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上映(1/1)

僵局。

连夏秦都没有想到,何之风跟袁书之间也能磕上。

从四国那边出来的时候,夏秦说:“没有想到。”

何之风却笑:“我总觉得夏秦你现在特别想打死我。”

僵局——这两个字都被冻结了。

袁书最后说:“你再考虑考虑,过一段时间再给我答复吧。”

可是袁书没有说让他考虑多久,也没有跟何之风说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是什么后果。

不过何之风知道,他对夏秦说:“再坏也不过是雪藏,我是不可能退步的。”

“我以为你是一个很懂得变通的人,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固执得可怕。”

夏秦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他无法改变何之风的意志,再说他跟迟时雨之间的事情,自己看在眼里,不说何之风会不会同意这些事情,就是迟时雨也会出面干涉。

迟时雨的能量挺大,也许能够与四国相抗。

他真是疯了,竟然还想着让迟时雨来帮何之风。

从后面的特殊通道送何之风出去,他看着后视镜里,四国大楼前面围着的记者,说道:“裴然的事情……”

“其实裴然的事情也就这样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毕竟人已经死了,再炒作能够炒作多久?

迟时雨在公寓里等何之风,何之风随便脱掉了鞋就走过去,坐到了沙发上,然后看到迟时雨正在看《太子》,他们这边是拿到的内部光盘,并非一定要在电影院才能看到。

迟时雨看他脸色有些不好,一把将他捞过来,抱得紧紧的,“怎么了?看上去像是谁欠你几百万似的。”

何之风轻笑,却直接从他手里拿过了遥控器,直接将影片调到了最开头的部分,“重新看一遍吧,我还没看过。”

这是裴然最后的一部戏,这个男人几乎是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名,可是在即将走红的时候,他选择用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上辈子何之风也是跳楼死的,现在看到有一个艺人跟自己是一样的死法,这感觉很奇怪。

《太子》这个剧本何之风很熟悉,他也去试过镜,在这部剧上狠下了一番功夫,只可惜最后拍戏的是裴然,不是他,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这部剧抱有很大的关注,所以现在他去看这部电影是很正常的事情。

裴然,太子熙,穿着华服,将一个国家的阵痛都呼喊出来。

何之风看着《太子》这部电影,忽然觉得裴然的自杀不是因为和徐彻之间的关系,他在拍这部戏的时候,精神状态特别奇怪。

他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裴然的演技太真,他整个人就像是化身为太子熙,而他身边的那些演员看上去竟然像是一种陪衬,这是裴然的独角戏,按理说这种具有强烈割裂感的电影何之风看着会觉得很难受,然而就是在这种难受之中,他竟然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他喃喃对迟时雨说:“我要是一个人看这部电影,一定会疯的。”

迟时雨亲吻他的耳垂,语气淡淡地,“我更想看你拍的戏。”

何之风还是看着屏幕,已经到了太子熙陷害敌国将军漆的戏幕,这是何之风试镜的时候抽到的戏幕,他想知道在裴然的演技之下,这一幕到底会是什么感觉。

冰冷的屏幕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然后开始在墙壁上晃动,先进入镜头的是一只锈锦的鞋,那干净华丽的鞋面落在了肮脏的牢狱的地面上,踩着几根脏兮兮的稻草,拉出了一个长镜头,缓慢地从冰冷的牢狱之中晃过去。

这里是人间地狱,这里关押着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他们有的是功臣,有的是战将,不过他们都与太子熙无关。

镜头经过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又回到了之前的角度上,还是那一双锦缎面的鞋子,然后是衣袂,那人慢慢地走到前面去,镜头却是静止不动的,然后那一道纤瘦的影子就慢慢地由近而远,渐渐地托出了一个全身来。

高束起来的玉冠,青色的发簪,披散下来的黑发,沉稳的脚步,镜头里始终是他的背影,从头顶上投下来的光影之中走出去,忽明忽暗,直到那牢门口。

牢头畏畏缩缩,一直抖动个不停。

太子熙缓缓地伸出手,镜头一个特写,将他的手部凸显在镜头前,纤长的手,就那样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指,然后牢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去开门,脑门儿上一直都在冒冷汗。

在这一幕戏中,裴然始终没有一句话。

然后牢门开了,他慢慢地走进去,里面的将军漆背对着他,太子熙在里面站了很久,终于还是将军漆忍不住先说话了:“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样的伪君子,迟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太子熙站在那里不动,只是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在镜头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那清秀的手指轻轻一勾自己的鬓边垂下来的头发,他终于说话了,那种旖旎的调子,甚至引人遐想:“伪君子,真小人。于我而言,并无差别。将军,既然你顽固,便不要责怪熙辣手无情了。”

他说完了,背着手又站在那里一会儿,换来了将军漆的一声冷笑。

然后太子熙终于慢慢地走出去了,就在那短短的几步之中,何之风看到裴然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改变了——

从冷静的淡定逐渐地扭曲起来,变得阴狠残忍!

他就对着那狱卒一挥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牢中一直背对着他的将军漆勾起一个残忍的笑容来,阴毒至极!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何之风按下了暂停键,将画面定格在这里,看着忽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迟时雨叹了一口气,将遥控器从他手中拿出来,直接将电视关掉了,“你也看出来了吧?”

“裴然拍这部戏的时候,精神似乎已经有些异常了……”

何之风皱着眉,他忽然狠狠地仰倒在后座上,觉得累极了。

“入戏太深。”

迟时雨只是说了这一句话,然后也说不出话来。

何之风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去《太子》的试镜会之后,裴然追出来的场景,那个时候的裴然,站在落地窗边的走廊上,脚下踏着的光洁冰冷的地板,左侧就是通明剔透的窗玻璃,何之风回头的刹那,其实很有一种惊艳的感觉的。

裴然叫住了他,喊道:何先生——

何之风却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自己说了一番话,然后转身,那个时候的裴然,用手盖住了自己的额头,目送他进了电梯。

想起来,竟然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时雨,你说要是哪天我们也拿了影帝奖,会不会也跟裴然一样?”何之风忽然问迟时雨。

迟时雨蹭着他颈窝,像是一条毛茸茸的大犬,他低笑:“我才不舍得入戏呢,就算是入戏了也要出戏,因为入戏太深,忘记了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之风推开他,望着他的眼眸,却说道:“又开始花言巧语了。”

迟时雨模模糊糊地“唔”了一声,却抱着何之风闭上眼睛,“这样真好,花言巧语要能说一辈子,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他沉默,然后回抱他。

耳边却又想起了袁书的话,下一对裴然和徐彻。

才不会呢。

时间过得很快,徐彻身败名裂,该袖手旁观的袖手旁观,该明哲保身的明哲保身,有良心如何之风迟时雨等人,对于徐彻这些事情,也只能说“抱歉,我们无话可说”。

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这样,或者说每个圈子都是这样的。

《太子》本来是在一片骂声和惨淡声中上映的,甚至连首映式都没有,第一场上座率极低,甚至很多人是带着一种吐槽的心情去看的,可是真正坐到了电影院,在《太子》开始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然而那是完全的黑暗,很压抑。

在周末影评上,这部架空的古装电影竟然被打上了“复仇暗黑”的标签,很多人说看了之后喘不过气来,太子熙虽然用卑鄙的手段复国了,甚至登上皇位,可是很多人不喜欢这个角色,因为裴然所演绎的是一个完全的阴暗面。

《太子》周日首映只有两千万的票房,可是在《太傅》上映之前,竟然就已经逆袭到了三个亿!

有关于《太子》和主演裴然的新闻连续一周占据头版,直到《太傅》上映。

常常有记者在各种场合追问何之风,对于《太子》的意外热映和票房情况他是不是有压力,何之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在《太傅》的首映典礼上何之风的话很少,他在整场典礼上只有一句话被人记住了——接下来,是震撼。

如果说《太子》是人性的扭曲和阴暗,那《太傅》就是浩荡的史诗式画卷,张景年这个人能够让人觉得温暖,这是一个完整的人。

有网友说:“也许是因为之前看《太子》那部电影让我的心受了伤,所以看《太傅》的时候我整个人差点没敢动得哭出来,虽然知道之风的演技一向很棒,可是我没有想到《太傅》能够带给我这样的震撼。不管是张太傅跟太子周恒之间的相处,还是太傅跟皇后的悲剧感情,都让我看哭了。不过最后那部分剧情才是整个电影给人最大的震撼——太傅为家为国,天地苍茫,却找不到他容身之处,荣归故国,却已经物是人非。这大约是我这些年看到的最大气磅礴的电影,不在场景,而在那种沧海桑田的变幻……我伴着他生老病死,看他从权倾天下到名利淡薄……哭得最惨,看得最感动的还是太傅倒下的那一幕,只为了这个场面,我已经去电影院坐了很多次了……”

“唉,我跟楼主一下,那场面真是太棒了……呜呜呜……太傅……原本那种壮阔的音乐戛然而止,在他倒下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没声音,尤其是在电影院里看,安静到极点……可是看完了,灯亮起来,你看到周围的人几乎都跟你一样,挂着一脸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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