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裴皓哲断然不可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道:“贺兰姑娘请说?”
“就是......”贺兰音似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碧萱大惊:“小姐啊!”
众人皆惊,叶翾上前一步道:“快些将音姑娘请进来,叫府中的大夫瞧一瞧。”
“音姑娘云英未嫁,怕是于礼不合。”苏黎皱了眉头。
“那便由苏小侯爷将音姑娘送回去如何,”叶翾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朝着苏黎轻笑道:“可是看音音姑娘这模样,貌似是有事情想与裴世子说。不知裴世子是否介意?”
叶翾此番言语,就好似他与贺兰音情投意合一样。此话叫他一时怔住,一抹淡红飞上他的脸颊。
裴皓哲的脸别提有多黑,贺兰音是在自己的府门前晕倒的,若真不管她,这话若是传出去,还指不定那些有心人要怎么大肆宣扬!
叶翾的话,也算是在变相的提醒他了!
裴皓哲转头吩咐道:“快将人抬进去!传府中大夫过来!”
碧萱将贺兰音的脸遮起来,背在自己的身上,随着匆匆而来的管家小伺向着裴府客厢房走去。
贺兰音被抬进厢房,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裴皓哲作为府中主人,自然是要站在门口候着的。
叶翾倒是很悠闲的坐在了不远处的石凳上,朝苏黎笑道:“小侯爷可否介意与叶翾同坐一桌一同等候?”
眼前这名男子不过十八岁,因长年生病不出府,面色白皙异常,手指骨节分明,偶然露出来的手腕都能将血管看的清晰。
然而在苏黎的心中,他从未认为眼前的这个男子,哪里弱了一分。
叶翾见他坐下,轻声道:“方才府门前一言,还望苏小侯爷莫要放在心上。”他的视线望向厢房门口,嘴角噙着笑意:“毕竟音姑娘看起来是有事想求裴世子。我等既为她备选之人,自然该尽一份力。”
苏黎默了会儿,“这等容易叫人误会的话,还望叶世子日后慎言。”
“误会?”叶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还以为小侯爷对贺兰音姑娘势在必得,眼见音姑娘就要移情别恋,本世子才出手相助。没承想,是多此一举了吗?”
“音姑娘英姿飒爽,豪情万丈。侠义之心令人敬佩万分,”苏黎嘴角染上一抹笑意,“这样的女子一向直来直往,与叶世子平日所见的闺中女子相差甚远,是以,音姑娘若对谁动心,不必你我尽力,自然而成。”
叶翾抿了一口茶,“小侯爷对贺兰姑娘倒很是了解。看来这次的头筹,非小侯爷莫属了。”他将茶杯轻轻放下,“不知本世子若在苏府前晕倒,会不会见一面小侯爷的知己,若雪姑娘。”
苏黎面色微变,此时厢门大开,裴府小丫鬟从里面跑了出来:“世子,姑娘醒了。”
叶翾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袖:“咱们也去瞧瞧,说不准,还能促成一段佳话呢。”
屋内。
贺兰音幽幽转醒,睁眼便瞧见满脸黑泥的碧萱,眉头微拧,忍不住低斥道:“未净脸面便出来,成何体统?”
碧萱扶稳她,赶紧退后一步跪下。
裴皓哲站的老远,沉声道:“贺兰姑娘可觉得好些?”
“裴世子?”贺兰音面上浮起喜色,特意咳了一声,擦擦嘴角的血迹轻笑道:“比起之前在门口的时候好多了!想必一定是裴世子的功劳了。”
贺兰音长相虽不属绝色,却不知她浅笑模样如冬日煦阳,温暖如厮,晃的人心尖微微一颤。
“功劳万不敢当,”察觉到自己的音调都变了,裴皓哲的心中兀自升起一股子烦躁感,“本世子方才已经通知贺兰府了。姑娘稍休片刻,便可起身回府好生疗养!”
“多谢裴世子.....”贺兰音顿了顿,面色忽明忽暗,好象有什么话想说。
“对了,姑娘方才在府门说有事,”实在见不得她这般模样,裴皓哲出声打断,“不知本世子能帮什么忙?”
贺兰音捂着帕子又咳了几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个丫头叫碧萱,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从奴隶场里挑出来的贴心侍婢,可这丫头,却是心向裴世子,不愿与我回府。”
碧萱朝着裴皓哲磕了几个头:“奴婢碧萱,愿生死跟随裴世子!”
“好个嚣张的奴隶,”叶翾在后面轻飘飘的开口,“看来奴隶场主最近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心了,竟挑出这么一个叛主的奴才来。加以时日,还不反了?”
裴皓哲也气的不轻,厉声道:“来人,将这个狗奴才拖下去杖杀!”
“音音姑娘放心,本世子府上听话的奴才一抓一把,高的瘦的矮的胖的聪明的蠢的各样儿的都有,”叶翾轻笑一声,“你想要哪个,本世子都可以送给你。”
苏黎拱手道:“苏府亦然。”
“这是我受了很重的内伤才选出来的奴婢,”贺兰音看着两人,“叶世子和苏小侯爷能给我找着吗?”
“贺兰姑娘....”碧萱眼角含了泪花,“贺兰姑娘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但奴婢妹妹在裴世子府中,奴婢那般拼命就是想进世子府与妹妹永远在一起。是以,忠义不能两全,望姑娘成全。”
“你不过小小一个奴隶,竟如此胆大妄为,”裴皓哲面色阴沉,阴冷视线染了血气,唇角微勾:“既然你想一家团圆,本世子,倒也可以成全你。”
碧萱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谢世子成全。”
“咳...噗.....”一起靠在床边上的贺兰音忽然喷出一口血,那血冷不丁的喷在了裴皓哲的身上。
裴皓哲等人一愣,这明显就是伤势加重的表现。
“裴世子手下留情....”贺兰音喘了一会儿,轻声道:“即便成全,也该是我成全才是。不然,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我一路撑过来,就是因为她说世子府中有她妹妹,还望世子看在贺兰音这么凄惨的境地,将她妹妹也一同卖给我。贺兰音,愿以十倍价钱买回。”
跪在地上的碧萱一颤,抬起头看着贺兰音。
若是以往,裴皓哲巴不得贺兰音死了才好。可今天不行,苏黎和叶翾都在这里,若是贺兰音真出了什么岔子,他还兜不住那后果!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碧萱心中一喜,沉声道:“碧草。”
.....
贺兰府的人来的很快,贺兰音很快被接走了。
马车内,满身脏污的碧萱带着一瘦瘦小小长面相很是营养不良的小丫头朝着贺兰音跪拜:“碧萱碧草谢姑娘大恩。碧萱定当以命偿报,为姑娘万死不辞。”
贺兰音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碧草年纪小,一开始的时候还很害怕,但见贺兰音这般好说话,心防也禁不住松了几分。也有胆子抬头瞧贺兰音。
贺兰音朝她勾唇一笑,碧萱赶紧低声训斥:“碧草!不得这般没规矩!”
碧草吓的赶紧低下头,贺兰音摇摇手:“不碍事。”
心念一动,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
碧萱脸色一白:“小姐,奴婢曾听那姓白的说过,您的身份就是连裴皓哲那样的人都要礼让三分,何以,何以要,要真受伤?”
贺兰音擦擦嘴,“刚过易折。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贺兰音上下打量着碧萱,眼中划过一丝赞赏,“若真将碧草强要过来,还会落下把柄。”
碧萱也是机灵,当即便明白过来,跪在一边垂首不语。
碧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又小心翼翼的看着贺兰音,颤着声音道:“那,小姐,您,您是真的受伤了吗?”
贺兰音捂着胸口:“碧萱下手可不轻。”
碧萱面色一白,碧草搓了搓衣角,抬眼看了一眼小帘窗外,小声道:“....小,小姐。那个,这附近有我认识一个治伤的大夫,医术很好,人也很好的。我之前在奴隶场受的伤,就是他给我的药治回来的。”
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碧萱赶紧撩开车帘:“什么事?”
小伺翻了个白眼,扬手指向旁边的金店,“二小姐受了惊,叫奴才出来的时候顺捎金饰回去安慰二小姐。”
“音小姐受了重伤,”碧萱脸色阴沉,“若是耽误了,你承担的起?”
小伺面色一白,喃喃道:“这可是老太太吩咐的事情.....奴才也不得不听啊。”
“你!”
“碧萱,”贺兰音从车里探出头来,瞧了一眼那小伺,淡笑:“让他去买吧。”
碧萱一惊,“小姐?”
小伺面露喜意:“多谢表小姐!”
言毕,颇为得意的看了一眼碧萱,喜滋滋的往金店跑去。
碧萱面色气的微白,贺兰音拍拍她的肩膀:“急着回去也不见得伤会好,还不如自己去瞧大夫。碧草,带路。”
碧草喜滋滋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带着贺兰音和碧萱朝着隐藏在巷口深处的医馆走去。
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贺兰音,深怕她磕着碰着。贺兰音多说无效,也懒得再与她们争辩。路上觉得无聊了,就问着她们的身世。
长街十巷,道路越走越深,即便四周寂寞无风,贺兰音依旧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好似有人在跟着她们。
零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就连没有武功的碧草都听见了,她朝后望了几眼,心中难免有一丝的恐慌:“小姐?”
贺兰音伸手搭住两人肩膀,气定神闲:“可有力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