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很多,就算是面容几近相同的也不是没有,但两人只是打了个照面,便可以确定彼此的身份。这也许便是所谓双胞胎之间的特殊联系吧。
雨化田静静地望着对面那个一身粗布麻衣、面无表情、看起来比他黑了一些的少年,突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们之间纵使是血亲,却也隔了七八年的岁月,突然感觉原本应该熟悉的人开始变得陌生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找个地方聊聊?”景渊看着发怔的雨化田,无奈摇了摇头,示意雨化田跟着自己。
两人找了个镇里好些的酒楼,一人一杯茶面对面坐着。那两张看起来有八/九分相似的脸总是有些打眼的,这镇里很多人都认识景渊,为了避免麻烦,景渊将自己的头发解开,只拿发带松松系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也遮住了眼,倒是没人能认得出来。而雨化田却因为那张和景渊一模一样的脸,倒是有很多人和他打招呼,雨化田只好微笑微笑再微笑,却发现和他打招呼的人惊悚地跑远了。
“诶呀卜家小子居然笑了,好可怕啊好可怕!”
“是不是卜永沧那个老头子又刺激他了?”
“难不成这孩子真要娶少棠那个男人婆??所以才被刺激成这个样子?”
……
听着这些人或明或暗的议论,景渊倒是没什么反应,而雨化田的脸倒是黑了一半。
“这些年……还好么?”雨化田不知怎么,纵使有千般话语,说出口的也只是这么一句。
“还好。”景渊垂眸:“你呢?”
记忆中那个总爱跟着他身后叫他‘大哥’的孩子,变化如此之大,他以为田沐雨不是他景渊的弟弟,就不会在乎,可是真见面了才发现,自己仿佛一开始便是田沐风,一开始便有田沐雨这个弟弟。那种见到骨肉至亲的激动,让他连手都有些抖了起来。
“我……也好。”雨化田微微一笑:“当初一个大人物的侍卫把我带走,让我拜那个大人物为师,他待我如同亲子一般。”
景渊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声音带着几分低沉:“那就好。”
那他就放心了,毕竟无论是田沐风本人还是景渊,都希望自己弟弟过得好。
“我现在叫雨化田,是那个人给我起的名字。”
“很好听。”景渊微微一怔————话说这名字很熟悉啊,自己明明没有听过的……
“我现在叫卜仓舟。”景渊抬头望向雨化田:“是救了我的人给我起的名字,现在我和他住在一起,靠贩卖情报为生。”
“名字够难听。”雨化田微微一哂:“不过我很开心。”
很开心你能活着,我的哥哥。
没人知道雨化田在刚刚进入东厂的时候有多害怕,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遍地的鲜血,他会梦到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他的耳边总是回想着哥哥的声音————
弟,别出声。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所以他活了下去,带着自己哥哥的那份。
他一直坚信哥哥没有死,因为他没有看到尸体,但林怀恩已经帮他够多,他也没有理由再让林怀恩加派人手去找一个生死不明的人。
况且,林怀恩收他做干儿子,收他为徒,不正是看中他无牵无挂而且对江湖中人充满了仇恨么?
所幸,自己的哥哥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就这样吧。”景渊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径自站了起身:“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这个给你。”
他将怀中的一个小小的竹哨递给雨化田,示意他接住:“想联络我的话,吹一下这个竹哨就可以,你自己保重。”
“恩。”雨化田郑重地接了过去,点了点头:“你也保重。”
“哦对了。”景渊拍了拍雨化田的肩膀:“我听见你这次来这里是要对付鹰帮的,告诉你个情报,鹰帮主力现在不在龙门附近,恐怕你是要白跑一趟了。”
毕竟他认识顾炎和顾少棠,就帮他们这一次吧。
雨化田面色复杂地望着景渊远去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竹哨。
他很想问,问问哥哥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过的是什么生活。
记忆中的哥哥,总是嬉皮笑脸,很爱变着法儿逗他开心,上蹿下跳没有安静的时候。可是现在,两人坐在一起聊了这么久,哥哥居然连笑都没笑一下?而且听那些人的谈论,哥哥平日里也是不笑的。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哥哥成了这幅不苟言笑的模样?难不成他过得并不好?刚刚的说辞只是在安慰自己?
该死的!自己还是太弱了,不能够随心所欲不说,连自己的亲人都没办法去照顾!
哥,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人上人!到时候,换我保护你,好么?
其实未来厂花你想错了啊,面瘫是没有表情的哟亲~
***
景渊回了小院,将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扔到卜永沧的房内。顾炎正和卜永沧悠闲地喝着小酒,看起来悠闲无比。
“鹰帮还是收敛些吧。”景渊边给顾炎倒酒边开口道:“刚才我去镇里,发现有两个朝廷的人,大概是来打探鹰帮的消息了。”
“奶奶的!”顾炎眼睛一瞪,将酒碗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又是东厂那帮番子!老子忍了他们好久了!”
“又?”
“当然!东厂那帮阉人总是阴魂不散,老子真想和他们正面对上,杀杀他们的威风!”
顾炎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他们再胆大,也不敢和朝廷过不去。
景渊听了顾炎的话,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将酒坛子拎走。
“喂!小子!酒我还没喝够呢!”顾炎看着景渊将酒拿走,顿时变得焦急起来。
“三日之内你别想喝一滴酒了。”
“那个……”顾炎挠了挠头,困惑地看向卜永沧:“我哪里惹到他了?”
卜永沧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幸灾乐祸地看着嗜酒如命的顾炎:“我也不知道啊~”
景渊将整壶酒倒入口中,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你才阉人你全家才是阉人!敢这么说我弟弟老子整死你!
话说……
景渊手一松,酒坛登时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听他家弟弟和那个男人的谈话,可以看出弟弟在东厂的地位不算低……难不成?弟弟的小弟弟真的被……割了?
不会吧!
下次见面一定要看看,免得自己受刺激啊受刺激。
而且雨化田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顾少棠和常小文的时候也觉得这些名字好熟悉。
啊呀不会是前世见过吧,不过他前世是在意呆利的哟~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雨化田筒子还是个很想念哥哥的少年啊少年所以性格有些额……纯良
之后自然而然的黑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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