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会杀人的包袱(1/1)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李寻欢打了一个哈欠,将两条长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车箱里虽然很温暖很舒服,但这段旅途实在太长,太寂寞,他不但已觉得疲倦,而且觉得很厌恶,他平生厌恶的就是寂寞,但他却偏偏时常与寂寞为伍。

人生本就充满了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一个人若是感觉到了寂寞,便总想干些什么,来派遣那些寂寞。

他就拿起把小刀,开始雕刻一个人像,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这是个女人的人像,在他纯熟的手法下,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看来就象是活的。他不但给了她动人的线条,也给了她生命和灵魂,只因他的生命与灵魂早已悄悄从刀锋下溜走。

李寻欢竟在雪地上挖了个坑,将那刚雕好的人像深深的埋了下去,然后,他就痴痴地站在雪堆前。他的手指已被冻僵,脸已被冻得红,身上也落满了雪花。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这雪堆里埋着的,就象是一个他最亲近的人,当他将‘她’埋下去时,他自己的生命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若是换了别人,见到他这种举动,一定会觉得很惊奇,但那赶车的大汗却似已见惯了,只是柔声道:“天已快黑了,前面的路还很远,少爷你快上车吧!”

车座下有很多块坚实的松木,李寻欢又开始雕刻,他的手法精练而纯熟,因为他所雕刻的永远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不但已占据了他的心,也占据了他的躯壳。

马车继续走,皑皑的白雪掩不住马车的痕迹,一道与银白融为一体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李寻欢原本埋下雕像的地方。怪异的镜面面具之中,千百种雪景交错辉映,甚是壮观奇妙。

那身影出手极快,雪花自头顶飘落,尚未落到腰间,那身影的右手已经一把没入雪中。下一刻,那右手已经将一个精致万分的雕像从白雪和泥土之下捉了出来。

冰冷的面具之下,先是传来了一阵嗤笑,随即那右手一翻,雕像已经落到了怪人身后一口已经有些鼓胀的布袋之中。

大雪纷飞,掩盖了这里生的一切,很快,一切都再次归于平淡。

风雪掩盖的路再长也终会有走尽的时候,不知走了多远,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镇。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蜡蜡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金狮镖局已经到了……”

怪人刚刚言罢,只见一个怀抱雪笠,雪笠下夹着一个包袱的人人逃命似的从客栈之中冲了出来。

他有张枯黄瘦削而又丑陋的脸,看来就象是一个黄腊的人头。他的耳朵很小,鼻子却很大,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三分之一,将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去了。但他的目光却很恶毒而锐利,就象是响尾蛇的眼睛。

一身漆黑的紧身衣服之下,他的身子也象是毒蛇,细长,坚韧,随时随地都在蠕动着,而且还黏而潮湿,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

这样的模样,这样的打扮,再加上他背后那被鲜血将白色染成黑色的披风,以及他面如锅底般的黑色。除了近年来在黄河一带创下好大名声的碧血双蛇之一的黑蛇之外,恐怕再没有其他人了。

“看你一个人急匆匆的样子,白蛇多半已经死了……”

光,乌黑的光芒一闪而过,已经直取那怪人的咽喉而来。

黑蛇不喜欢和活人说话,以为说话会浪费最好的时机,最好的杀人时机。他喜欢和死人说话,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感觉到那难得的平静与安心。

然而下一刻,黑蛇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他的嘴微微有些分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已没有任何机会再多说一个字,因为他的剑,此时此刻已经刺入了自己的咽喉。

怪人的食指与中指轻轻的夹在黑蛇的剑身之上,看着光泽从黑蛇的眼中渐渐消逝,怪人摇摇头,将右手放下,对着黑蛇说道:“我本想叫你多活一会儿,只可惜……”

言罢,那怪人已经伸出手来,自黑蛇的肋下将那雪笠后面的包袱抽了出来。

手腕一抖,但见那包袱已经彻底打开,一件金光闪闪的胸甲已经出现在怪人的手中。

“欲除梅花盗,先得金丝甲,要我说,欲除梅花盗,先练葵花功才是……”

脚步声,三个脚步声,两个轻的在前,一个重的在后。铁传甲托着几坛子酒出来之后,前面的李寻欢和一个狼一般的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

死人!一个死人正挡在三人之前,死人的脸绝不会有好看的,这张脸尤其狰狞丑恶,一双恶毒的眼睛,死鱼般凸了出来。

阿飞失声道:“这是黑蛇!”

李寻欢沉思着,忽然道:“你可知道是谁杀死他的么?”

阿飞道:“不知道。”

李寻欢道:“就是那包袱。”

阿飞皱眉道:“包袱?”

包袱显然不会杀人,但带走包袱的人会。

李寻欢道:“那包袱一直在桌上,我一直没有太留意,但等到黑蛇走了后,那包袱也不见了,所以我想,他故意作出那种疯的样子来,就为的是要引开别人的注意力,他才好趁机将那包袱攫走。”

阿飞道:“嗯。”

李寻欢道:“但他却未想到那包袱竟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杀他的人,想必就是为了那只包袱。”

他不知何时已将那小刀拿在手上,轻轻地抚摸着,喃喃道:“那包袱里究竟是什么呢?为何有这么多人对它生兴趣?也许我昨天晚上本该拿过来瞧瞧的。”

起风了,带着白雪的寒气,有些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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