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露一离开后,白霜伸手扶着旁边的扶手坐到了椅子上,他想到白家蛊祠里自己的那只本命蛊,眼中闪过一抹惊恐。
不行,好不容易拿到了云月盒子,得到了能逃离白家制约的机会,绝不会能这么轻易放弃掉。
可是如今本命蛊在白家蛊祠里,白家那几个老家伙只要动动手指,自己就完蛋了……
白霜脸色惨白的站起身,回头将云月盒子从藏匿的地方拿了出来,他伸手在盒子面上的云月纹路上摩挲了两下,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唉……”
下一秒白霜打开了盒子,黝黑的木质盒子中,有一只翠绿的大肥虫正缓缓蠕动着。白霜盯着那虫子看了好一会,忽然猛地翻过了盒子,将绿虫子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他伸出了脚,将虫子一脚踩死!
白霜又盯着地上那扁平的虫子尸体看了好一会,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又将盒子换了个地方藏好,这才咬着后槽牙一脸怒色的走出了帐子门。
帐子外头空无一人,白霜往帐子边上打量,便瞧见自己帐子的左手边新搭了个毛毡帐子。
想来是白止露住的地方了。
白霜凝视着那新帐子没多久,帐子上的厚毡帘子便被掀开了,白止露的头从帐子内探了出来,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歪着头看着白霜:“白霜哥,想进来坐坐么?”
白霜冷哼一声,一脸厌弃的暼了白止露一眼,回身又走回了自己的帐子内。
白止露不以为杵,反倒是一副得意的表情,似乎看着白霜生气她就高兴一般。
知月和苏云生这会儿正骑着马往回来。离老远便看到了这一幕。
“那女人是谁啊,竟然能将白霜气成这个样子?”知月坐在马背上,侧着头问苏云生。
苏云生耸了耸肩膀:“那姑娘是白家的白止露,她跟白霜一样,是白家下一任宗主的候选人。”
“那可算得上是冤家路窄了,不过白止露怎么跑到这草原来了?”
“可能是白家出了什么事,需要白霜回去吧。”苏云生侧头看向知月。语气温柔的像是午后的太阳。“白霜人还不错,可白止露是个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的,你离她远点。”
知月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和巫者打交道了,一般情况下我都不同他们说话的。”
“你呀……”苏云生伸手刮了刮知月的鼻子。
白霜借着给姬城治伤的缘由,又在草原待了三天,第四天早上。白霜无奈的跟姬城还有苏云生告别。
“皇上,等臣回了家里。跟老祖宗陈诉完事情情况,就回来找皇上。”白霜站在姬城的椅子前头,一脸恭敬和无奈。
白止露乖巧的站在白霜身边,她在姬城面前倒是收敛了平日那目空一切的做派。一张俏脸同白霜一般都是恭恭敬敬的:“皇上,实是白家出了重要的事,非得白霜回去一趟不可。若是皇上这里需要人照看,止露愿意留下来。”
姬城闻言摆了摆手:“你跟白霜一起回去吧。”
“止露都听皇上的。”白止露冲着姬城行了大礼。
那边白霜也赶紧冲着皇上行大礼:“那我们就走了。皇上保重身体。”
“回了白家办好了事就赶紧回来,我会让云生跟你联系的。”姬城视线落在白霜头顶,沉甸甸的。
白霜忙又磕了头。
知月和苏云生帮着二人准备好了马车,目送这二人离去。
辛族王城。
哈鲁已经搬到了临着丁格湖边的城堡中,所住的地方正是大王子原来的住址。到了今天,哈鲁也算在辛族的政治中心寻到了一方站脚之地。
而这两日,楚衡则因为需要修复那两截断掉的权杖,被王上哈猛也塞到了丁格湖边的城堡里,她就住在离哈猛城堡不远的地方,四公主思眀的城堡中。
四公主思眀的母亲是汉族人,生了思明后身子便不好了,思明十五岁的时候,她的母亲便去世了。思明身子体弱随了母亲,大病小病不断,她常年卧病在床,按说如她这样的公主很难得到父王宠爱,可思明却因为从小跟着母亲学了好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汉族玩意,因为这点,倒让思明在几个公主中显得尤其有才气,王上哈猛在众多公主中竟然也最宠爱这位体弱多病又才华横溢的四公主。
楚衡住在思明的城堡里,可她却很少见到思明。思明整日深居简出,就连吃饭,也多是仆人将饭食端到了思明的卧室里。
楚衡虽然对这四公主很是好奇,可她拜访了几次思明,都被思明挡在门外了,楚衡便也不再考虑跟四公主拉近关系了,她眼下也没工夫忙这些。王上哈猛整日的催问楚衡权杖研究的怎么样了,楚衡又不懂辛族的那些古文字,只得一面翻着书,一边做着试验,半个月过去了,楚衡一无所获。
“要不然送到宫里让骊姬看看吧。”哈鲁给楚衡出主意。
楚衡摇了摇头,“王上说骊姬伤心过度,连人都不相见,他也不愿意让骊姬再看到这权杖,免得惹骊姬伤心……”
“那就只好让你慢慢研究了。”哈鲁从包袱中拿出两本小册子,递给了楚衡,“这是我刚收集到的两本辛族大巫的笔记,你可以翻翻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楚衡接过书,随手翻了两页后眉头便皱了起来,她对着哈鲁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看的,可我这完全是临时抱佛脚,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成效。”
“我今儿进宫见父王的时候,跟他聊了权杖修复的事,父王他也知道权杖修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也别有太大压力。”
楚衡摇了摇头:“不行,我没有太多时间。秋天就要来了。”
哈鲁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僵了一下,好半天之后他才迟疑的张开嘴问楚衡:“你真的希望我辛族的军队,踏上你的故土么?”
楚衡被这话问愣了,她先是抬头看了哈鲁一眼,随后低下头一言不发,视线像是黏在了手中的书页上。
哈鲁叹了口气。又缓缓说道:“按说以我的立场。我不该说这些话,可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已经将你当作了自己的朋友了。我不希望你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
“我不会后悔。”楚衡头垂的极地。
哈鲁闻言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只沉默的看着楚衡。
“你来这里的时间也够长了,再待下去会惹人怀疑的,毕竟你我是泛泛之交。而且你和大王子还与我有过夺取我旧主骨灰的仇怨。”楚衡抬头看向哈鲁,眼神好似一汪深潭水一般。让人猜不透看不穿,“你先走吧,我若是有进展就去告诉你。”
“好,那我这就走。”哈鲁无奈的叹了口起。他站起身转身往门外走,打开门后他又回头望向楚衡,语气中满是怜惜。“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对不对,千万别因为一时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后悔终生的事我已经做了太多了。”楚衡低着头继续打量手里的权杖。
哈鲁只得无奈的转回身去,反手关上了门。
山西白家。
白家山顶老宅,阳光洒在院子里,白家老家主正窝在藤椅里晒太阳,就看到院子门口白霜和白止露两个人走了进来。
年轻人啊……
老家主在心里叹了一句,随即他挪了挪身子,又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老祖宗,我把人给你带来了。”白止露冲着百家家主甜甜一笑,随即快步上前站到了家主的椅子后头,伸出小手帮家主捏起了肩膀。
家主睁开了眼睛,他一声没出声,他好似没看到白止露一般,两只眸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打进了院子就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白霜。
“白霜!”白止露站在老家主身后冲着白霜喊了一嗓子,“你怎么不给老祖宗请安?”
白霜这才有了反应,他缓缓跪在地上,冲着白家老家主磕了个头:“孙儿给爷爷请安。”
白家家主依旧不出声,只冷着脸看着白霜。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白霜跪着,老家主看着,白止露倒是一身轻巧依旧笑着脸站在椅子后头给老家主揉着肩膀。
过了好一会,老家主叹了口气,主动开了口问道:“你可知错?”
白霜直起了后背,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老家主:“请爷爷明示。”
“你给皇太后下了蛊,是也不是?”
白霜闻言脸瞬间黑了下来:“是,这事的确是孙子的错,孙子没想到她竟然能活下来。”
“荒唐!”老家主伸手指着白霜的鼻子,“我们白家传承千年靠的是什么?我们向来明则保身,不参与宫廷政治,你瞧瞧你这都做的什么事!你竟然敢给皇太后下蛊!”
“爷爷。”白霜又朝着老家主叩头,“孙儿给皇太后下蛊那是因为想从皇太后手中夺得云月盒子,而且这盒子,孙儿已经拿到了。”
白霜言罢,将背后的包袱摘下来放在身前,打开包袱皮,云月盒子便露了出来。
老家主看着脚边不远处的盒子,眼底的光亮了一下:“这盒子可是白家遗失多年的镇族之宝,你竟然真的给找回来了。”
“只要能将云月盒子带回白家,孙儿愿意做任何事。”白霜抬眼看向老家主。他实在太了解眼前的老人了,老家主跟所有白家长辈一样,口口声声说着不参与宫廷政治,可那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障眼法罢了,若是有充足的利益,他是可以做出任何事的。否则老家主就不会允许白霜跟着皇上姬城,五年前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父亲进京帮助当时的皇太后苏莫心逼宫。
白家家主眼睛落在那云月盒子上,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你当初若是能杀掉皇太后不留痕迹也就罢了,可如今她带着仆从明晃晃的住在我白家山上,再动手已是不可能,看来这盒子咱们是留不住了……”
“这盒子本就是白家的,落在她皇太后手里那是明珠暗投,她拿着也没什么用。”白霜朝着白家家主又磕了个头,“如今皇太后想讨要盒子,不过是想对付孙儿,出气罢了。这件事既是由孙儿引起,自然要由孙儿去解决。”
“你解决?”老家主摆了摆手,“皇太后差点被你害的丢了性命,她怕是恨你入骨了,你去解决那不是自找死路么。”
“皇上倚重孙儿,皇太后不敢拿孙儿怎么样。”白霜站起身,双目灼灼的看着老家主又说道,“请爷爷相信孙儿。”
老家主闭着嘴一言不发的,眼神像是在审视白霜。
白霜又冲着老家主行了个大礼:“盒子孙子就交给爷爷了,等孙子到了皇太后那里,即便是她要杀要剐,孙子也绝不牵扯白家人。”白霜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孩儿也绝不向皇太后透露这云月盒子的下落。”
白霜这话音一落,老家主脸上那一脸老褶忽然间便抻开了,他露出个淡淡的笑来:“你去试试吧。”
“谢谢爷爷。”白霜低垂着头,眼里的光凉的瘆人。
这便是白家人,势力又冷血无情的白家人。
白霜转身迈步便往院子门方向走去。
等到白霜离开了,白止露这才上前从地上将云月盒子抱了起来,又回身将盒子放到老家主的腿上:“老祖宗,这盒子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么?”
“不过是个盒子,厉不厉害还要看落在了谁手里。”老家主眼神落在盒子上,视线有一瞬间的恍惚。
白止露看着老家主望着盒子出神,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又开口说道:“老祖宗不如试一试,拿这盒子再练一次蛊!”
“你这丫头就会满嘴胡说。”老家主伸手摸索着盒子上的云月花纹,“练蛊烧精血,我老了,可还想多活几年么。”
白止露闻言挑了挑眉毛,心底闪过一抹诧异。炼蛊的确烧精血,可老祖宗虽然老了,却不至于练不了一只蛊,难道是这盒子特殊的缘由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