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筝一直都没有怀孕, 两家父母都急得不行, 但是心态肯定是不一样的。
婚后三年的时候,任老娘跟钟离家的老太太已经一人半年的待在青岛了,为的就是能亲自照看他们的饮食和身体。
任家两老害怕闺女一直没孩子, 婆家又是有名望的大户人家,钟离越的工厂越开越大,已经是全国都有名的大厂,行业大佬了。在这样的人家当主母,无子,会受气的。
钟离家两老并没有给青筝使脸色, 对她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整天在背后唉声叹气的,钟离越夹在中间,日子也不好过。
青筝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觉得世道不太平, 孩子生下来也是遭罪。还有一个,也是实在信不过钟离越,他太有花花公子的气质了, 又特别的招女人喜欢,还是社交圈的名人,说他能为了哪个女人从一而终, 青筝实在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所以, 青筝一直在吃避孕药。
“楚南, 你真的很想要孩子吗?”青筝又被任老娘教育了一大通, 听了半晚上的唠叨回来。
“我只想要你生的孩子。”钟离越看着青筝,回答的特别认真,也特别的严肃。
“呃……好吧,你这么说,我都没办法往下接了。”
“岳母是不是又劝你给我纳妾了?”
“是啊,她怕不纳妾你会直接离婚,再娶个能生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就理解她一些吧。”
“我理解啊。所以才要跟你说啊。”
“你要跟我说,让我纳妾吗?”
“没有啊……”青筝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给自己的老公纳妾。
“那你问我是不是很想要孩子?”
“你就这么确定我不能生?”
“你去看过大夫了?”之前两家老太太都想带着青筝看大夫,都被青筝给拒绝了,老人也没办法,劝不动,就随她了。
“大夫说,让你也去看看,反正我没什么问题。”青筝忍着笑,她确实去看过了,当然不可能有问题,试了三年了,说句良心话,这三年,钟离越没问她半个关于孩子的问题,每天晚上按时回家,有应酬晚归也会让人回家来报备,出差能带着青筝 就带着,以青筝的能耐,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人心,不能总试探。
“啊?”钟离越没想到青筝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我看什么?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让我看什么大夫啊?而且,我怎么可能有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钟离越很尴尬的样子,想了想,到底不甘心,又补了一句,“我有没有问题,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大夫。”青筝实在忍不住的笑。
钟离越气结,扑上去,很用力的证明了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问题”。
青筝第二天差点扶着腰去上课。
钟离越到底还是去了诊所,人家去之前还说了,宁可自己背着不能生的名声,也不要青筝被人说嘴……
这人……
等晚上青筝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钟离越带着特别自傲得意的表情,一见青筝进门,就把检查的单子给她看,“大夫说了,咱们两人身体都好着呢,孩子早晚都会有的,别着急,也别太有压力了,一放松,说不定就怀上了呢。”
她没有压力啊……
不过青筝并没打算辩解。
“姑爷,电话。”香草已经嫁人了,就在本地找得一个家世清白,踏实勤快的小伙子,在钟离越的工厂里做工人,她就继续留在家里帮佣,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还在哺乳期,孩子留在家里,婆婆帮忙看着。
“青筝,李兄来电话了。说咱们的小厂房好像被人盯上了。”钟离越接完电话,表情非常的严肃。
“是不是因为这两年出货太多了?”青筝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运了两次货,之后,李左带着人,就已经把商道开发得差不多,这两年,都是商行里的商队在帮着运送棉纱和少量的磺胺。青筝也没问他们是怎么运过去的,反正他们走商的,跟各地的军队和政府的官员都是有往来的,一车皮一车皮的走货,都打点好了,总会有办法了。
“不只是出货太多了,咱们厂里每年收购的棉花和出产的坯布数量也对不上,厂里估计是有钉子,时间长了,总能看出点儿什么的。”钟离越是为数不多的,本国棉花和英国人的印度棉对半用的厂,因为收购了大量的本国棉,解决了很多农民的温饱,在产棉花的地方很有些名气和威望。
“厂房没被发现吧?”之前送出去的机器后来又运回了厂里,既然是送出去修的,就得有修好的时候,不过厂里这两年一直在添机器,旧机器总得轮着修一修的,今儿个这台机器换个件儿,明儿个那台机器换个件儿,三修两修的,可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攒一台机器出来了嘛。
“应该没有。这几天那边儿已经停了,看看情况。”钟离越眉头深锁。
“实在不行,就关了吧。以后总有机会能帮上忙的。要是你出了事,以后可真就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了。”青筝从来不反对在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为国家尽点儿心,但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也只能这样了。”钟离越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他只是个商人,帮朋友的忙终究是有限度的。
之后,钟离越就开始忙,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青筝的学校里来了几个倭国的学生,有隐藏身份的,有没有隐藏身份的,这时候,两国还没有开战,又是女子中学,被排挤也是有限的,并没有安全问题,何况,因为冯校长开放的办学态度,青岛又是个租界,各国人混杂,学校里不光有倭国学生,还有好几个别的国家的学生呢,同学们也已经习惯了。
钟离越的工厂也跟外国人有生意往来,这时候的大工厂主,很少有不跟外国人做生意的。钟离越又有个国外留学的背景,特别还在倭国待了那么多年,家里也时不时的接待一些外国的朋友,青筝的西餐已经在社交界很有名气,能吃到钟离夫人亲手烹制的西餐,已经成了某种身份的象征。
反正就是花花轿子人人抬,互相捧场呗。这时候的人,比后世更认名人效应,青筝在报纸上写了多年的美食与杂谈专栏,在美食界和名媛贵妇圈,绝对是名人了。
这一天,钟离越把电话打到了学校,跟青筝说,晚上他要带两个倭国的朋友回家吃饭,让她早点儿下班回家准备一下。
“渡边先生,田中先生,这位是我的夫人,青筝,这两位是渡边先生,田中先生,渡边先生是我的大学同学,刚到青岛来拓展事业,是厂里新的合作伙伴。”钟离越一边给两人介绍,看了青筝一眼,比平常要多那么一两秒。
“两位先生好,里面请。”青筝把人迎到客厅里,尽职尽责的做个贤内助,很快就说厨房里还有菜,让他们聊,两个倭人一个紧的行礼鞠躬,看得人都累得慌。
“我平时很少做倭菜,二位尝尝,味道如何。”菜都准备好了,青筝客气了一句。
“多有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啦。”又鞠上躬了。
一顿饭吃得青筝累得不行,中国人用餐讲究食不言,所以,餐桌上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问题,都是一些家常话。比如两人问了青筝的工作啦,家庭背景啦什么的,在知道青筝老家在东北的时候,又亲近了一分,好像东北是他们的家乡似的。还有常陪着钟离越出差,累不累啊,都看过哪些风景啦之类的。青筝也都一一答了,她见的风景多了去了,如果连他们两个都蒙不住,那她还混什么。
总之是,两个人走的时候,吃的很满足,喝得很高兴,聊得也很满意就是了。
钟离越送人回来,直向青筝竖大拇指。
“都已经要接近你调查了吗?”青筝问完又觉得不对劲,现在两国没有开战,棉纱运去的前线是内战的前线,跟倭国人并没什么关系,他们来查什么。
“不是。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倭国人对东北,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再说了,李兄他们跟倭人,向来都是对立的,政府里又有那么多的亲倭派,不防备着点儿怎么行。”钟离越给青筝解释。
“再有一个,我那些倭国的关系,对咱们也是一个保护作用。渡边确实只是个生意人,那个田中就不好说了。据说有些军中的关系。”生意人,总是要处处逢源些,才好混。
青筝见钟离越心里有数,也就不提醒什么了。
到是想到了一件事情,两国开战在既,任家两老可还在东北呢,这可不行。不早些转移出来,任家几代人的心血,可就要便宜倭国人了。
这种事情,又不能写信或是电报里面说。只能等着学校放假回家的时候再细谈了,每年学校两个假期,青筝都是任家钟离家两头儿待,一家一个假期。
避孕药已经停了半年,青筝估计着也该差不多了,正好,如果有了,放暑假的时候,可以回家养养胎,估计钟离越是不会再让她上班的。还是趁着没有孩子之前,劝动任老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