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希使劲拍门,里面传来徐淑娴的叫声——“催什么催,来了!”门紧接着被推开,她一抬眼就看到郑若希。
徐淑娴气势汹汹的脸立即转换成笑容满面,“小希啊,你怎么来了?”
“你的衣服……”看着衣衫不整的徐淑娴,郑若希蹩着眉,“你又认识了新的男朋友?”
“淑娴,谁来了?”雄厚的声音传来,屋里虎背熊腰的陌生男人来到门口,他看着郑若希愣了愣,然后嬉皮笑脸指着她问徐淑娴,“她就是你那个稼了有钱人的闺女?”
他上下打量郑若希,啧啧有声:“模样真漂亮,难怪能稼有钱人呢。”他穿着汗衣短裤,露出猥琐的笑容,“有钱人就是*好命。”
他一脸羡慕地感叹完,伸出粗壮的臂膀来揽住徐淑娴,向郑若希介绍自己,“我是你妈的男人。”还意犹未尽地补了句:“也将是你后爹。”
郑若希听这男人满口污言秽语,一脸阴沉地看着徐淑娴。
“哎,你胡扯什么,快点回你家。”
壮汉不满地低低骂了句,仍站在那里不肯走。
徐淑娴又承诺,“你明天再来。”
他这才悻悻然地走了。
徐淑娴赔笑了声,“他这人就这样粗鄙,你别介意,咱们进屋再说。”
郑若希仍站在那里不动,“我说几句话就走了。”
“你说。”
“你向周淮安借钱了?”
徐淑娴笑容僵住,不看郑若希,“我最近想做点生意,就问他借了钱……”
“什么生意?赌博吗?”
郑若希用冷冽的目光看她,“你赌钱输了伍佰万,你怎么还?拿什么去还?”
“不就是伍佰万吗?也就一套房子的钱。”徐淑娴想都没想就说:“别说区区的伍佰万,就是让他送我几套房子,这对周淮安而言都不值一提。”
郑若希看她就像看着个陌生人,“这钱我会替你还给周淮安。”
徐淑娴还没乐起来,她又掷地有声地表态,“妈,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明天我会登报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你……你要跟我断绝关系?”徐淑娴睁大眼睛瞪她,“你以为登个报就能断绝我跟你的关系?没门!你必须赡养我!”
郑若希看着徐淑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十分地坚决,“法律规定的义务我都会履行,周淮安那边我跟他说了,从此以后,你的个人行为与我无关,如果他要借钱给你,只能管你要,不过,他不会再借钱给你了,我也不会再承担你的债务。”
徐淑娴不讲道理,向郑若希撒泼,“逆女!我白养你了……真是狼心狗肺的逆女,我可是你亲妈啊,你竟然这样待我……”
“我没法一次次地替你还赌债。”
“那我以后不赌了还不行吗?”
郑若希刹那间怔怔地望着徐淑娴,她并没有犹豫多久,转身就走。
“小希!郑若希!”
徐淑娴的叫声仍在后面传来,郑若希紧紧地咬着唇,步伐加快,没有再回头。
郑若希漫无目标地走在街上,风声和尘埃,汽车的轰鸣声,这些有形虚无的虚实声响好像穿越过她,与她无关,她目空一切,却又无比清晰地看着这光怪陆离的景物映入眼眸。
她的手机在震动。
郑若希愣怔了下,低头看到一串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她下意识地按起来,低低地唤了声“喂”。
她用无感无所谓的眼眸注视着街头某面掉漆的墙脚,听着那头的厉景睿说他已经在她家楼下等她。
一片树叶砸在她脚边,郑若希愣了愣,抬头望向街道上的树枝,初春了,树叶都发芽了。
她放下拿手机的手,拾起那片树叶放进衣袋,继续往前走去。
郑若希扭头望向车窗外。
厉景睿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如尊石像,又猛地想起她当初和周总闹离婚时的情境,她这样回去周家应该不好受吧。
她的行李很少,一个行李箱,两只小行李袋,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厉景睿提着轻巧的行李跟着她,一前一后地走。
郑若希走进主屋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扑过来,令她退后一步才稳住身子,脸颊下一秒就被舔-湿了。
“小乖。”郑若希抱住毛茸茸的松狮犬,边替它顺毛边笑着说:“你还这样调皮。”
看来周淮安没虐待它,毕竟他一直很讨厌它,她也认为和他离婚后,这只松狮犬会被他随意送人了。
“你和丁小敏都喜欢这样。”松狮犬在她怀里蹭,似乎在嗅她身上的味道,撒娇要她用舒服的力度抚-摸它。
“谁是丁小敏?”
站在她后面拥有冷淡脸孔的周淮安突然冒出来,“这狗昨天没洗澡,你不嫌脏?”
她弯下腰,松狮犬从她怀里扑跳下,从容地从周淮安旁边踏过,仿佛对它而言,这个冷漠的男主人远远没有女主人重要。
郑若希转身望向他,脸上的笑容早就荡然无存,“周先生,我觉得有些话现在说清楚比较好。”
周先生?
周淮安盯住她不禁失笑,懒洋洋的眸子斜着看她,“我认为我们的关系或许能回到昔日般和睦,没必要针锋相对,处处较劲。”
郑若希也笑了下,“我想说的正是这事,我可以和你和平地相处,像过去一样照料你的起居,但我要强调一件事——我的私事,请你别管,别过问。”
“像小乖脏不脏,我会不会嫌弃,这完全是我的事。”她是晓得他的洁癖的,拿鄙视的眼神看他,“你又不碰我。”
她说完这句,明显感到对面的周淮安长长久久地注视她,“不是……”她咬了咬舌头,“那个意思。”
气氛有点微妙。
厉景睿审时度势后,对周淮安说:“周总,您与宏瞻风投的顾总还有约,我先到外边等您。”
“既然我们的共识结成,不如你现在帮我打领带?”周淮安将他的领带递过去给她,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你还记得如何打领带。”
以前怎样帮周淮安打领带?
她为他学会了各色领带与衬衫不同的搭配法,以及各种领带的打法。会选好他比较喜欢的几条领带拿到他面前,任他挑一条,再认真地给他系领带,然后在他冷若冰霜的脸上印下一吻,如今回头想想,当初对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又是怎样亲得下去的?
可过去的终究就是过去了。
她现在所充当的角色只是个被前雇主欣赏的称职的管家。她能做好这个职务,也就是份工作罢了。
郑若希面无表情地接过他手上的领带,她一眼就分辨出这条领带是她买的那些领带之一,也难得他还这么喜欢……不过,他一向念旧。
周淮安垂下眼眸,悄然看着她靠近自己,缠绕在他鼻端的依旧是熟悉的淡淡馨香味,盯着她的双眼皮和长长的睫毛,视线继续往下又停在她的微启的唇上。
她心无旁骛地替他系领带,完全没注意到此刻他流露出的神情,丝质领带在她的指间穿梭,熟练地打了个平结,手指放开了领带。
郑若希抬眸皱眉,“你还满意吗?”他就这样猛瞧着她看,令她不由得又皱了下眉头,并后退一步。
周淮安露出不甚满意的表情,把领带扯松开来,“换个打法。”面对他刻意的刁难,郑若希咬牙又重新替他打了另一种打法。
他的眉头舒展开,矜贵地笑了下,“这回我很满意。”
郑若希怔了怔,周淮安鲜少露出这样的笑容,这幅场景就像神坛上俯视芸芸众生的神祗偶尔露出的罕见笑容。
周淮安回到家的时候已雾深露重。
他喝了些酒,但很清醒。
从楼梯走廊处径直走向二楼的客房,推开门,客卧的大床上躺着他朝思暮想的人。
昏暗的光线里,他慢慢走近,看着白天张牙舞爪的人如今一入睡就显得纯真无辜。周淮安心中一动,也就思孝了几秒钟,他亮起壁灯,拽起被角,缓缓地向下掀,露出光洁的脖子肌肤,他的动作顿了顿,松开了手指,俯低身,试探着用指尖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
她没有醒,指尖下是一片温暖。
他抬起手指循着她的轮廓起伏,指尖停在她的下唇,并没有多久就滑下去,低头吻着她的唇。
周淮安心潮澎湃,像在黑暗中听到自己最真实的渴望声音,不断地骚动,被强制压抑下的情-欲令他脸色潮红,粗-浊地深深呼吸,他抬眸看了眼郑若希,她薄如蝉翼的眼帘颤动了下,好像随时准备醒来。
他此刻的姿势——俯低身,单手撑在枕头边,另一只指节粗犷,青筋暴露的大掌正贴着她的脸颊。
郑若希在这个刹那间睁开了双眼,灵动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周淮安……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