜里就极是难见,现在烛火燃起,它就和最为普通的珠子没什么区别。”
可她心底升起来的怪异感就是看到这珠子的原因,而且,夜玉轩不是在宴会上吗,怎么会带着兵到这里来?
连君未染都没有闻到。
一道细微的‘吱吱’自她的脚边响起,贺兰音垂眸一看,就见那有着两条尾巴的雪白小狐狸不知何时缠在了她的脚边,见她垂眸,还颇为讨好的摇了摇尾巴。
这玄关暗板本就是一层薄薄的板挡着,小狐狸看着毛长,身子也肥,愣是不顾微微颤抖的门板朝着里面挤,那模样,势力是要将整个身子给挤进来了。
贺兰音眉头拧的更深了,君未染低声道:“臭狐狸,再不死出去,我非拔了你的毛不可。”
小狐狸登时就咋了,要知道它最宝贵的可不就是身上的这层白毛了?连主人都舍不得弹它耳边摸它毛毛,这女人竟然要拔了!
可恶,简直是太可恶了!
它妖冶的紫色瞳孔睁的大大的,狐狸嘴一张,两颗獠牙滴着一丝毒液,更是拼了老命的向里面挤着,势必是要一定要咬她一口了。
门板吱呀轻颤,贺兰音眼睁睁的看着门板上逐渐出现裂缝,外面尽管异常吵闹,夜玉轩还是听到了这一丝的异响。
皇兄说过,在明日的太阳升起之前,今夜,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那个令他和叶翾都忌惮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夜玉轩的视线准备的落到那玄关的夹板之处,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夏茑的哭声和夏天的絮叨声成功的被制止住,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皆顺着夜玉轩的视线望向了玄关夹板之处。
夏茑登时明白了什么,一手捂着脸,一手拽着夏天的衣袖,呜呜呜的朝着那夹板处示意着。
她想起来了,方才在那黑暗之中她闻风了一丝的幽香,现在想来,那必定是一个女人身上的香气。
她踏进西江不过才一天一夜,连人都不认识,又哪来的这种要毁人脸蛋的仇人?夏茑气的发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贺兰音轻呼一口气,她比君未染要高些,垂眸看着那拧着眉头的女子道:“毒物不准放出来。”
君未染摸向怀里的手一顿,扬眉:“那二姐,你可有什么法子能令咱们出去?”
小狐狸的身子卡在门板隙缝里‘吱吱’直叫唤,夜玉轩朝着这里走过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君未染急了,突然弯下身一把揪住挤进来的小狐狸的尾巴。
可怜这小小雪狐还想张口咬死这该死的女人,哪承想身子太小,敌人太强大,也不知道这身上是什么味道,它一闻头还有点儿晕,也就这么会儿子功夫,它便被给抓着尾巴倒提了起来。
小狐狸尾巴很痛,痛的眼泪汪汪的。
门板终于咔嚓一声裂了,夜玉轩眸色一沉,突地就瞧见一抹白色的狐狸张着一口獠牙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那凶狠的势必要咬死人的模样叫他心口一窒,脑子里一时没转过弯来,下意识的就退后了好几步。
“是她!”夏茑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声。
夜玉轩带过来的禁卫军立即皆抽出佩刀冲了过去,贺兰音围了面纱,君未染却一把抓住自家二姐的手腕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从怀里掏出一物,猛地朝地上一掷。
夜玉轩早将那狐狸扔至一边,将将转身瞧见两抹身影的时候,突然一阵强烈的光在屋子里乍现,双眼立即暂时失明,屋子里的众人皆痛苦又恐惧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殿内乱作一团,君未染拽着贺兰音马不停蹄的向着向前跑:“二姐,咱们已经没有机会了,直接出宫吧。”
贺兰音眉眼微抽:“你这闪光弹药,是跟谁学来的?”
“啊?那叫闪光弹药啊?”君未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奔跑的步子突地一停,迅速的将贺兰音拉到一的假山后面躲了起来,盯着被夏茑等尖叫声引过来的禁卫军,低声道:“那是天师伯伯给我的,说是个魔咒。”
“是吗,”贺兰音眸底浮起一层淡光,“原来是天师大人的东西,难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君未染头也未回:“二姐你别骗人了,你要真没见过,你现在的眼睛就跟他们一样,根本是瞧不见什么的。”
想当初她也不知道,在天师伯伯的屋子里偷拿了这东西,寻了个较黑的地方试了一下,噢天,她那会子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太阳。
后来被发现的时候她都怕死了,生怕爹爹会揍她,可是最后她不仅什么事都没有,还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最后听回来的二哥说娘亲让天师伯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当然,这一个月,她也从未出过自己的府门一步。
后来还是自己做好了点心,又准备了好多好多搜刮而来的故事讨好了天师伯伯,才被爹爹给放出来了呢!
她这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典型案例,啧,二姐跟娘亲一样,有的时候,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兰音不知这小丫头心中所想,只是在瞧着那越来越多的禁卫军的时候,心中的心思沉了几分。
夜玉轩短时间内不可能那么及时的赶到这所寝殿,而这么一大群的禁卫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听到了夜玉轩出事。
除非,他们早就已经等候在一边。
难道夏茑与夏天兄妹两个,是什么特殊身份的人?
细细的想了想,贺兰音觉得这可能性不大。
脚边被一软物给缠住,贺兰音低头,就瞧见身上少了一挫毛的小狐狸正可怜巴巴的将两个前爪抱住她的脚踝。
它后腿着地,身子直起,神态颇似一个小小孩童,那泛着紫光的瞳眸含着水光,狐狸嘴张着,吱吱吱的叫着,贺兰音竟然在它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控诉的委屈。
她正这般想,就见这小灵物竟然真的抬起自己雪白的爪子擦了擦自己的狐狸眼角,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她的脚踝,哭的很是伤心。
神情实在是太委屈太可怜,贺兰音弯下身想将那小狐狸抱在怀里的时候,眼角骤然一跳,她猛的偏过头来。
然而除了眼前的假山之外,哪里还有君未染的身影?
贺兰音脸色变了变,此时夜玉轩已经缓过劲来,黑沉着一张脸从殿里走了出来,怒声与站在眼前的近百禁卫军下达着什么命令。
她朝假山后面躲了躲,这里虽幽暗,但夜玉轩的人更多,找到这里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然而唯一的路,却被两名士兵守着。
贺兰音正估摸着要如何不打草惊蛇的离开,就见那站在门口的两名士兵突然被人给放倒了。
石无痕手里举着一块圆润的石头,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瞧了一眼满脸怒色的夜玉轩,朝贺兰音无声的招了招手。
贺兰音抱着小狐狸赶紧闪了过去,石无痕瞧了她怀里的小狐狸一眼,低声道:“公主,我送你回寝宫吧。”
贺兰音一把抓住石无痕:“你送我去宫门外,石无痕,今夜我要离开。”
石无痕叹了一口气,“今夜不是时候。公主,若你信我,明日这个时辰,我带你出宫。”
贺兰音拧着眉,石无痕转身带着贺兰音向着没有烛光的暗处走去,直到拐到一所红砖殿墙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将挡在洞口处的树枝拿开,石无痕看着贺兰音道:“公主,委屈你了。”
贺兰音看了他一眼,抱着小狐狸准备爬进去时停了下来:“石无痕,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石无痕一怔,在贺兰音的目光下逐渐红了脸,他呼吸有些急促的轻咳一声,在地上寻找到两块看起来还算圆润的小石头,轻轻的朝地上一丢,指着它们落地的姿态道:“是这般算出来的。”
这是与傅晟睿掐算完全不同的石卦,贺兰音抿了唇,低声道:“多谢。”
石无痕笑的有些羞涩,看着她的双眼逐渐的溢出了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