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次遇见白肃清的时候,准没什么好事儿,尤其是他还带着事情过来的时候。
贺兰音扭头就走。
没走几步,大腿突地沉重,贺兰音嘴角一抽,转过头垂眸看着抱住她大腿的男子,偏偏那人还不知羞耻满脸愤愤之色。
见她目光袭来,双眼立即浮上了一层的水光,激动的飙出眼眶,表演天赋直达十级:“师姐,你知道我为了见你有多努力的跑出白府?你可知道为了你的终身幸福而我又多么的努力?师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能忍心弃我而去?”
饶是她心性再沉稳,也忍不住气笑了,对白肃清的忍耐程度已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底限,语气从未有过的凉:“白肃清,北国边城梁域十里长亭,你娘十年前将从万剑山庄救出来的母女安定在那边,如今那茶女不过双十年华,对你模样必定熟悉。你若有要求,她们必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肃清抱着她大腿的双臂一颤,抬起头来望她:“师姐。”
贺兰音眸光幽幽,白肃清略微有些尴尬,然而他是谁?脸面又要来何用?
是以顶着贺兰音的视线笑嘻嘻的从地上站起来,轻咳一声,头一次很正经的看着贺兰音道:“师姐,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正经。但这一次,确实是事关咱俩之间的。师姐今晚可是要进宫?”
不待她回答,他又正色道:“师姐,没有我,你是进不了宫的。”
......
夜色偏凉,近十月的天气没有多少月光,黑夜笼罩在北辰之地,贺兰音的心情与之同样沉重。
白日里金碧辉煌的皇宫在夜间依旧宏伟壮观,垂着红色流苏的护花铃不时的发出悦耳的叮当声,红墙琉璃瓦的宫墙内不时的走过值夜的禁卫军,但贺兰音知道,这只是看的见的,这周围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大内高手或护卫隐藏在四周。
看似闲散,实则守卫森严,然而他们却是很轻易的就走了进来。
白肃清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环顾四周,每次巡卫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好了要藏身的地方,次数多了,这就不是巧合了。
贺兰音的目光幽幽,白肃清回头瞧了一眼,轻咳一声,压低声响道:“师姐,你别这样看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贺兰音挑眉:“你也要脸?”
“那可不,”白肃清眦牙,“你也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为了心爱的女人我向来不要脸,你这般看着我,我心里可是会误会的。”
贺兰音道:“误会又怎样?”
白肃清盯着她良久,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她:“若得师姐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我便豁出去与那病弱世子拼个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了。”
贺兰音没看他也没回答他,白肃清自知无趣,在巡卫兵走了之后,偷偷摸摸的带着贺兰音朝着一条幽深的宫道处隐去。
皇宫之中没有燃上烛火的地方很少,平日里来的人更少,白肃清对此却很是熟悉,带着贺兰音七拐八拐,时不时躲过一众有可能被发现的地方之后,带着她翻上了一个墙头。
白肃清不会武功,费了老大的功夫才从旁边的树上爬上那墙头,待好不容易松一口气的时候,贺兰音很是轻松的跃了上来,趴在他旁边道:“如果你不说出你为何对这皇宫如此熟悉,我立马将你丢下去。”
白肃清嘴角一抽,忍不住道:“师姐,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两人面前的红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如意宫,双扇棂花扇门张开,门前挂着八角祥图灯,屋内灯火通明,各类珠宝相映成辉朝着外面铺洒而来,屋内装饰考察华丽,甚是壮观。
这就是皇后住的地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四周寂静无风,隐约透着股格格不入的诡异,贺兰音不急,白肃清的额头却是浮上了一层的细汗。
他是听出来了,贺兰音是真的没有开玩笑,如果自己不应,她会很果断的将自己以一个绝对曝光的姿势扔下去。
白肃清瞧着贺兰音的目光半是害怕半是惊喜半是郁闷半是纠结,师姐果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姐,够狠,够能忍。
竟然掐在这个时候给他提这个。
贺兰音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重,却叫白肃清打了个激灵,咽了口口水,低声伴着点儿结巴:“师姐,其实,我就是在这皇宫里长大的。”
贺兰音未看他:“是否是皇宫禁殿。”
白肃清诧异:“你怎么知道?”后又觉得像师姐这么聪明的人,那天在偏殿后边儿遇见自己的时候肯定就有所怀疑了,如今一提点,自然就能想得通透。
他叹了一口气,低喃道:“没错,就是那所禁殿。就是那天你跟着裴皓哲追入的那个诧异安静的宫殿,十岁之前,我都是跟娘亲在一起,一直呆在里面。十岁之后的某一天,娘亲被带走了,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呆在那里了。”
贺兰音道:“那所宫殿殿外是奇门八卦摆放而成,你能跑出来,倒还有点儿本事。可为何不出宫?”
白肃清轻微的翻了个白眼,没叫贺兰音瞧见:“我那时候虽然才十多岁,但不傻,况且娘亲也说过,如果我离了那里,独自一人是万不可能活的下去的。不如等到成年,有了本事再出去。”
贺兰音转过头来看他:“但外界一直传言白府是在一间破屋子里寻到了你们母子俩,”不待他回答,贺兰音勾起唇淡笑:“看来是你母亲不甘就这样被困在皇宫。”
白肃清默了会儿:“没错,平日里的时候我跟母亲根本就没机会出那禁殿,但有一天晚上天很黑,殿外奇怪的布局发生了变化,我娘就将我带了出去,那段时间虽然过的很苦,但确实是最自由的时光。可惜...”
可惜前任诛门圣女没有等来诛门门徒,而是等来了白府的人。
也就是那个时候,白肃清是跟他的母亲分开了。不过令她疑惑的,是白肃清竟然没有被接回白府,而是又再次送回了皇宫。
这,又是为何?
白肃清将视线从贺兰音拧着眉的脸上收回来,瞧着那灯火通明的宫殿,轻声道:“师姐一定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就在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的时候,上天垂怜,我被放出来了。”
白肃清情绪酝酿的极好,再加上今夜没有月光,他心中涌起一股子悲凉,还没来得及哭诉,一边的贺兰音突然将他的脑袋按在了满是石子的墙头上。
白肃清:......
师姐,想报复也不带这样的吧?
贺兰音附在他耳边道:“别出声。”
她身上也不知道抹了什么蜜香,煞是好闻,白肃清正春心荡漾的时候,贺兰音却是逐渐拧紧了眉头。
白肃清一直在说着自己的事情,贺兰音就一直盯着如意宫的动静,方才空气里突然有一丝不对劲的气氛,她下意识的便屏住了自己的气息,顺便按住了白肃清的头让他闭嘴。
果然,如意宫的上空突然飞来六抹身影,衣袖长长的拖在身后,宛如仙女下凡。
贺兰音凛了眉眼,那六抹身影她甚是熟悉,可不就是那日在湖畔上瞧见的诛门的那六个女子?
这么说,宋灵偃也在这里?
她想法刚落,果然就瞧见那抹外披着黑纱的身影飞了下来,六名女子单膝盖跪地:“宫主。”
他背对着他们,贺兰音只能瞧见他髻下的耳廓白的有些异常,他悄无声息的立在那里,似是直直的望着如意殿。
如意殿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竟是那北辰若水,他面带惺忪,似是刚刚睡醒,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宋灵偃,“你是何人?”
宋灵偃冰冷的声音如同木偶,无一丝感情波动:“苏暮容呢。”
北辰若水轻轻一笑:“夜深了,母后自然是睡下了,公子若是有事寻母后,只能明日赶早了。”
他的话音一落,宋灵偃便再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的站着,气氛也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硬化。
贺兰音的眉头越拧越紧,皇后的如意宫里,北辰若水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宋灵偃,竟然也是来找皇后苏暮容的?
为何?
她眸子颤了一下,突然扭过头,一把揪住白肃清的衣领将他拎到自己的面前,清冷的瞪着他:“白肃清,之前你说有人放你出来,是不是北辰若水?”
白肃清的脸上被石子硌的坑坑洼洼,见贺兰音表情恐怖,也没了打马虎眼的心思,点了点头。
贺兰音抿紧了唇。
白肃清前来寻自己信誓旦旦的说她一定会跟自己来的时候她就在想他们之间的联系点在什么地方,抽丝剥茧冥想万千,直到见到北辰若水的时候,她什么都明白了。
白肃清道:“师姐你别生气,我就是因为知道皇后将你引来了皇宫才决定来找你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年和娘亲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的出了皇宫,也与这皇后苏暮容有着一定的关系,如今她儿子将我放了出来,必定是有什么阴谋。而她又找上了你....师姐,你比我聪明,武功还比我高,皇宫我又熟,我们两人,真可谓强强联手的!”
空气中的气流空地一变,剑拔弩张似有什么一触即发,贺兰音捂住白肃清的嘴,两人望去,就见宋灵偃和北辰若水瞬间交起了手,一时之间风过尘起,内力如虹,两人一时之间竟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