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筠捂着伤口处,鲜红的血液透过指缝还在不住地流淌。她侧目瞧了瞧丝毫没有悔意的慕容婷云,将目光迎向谷素娥,“母亲说的是,妹妹还小不懂事,即便及笄,也是年后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鲁莽了,身为姐姐的我,自该谅解。”
谷素娥闻她前面半句话,心中提起的气跟着放下。不过她后面所说的,又让她心里怀了恨意。而正在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闻慕容烈冷冷哼了声,也不管谷素娥,直接看向慕容炳,“怎么,你不是老觉得老二比之老大要懂事端庄得多吗?快十五的人,做事冲动又毫无教养,比之老大又哪里显得端庄?我舒儿也不过十六,却不见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慕容炳一张老脸被说得一阵青一阵红,半响,对着慕容婷云吼道:“还不快向你姐姐道歉,然后回到房里抄二十遍孝经。”
“我不要!”
慕容婷云本能反对,“什么叫做她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不知羞耻告状到御前让皇上赐婚,连点女孩儿家的矜持都没有,这还不叫出格吗?”
“是他肃王府先行要告我定国公府,我舒儿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维护定国公府的脸面?”
慕容烈眉眼一横,直直射向慕容婷云,她顿时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谷素娥是见不得自己女儿被欺负而慕容舒筠好好的,不免硬着头皮面对慕容烈,“老太爷这话就有些偏帮了,虽然婷云打了舒筠乃是她的错,不过舒筠殿前告状,也确实行为有失。”
听了这话慕容烈不高兴了,拄着拐杖就着慕容舒筠的手一步一步向她走了去,“若不是你妄想着以你女儿取代我舒儿的婚姻,她也不用在殿前忍受别人的屈辱。”
说屈辱两字时,他将目光看向慕容炳,语气中含着无限悲凉,“今日我若不替我舒儿讨回个公道,我便不是这定国公府的人。”
这话很严重,意思是不惩罚慕容婷云他就要自行离开定国公府,这于谁,都没有好处。
慕容炳吓得赶紧上前,好生劝说,“爹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你就不要再说这些糊涂话了。”
话毕,声音不由冷了三分,“婷云,道歉!”
“老爷……”
“爹……”
两道求情的声音都未出口,已经被慕容烈一个狠戾的眼神吓了回去。
慕容婷云自是千般个不愿,可是连慕容炳都严厉警告了她,她哪儿还敢端着架子,当即不情不愿向慕容舒筠道了句‘对不起’。
慕容舒筠原是不打算放过她的,可是事情居然惊动了慕容烈,她不忍他这么大岁数还要为了她操劳,便随便道了句‘没事’,劝解着慕容烈离了开,将其送回竹兰园。
待稍晚时回到碧莎橱后,寒秋立刻寻了药膏替慕容舒筠涂上,眼里心里尽是心疼与担忧,“小姐方才干什么不躲,如今伤了这道口子,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痊愈。”
恰逢璃茉端了热水过来,拧了毛巾将周围血迹拭去,也跟着道:“是啊小姐,凭着小姐的功力,二姑娘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虽觉她们的唠叨有些吵耳,不过慕容舒筠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当即笑道:“你们哪里知道,她那鞭子来得那般快,又是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距离如此之近,我能伸手挡住减轻几分伤害已经不错,哪里还谈的及闪开。”
话落,斜眼瞅着璃茉,“是你去通知老太爷的?”
璃茉但瞧她神色严肃,不由赶紧放了毛巾,退后一步跪地道:“奴婢知错,还请小姐责罚。”
小姐向来不喜欢老太爷替她操劳太多,这次是她擅做主张了。
慕容舒筠但瞧她如此紧张又小心翼翼,心里不由一疼,赶紧起身将她扶了起来,语意温和许多,“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讨厌自己,讨厌自己这么无能,护不了你们不说,还总是让老太爷替我操这些心。”
说着话,手中的拳头不由握紧,哪怕手臂上的伤因她的动作再次流出血,她也不觉疼痛。
所以她为什么在婚事上这般坚持,那是因为她绝不允许自己在乎的人再受到一点伤害。
话到这里,璃茉正欲劝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玉鄂急切的声音,“小姐,奴婢有事禀报。”
慕容舒筠神情一顿,收了悲伤,转而让璃茉再次擦拭了手臂上的血迹,出了屋子。
玉鄂但见她出来,立刻上前道:“小姐,各房管事们都来了,扬言见不到小姐不走,奴婢无奈,只能先请去了偏厅,半夏几个正招待着。”
半夏等四个丫头,乃是慕容舒筠昨日挑选出来的。
慕容舒筠勾唇冷冷一笑,转身却是要回屋子,“既是如此,让他们等着,如今这太阳尚且还未完全落山,待落山后再说吧。”
谷素娥可真是容不得她有丝丝喘气的机会,先让她去了琉璃阁,后马上安排这一出,以为这样会让她知难而退吗?错了!
玉鄂的表情可说有些复杂,担忧、疑惑,及不知所措,只能眼看着慕容舒筠走进屋子,转而匆匆往偏厅赶去。
而回到屋子的慕容舒筠则是先行换了件衣服,后取出本书静静歪在软榻上看着,直到传了晚膳,又用过后,简单收拾一番,才往偏厅走去。
可想而知,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的管事们此刻会有多少意见。
头一个站出来的便是大厨房的管事秦氏,只见她姿态高傲,完全没有要将慕容舒筠放在眼里的意思,“大姑娘,这老太爷的寿宴眼看着就只剩下两天,可是厨房的食材却还没有采购。即便府中下人再如何本事大,不连夜准备也是做不出来几十桌饭菜的啊!”
这边话刚落,那边慕容舒筠还未接话,针绣房的管事莫氏又紧接着道:“是啊大姑娘,虽说府内也存了不少丝绸布料,可是老太爷寿宴,许多地方都得用鲜亮的红色,府中实在不够用,但是大姑娘久久不拨银子,奴婢们也没办法啊。”
“当日摆设要用些什么装饰品,大姑娘还请明示,奴才才能从库房里取,若是有那损坏的,奴才也得再去购买不是?”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大概足足说了有半刻钟时间才消停,个个拿‘如狼似虎’的表情看着稳坐在上位的慕容舒筠,眼里都不由含了讥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