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宇在书桌前默默思考着缜密而细致的计划,他身边的床上躺着的爱丽丝已经沉沉睡去,而身下的床单一如既往早已被鲜血染红,这和萧天宇的遭遇差不多,只不过爱丽丝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手边的没了标签的矿泉水瓶静静地杵在台灯胖,皱巴巴的塑料外壳和萧天宇的一样,空空冷冷,就像久久无人问津的空壳,兀自坚持着,等待某人来将他填满。
床上的爱丽丝健康日渐愈下,就算萧天宇每天都在用异能帮对方调理身体内循环,但爱丽丝的伤口却在不停恶化着,甚至已经出现了腐烂的迹象,当然,不仅仅是爱丽丝,连他肩膀上的割伤也是如此。
这不是外在环境的影响,而是那个异能者的异能再次变强了。
异能使用的越多,那对身体负荷越大,而异能也会越强。
那个家伙应该正在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使用着异能。
也许对方和他所想的一样,他也在打着同样的算盘。
“这样正好,就让我来为你们设个局吧。”萧天宇自言自语道,然后在桌上的地图前划了几下,划出了几条直线,确定了一些地方,然后最终将终点定在了一个酒店那儿。
显然那几个异能者非常想要杀死苏明。
但当时他们非但没有杀死苏明反而差点被苏明反杀,这一点算是他们最大的失策,而且从当时现场看,其中有一人失去了手臂,战力大为下降,如果仍旧想要杀死苏明,恐怕只有靠偷袭取胜了。
萧天宇默默分析着,从当时的现场来看,只有爱丽丝一个人坐在冰椅上,应该当时帽兜男逃掉了,而苏明为了修复爱丽丝的伤口前往追击。
这个事实应当是可以确定的,由此换位思考一下,那么在帽兜男的角度来看,他们并不知道爱丽丝并不在苏明身边,而是被自己带走了。这样想的话,那么就可以理解帽兜男损伤自身增强异能的做法了。
“原来如此。”萧天宇喃喃自语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如你们所愿吧。”
……
之后的三天,苏明在全市各处不停奔波着,他从金珂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但是每一次都落空,这让他非常不安。有好几次他怀疑金珂是在骗他,但是到了现场后又确实有爱丽丝待过的蛛丝马迹。
比如宾馆船上的红色发丝,某出租屋里爱丽丝换下的血衣和绷带,各种小线索都证明金珂提供的情报是正确的,这次次落空的原因只能归咎为带着爱丽丝逃窜的家伙实在过于狡猾,住处换的如此频繁,比寻常逃亡犯都谨慎细心。
虽然很不安,但种种线索都表明爱丽丝还活着。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了。
至于行月,她的情报和苏明大致相同,但来的速度甚至不及苏明,苏明已经将其彻底抛弃,这家伙完全帮不上忙,唯一的作用是她找地方的速度比较快,能比苏明更快的搜索更多地方。
在又一次落空后,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苏明懊恼至极,飞起一脚,直接就将电视机踢了个粉碎。
“可恶!又落空了。”
苏明脸庞有些狰狞,看得出他确实愤怒的很,如果现在抓爱丽丝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想必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千刀万剐后化作一块结实的冰雕。
行月不管发火的苏明,兀自在房间里搜索起来,最后和以往一样,她在浴室找到了一些染血的绷带和几缕红色的发丝。
“怎么会这样?真的好奇怪。”行月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她这次之所以比苏明晚来十几分钟,是因为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她首先就去周围离开的路线追踪了一遍,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才来到这里,以她专业刺客的嗅觉,她认为自己和苏明是被人耍了。
“会不会根本就没人在这里待过?”行月大胆地提出了设想。
苏明摇头否认:“我不这样认为。”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每一次都落空呢?”行月蹙眉道,面纱下的嘴唇轻轻抿了抿。
这一点苏明无法解释,他也不想去深想,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爱丽丝,然后……
等一下!这是什么?
苏明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他伸出手从地上拿起那染血的绷带,绷带的颜色略有些暗沉,看起来并非那么健康,而且上面有着一些些杂质,类似于黑色小颗粒。把绷带放在鼻前轻轻闻了一闻,苏明闻到了一小股草药味,还有微微腐烂的味道。
“爱丽丝的伤势加重了。”苏明眉头一皱,脸色一沉道。
行月在旁边默默看着,她感觉这小子又要发火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明并没有发火,反而冷静了许多,眼中的焦躁也减少了很多,似乎刚才那一“闻”让他心安了不少。
“你,想到了什么吗?”行月试探性发问。
苏明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绷带递给行月。
“你闻一闻,闻出了什么?”
“……,有点草药的味道,而且……伤口有些腐烂了。”行月迅速做出了判断。
但她心里更奇怪了,爱丽丝的伤口腐烂,伤势恶化,苏明理应更心急才对,但现在为什么反而冷静下来了呢?难道是物极必反,生气到极点反而会镇定?
“你也见识过我的异能了吧,拥有异能的不只有我,爱丽丝就是被一个异能者打伤了,被那家伙弄上的伤口是无法顺利愈合的,反而会渐渐恶化,这也是我为什么着急的原因。”
要换做平时,苏明可能不会这么担心,因为爱丽丝很聪明,也足够狡猾,一般人拿那女人毫无办法,但受伤后的爱丽丝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走不能跑,受制于人毫无反手之力,因此苏明才这么心急。
也正是这种心情让苏明忽视了一件重要的事。
“你应该闻到那上面的草药味了吧?这说明那个绑架者并不想爱丽丝死掉,我现在这么追着他,哪怕追到了,但爱丽丝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现在爱丽丝至少没事,有人照顾,这就够了。趁着这个机会,我去杀死那个异能者让爱丽丝摆脱诅咒比找爱丽丝来的有利得多。”苏明缓缓说道。
行月略一思索,也是赞同的点头。
虽然苏明改变了目标是好事,但现在的目标也有问题,那就是异能者也找不到。
“喂,那你打算怎么找到那个异能者?”
苏明冷冽如寒冬般的眸子里寒光一闪而过,他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对行月道:“跟我来,很快就让他们出来。”
……
“啊,好痒啊。”爱丽丝眸子半开,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
她感觉腰后的伤口有点发痒,虽然没有疼痛感,但麻痹感似乎也减弱了,一种奇怪的瘙痒取代了原来的麻痹感,让爱丽丝有点烦恼,虽然几天来她流的血也减少了,但她不清楚这是不是好事。
爱丽丝赤.裸着后背躺在床上,而萧天宇正皱着眉头帮她处理着伤口。
这个家伙貌似也不是坏人,起码这几天来对自己还蛮好的,爱丽丝心里默默想道。
“喂,你是叫?叫什么来着?”爱丽丝趴在床上,用余光瞄了对方一眼。
萧天宇头也不抬的回道:“萧天宇。”
爱丽丝的伤口恶化的很厉害,相信再过不久就不用输血了,因为到那个时候这个伤口就不会流血了,这会快速溃烂腐朽,然后逐渐蔓延,哪怕自己能用异能细心将那些组织剃去,这诅咒仍旧不会消散,到最后只会有两个结局,一个是爱丽丝被腐烂的伤口侵蚀,感染,然后死去。
另一个就是腐烂一点萧天宇便剃去一点,最后剃着剃着便看见了骨头,然后再削着削着就成了副骨架。
当然,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那该死的帽兜男不死,自己大概会在爱丽丝时候不久也紧跟着死去。
“萧天宇,我问你,我是不是快死了?”爱丽丝冷冷道,脸上显得颇为平静。
顿了顿,萧天宇老实回答:“大概,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那你说苏明他会来见我吗?”爱丽丝紧接着问道。
萧天宇摇了摇头,冷漠的回答:“我不知道。”
“我希望能在死前见到苏明,我想对他说一些话,你说我可能会见到他吗?”
闻言,萧天宇皱了皱眉头。
他搞不懂这次爱丽丝话怎么这么多,但看着爱丽丝那苍白病态的脸庞,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回道:“一定会的吧。”
终于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萧天宇将剃下来的那一小片烂肉放在小盘子里,最后看了眼伤口,叹了口气。
因为只是刺穿。本来只有一个不大的伤口,但现在已经有小酒盅这么大了,鲜红的肉裸露在空气中,一丝丝血珠从那红肉的表面渗透出来,填满小酒盅似的凹陷伤口,让人看着就瘆得慌。
这伤口哪怕好转,这完美的胴体上也会留下一块难看的疤痕。
唯一不用担心的是外在感染,这个房间被萧天宇用异能严格把控着,空气中水分的流通极有规律,而且全是纯水,不包含一点杂质,那些有害因素都被他尽可能的隔离在了房间外。
站起身,端着盘子,萧天宇转身往厕所走去。
刚抬脚,他就感觉自己裤子被人轻轻拉了一拉。
“萧天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是苏明的敌人……对吧?”爱丽丝的嗓音有些虚弱,但却很清晰。
他轻轻“恩”了一声,继续往厕所走去。
“既然不是敌人,那你为什么不让他来见我?”
一句话让萧天宇的脚悬在了半空,眼中讶色一闪而过,旋即重新恢复了平静。
“我没有拦着他,他有没有在找你我不知道,但我没有阻碍他。”
他面无表情地撒着谎话,随手把那一小块烂肉丢进马桶,看着它被旋转的漩涡卷进了下水道,对于爱丽丝这么快就猜到这件事,他还是有点吃惊的。
“你撒谎……我都知道。”爱丽丝弱弱地反驳道:“我的衣服去哪儿了?还有我的绷带,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真是敏锐的家伙啊,聪明的女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好骗,萧天宇心里郁闷。
“那些没用的东西当然是丢了,难道留在这里等着发臭吗?”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从我这儿割走几缕头发?”
“……”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最后的致命一击。
他完全无法反驳。
他还以为自己剪她头发时爱丽丝都睡得死死的呢。
“求你了,让他来见我吧。”爱丽丝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我只是……只是想最后见他一面。”
爱丽丝趴着躺在床上,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顺着那柔美的脸庞滑落枕边,染开湿润的晕,她咬着那苍白的唇,瞳孔微微颤抖着,眼神稍显激动。
“我知道,其实我已经快死了……对吗?”
“……”
“我真的,只是想在死前,和苏明最后说几句话而已……真的。”
萧天宇背对着她,站着一动不动。
爱丽丝的哀求,换来的是一片沉默,但她并没有就此甘心,现在她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见到苏明,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她知道这是现在她最想做的事。
从几天前她就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一开始还能够下床行走,但现在麻痹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腰部,她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而上半身也虚弱的可怕,今天早上她连勺子都拿不起,只能让萧天宇喂她。
越是濒临死亡,她思念苏明的感觉就越强烈,事到如今她什么都不求,只求能见苏明最后一面。
“求你了。”她最后的请求,是如此软弱而无力,完全违背性格的懦弱哀求。
抛却所有顾虑的请求,换来的却是沉默。
“你为什么这么想见他?”
萧天宇开口了。
他站在那里,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很在意这个答案。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见他,脑子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和我说的,我想见他……仅此而已。
现在我眼前总是他的脸,虽然全是血……但并不可怕。额头还有他冰凉的触感。
耳边,一直是他当时说的话。
他跟我说——
【我会守护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