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一直睡到后半夜,才发现罗曜月的不对劲,她几乎是被罗曜月给勒醒的。
当时小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呼吸不畅,搂着她的罗曜月浑身颤抖着,小晚明显地感受到罗曜月拼命抑制着颤抖的僵硬,这也让她顿时慌了神,立刻翻起身查看罗曜月的情况:“月?月?你怎么了,月?”
小晚一离开,罗曜月手里空落落的,立刻又拉过被子紧抓在自己怀里,仿佛找到了依靠似的,只见他用力挤出一丝笑容,用微颤的声音轻轻安慰小晚:“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小晚透过微弱的烛光,还是看到了罗曜月明显苍白的脸色以及那不知道忍了多久的隐忍神色,心如刀绞。
罗曜月不忍心看小晚这样担心自己,放开了被子,把小晚紧拥在怀里:“对不起,我应该忍到天亮的,怪我不好。”
小晚一下子流下了泪,用了好大的劲才挣开罗曜月紧箍着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林肃!林肃!你快进来!月……月好像生病了!”
林肃听到声响,便立刻撞开了门跑进来,一把托住慌得差点摔倒的小晚,头也不回地拽着她一起往里屋去。
林肃看到罗曜月一个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在角落里抖得不成样子,镇定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掏出了一颗药丸,直接往罗曜月嘴里塞去。没等林肃拿来水,罗曜月便囫囵吞了下去,然后抱紧了被子继续抖。
本来,小晚晚上来的时候,他就有点不舒服了,本来想叫林肃的,但是又怕小晚担心,所以打算忍忍的,没想到这次那么严重。
小晚见这来来回回熟练的程度,知道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喂了药,林肃明显地松了口气,看向愣在一旁的小晚,柔声安慰道:“没事了。”
林肃其实很想笑一下让小晚安心,可是那从来僵着的嘴角向上的弧度实在是,小得让小晚完全忽略了。
小晚见林肃面色沉重,回头再看看还在颤抖不停的罗曜月,心下一沉,糟了,该不会是什么绝症吧?那她索性陪他到死好了。
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轻轻地将罗曜月搂在了怀里,问林肃:“这是什么病?”羊癫疯?古代是不是没治?
“大夫也查不出,就是这个季节特别容易发病,看了很多大夫,也只能开药抑制,好像是不能闻一些味道,一接触就不舒服。”林肃如实回答,心里有些庆幸前些日子刚拿了足量的药,有备无患。
过敏?小晚狐疑地拿起罗曜月一条胳膊,掀开衣袖看了看,果然,皮肤上隐隐透着不寻常的红色。小晚突然想起什么,冲着林肃大喊:“林肃林肃,快拿根蜡烛过来!”
林肃不明所以,乖乖点了一根蜡烛,插在烛台上才递给了小晚,小晚忙低头去看罗曜月的脸,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检查了一遍,完好无损,依旧风度翩翩英俊帅气,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渐渐好转的罗曜月察觉小晚的举动,闭着眼在小晚怀里闷笑了一声:“怎么?变丑了就要走么?”
“二少爷的症状一般从手臂开始,很少上脸的,也不会很严重。”林肃怕小晚担心主子破相问题,殷勤地解释道。
小晚狠狠瞪了一眼林肃,她小晚是这样的人么?她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么?!嘴上更是不客气:“破相了才好,凭什么好的都给那公主去了,待会嫌开红盖头的时候,让她看见个丑男,吓死她才好呢!”
罗曜月倚在小晚怀里忍不住又笑得颠颠颤颤,小晚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哭丧着脸求饶:“我求求你别笑了,都抖了一晚上了,还没抖够么?”
现在小晚才回想起她来的时候,罗曜月好像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只是她当时还以为罗曜月是因为那方面的事跟她不好意思呢,原来人家是真有病啊,不禁为自己不纯洁的旖旎思想羞耻了一把。
小晚越想脸越红,赶忙转移了话题,她看向林肃:“他到底是不能闻到什么味道?”
“查不出确切的,感觉有很多种,而且发作时间也不定,所以,这药也不是每次都灵验的。”林肃回答的时候微皱着眉,显然也为此困扰许久。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厉害的人需要人24小时守着,小晚又问道:“不灵验会怎么样?”
林肃犹疑了一会,垂眸:“只能等,有时候一两天就好了,有时候要个把月。”
这时候,小晚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了印辰天。
今天印辰天身上的味道,和往常不一样呢。
罗曜月吃下药后,身体还是很虚弱,和小晚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快天亮的时候两个人才睡过去。
可这没睡一会回笼觉,罗夫人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了进来,想必是林肃一早就去报告了。
小晚睁着惺忪的眼,看着进屋后盯着床上的两个人目瞪口呆的罗夫人,整个人还有些混沌,揉了揉眼:“怎么了?”
罗夫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向巧舌如簧的罗夫人居然也一时支吾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额……”
这时罗曜月从小晚怀里醒来,看到罗夫人,轻轻喊了声:“娘。”接着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觉。
小晚尴尬地笑笑,手里拼命推着罗曜月枕在自己胸脯上的头,试图推开一些。她好歹也是黄花大闺女,也给她留点面子不是?
罗曜月舒服着呢,哪里肯乖乖就范,刚被推开一寸又死皮赖脸地凑上两寸。罗夫人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推推搡搡,顿时觉得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要离开她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了,华丽丽地吃醋了。
“月月,你不要娘了呀?”罗夫人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眼泪汪汪的。
小晚被那句月月刺激地一抖,鸡皮疙瘩掉了满床,她觉得这床再这么抖来抖去,离寿终正寝的日子也不远了。
罗曜月理也不理他娘,撒娇的声音从小晚怀里闷闷地传来:“娘,我困……”
罗夫人心都麻了,赶紧退出去,一步三回头,眼里盛满了依依不舍:“那你好好睡觉,娘在外面等你哦!”
小晚见罗夫人走了,伸手就冲罗曜月的脑袋拍了下去:“坏蛋,吃我豆腐!”
罗曜月搂着小晚不依不挠,不肯松手:“晚晚好香,晚晚好甜。”
正当小晚羞红着脸准备假意推辞淑女一番搞搞情调的时候,印辰天非常不识好歹地冲了进来,暧昧粉红的气氛迅速化为泡沫散去。
看到床上两个人正在你侬我侬,甜蜜满满的样子,印辰天火气蹭蹭直上:“苏小晚,你昨晚在这过夜的?”
苏小晚想起昨晚的猜测,也不管罗曜月杀人的眼光,扑下床就冲到印辰天怀里,在罗老爷陪伴下再次进来的罗夫人再次目瞪口呆。这媳妇,这样可不行呀!要给儿子戴绿帽子怎么也得偷偷的不是?
但小晚接下来说的话,令罗夫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小晚从印辰天怀里,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曾经那么喜欢的一个哥哥,失望溢满了眼眶,她说:“印辰天,你昨天晚上身上不是这个味道。”
印辰天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从来傻里傻气的小晚,从来不让他费脑子的小晚,从昨晚开始,每每认真起来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印辰天,你说你为朝廷办事,我问你,你的朝廷是谁?”没等印辰天反应,小晚继续问道。
印辰天还是沉默了一会,终于在小晚那种充满了光明和正义感的眼光中撇开了脸去,吐出六个字:“谁当家就为谁。”心里第一次怀疑,这样纯粹的人,他真的值得拥有么?
小晚一双清亮的眸子顿时黯了下来,那个人,谁斗得过呀!她当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呢。
“晚晚,过来。”罗曜月丝毫不意外的样子,淡然地冲小晚招手,叫她过去。
小晚乖乖地走过去,搂过罗曜月的头,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一时有些失神。
这时,罗夫人一步步走到印辰天面前,小晚看到罗老爷抓着罗夫人的一只手几乎要嵌进了她肉里,硬朗的骨骼线条明显地凸起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手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据小晚所知,罗老爷是个纯商人,身无半点武力。
“去帮我带一句话吧!”罗夫人眉间突然泛起了温柔的神色,“告诉他,梅子红时,待君归来。”
印辰天震惊地看向罗夫人,别人或许不知道,他是见过的。
那个男人,那个万人之上的男人,常常一个人在长生殿里把自己灌地深醉,然后一遍遍地写这一句话——梅子红时,待君归来。
宫中传言,皇上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在皇上登上九五之尊的时候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皇上,从此杳无音讯。皇上以此之名,大开杀戒,把本应该招安的前朝余孽统统送上了西天,天下再也没人敢忤逆他。
从此,他得了江山,失了美人,从此,他的后宫佳丽皆如她。
可是,印辰天狐疑地盯着罗夫人一身俗辣的妆扮,心想,皇上的品味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