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雪下的不大,小绒毛一样的从天上落下,正逢上风刮的大,有些还没落地就化了。
毛球在草地上的雪里拱来拱去,尾巴像小狗一样的甩着,雪白的身体看上去仿佛成了雪的一部分,上面沾了不少细碎的雪花。
毛球这段时间养得很好,本来它接受了连祁的力量之后,身体好歹抽长了一点,有了点狐狸的样子。
结果也不知是食谱原因还是天赋异禀,也没见它多吃什么,整个狐就跟吹气球一样的跑了起来,又变成了一团。
连祁本来看它多多少少顺眼了点,准备让它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这下又变成了球样,还是原来的名字叫着够贴切。
一不小心没稳住身体的毛球一头钻进了雪堆里,□□的脑袋上顶着一团雪花,它茫然的转了几圈,抖了抖毛。
鼻子一抽,打了个喷嚏。
雪花纷飞。
毛球可怜兮兮的看向了连祁,某个趴在窗台看热闹的血族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玩够了把自己弄干净再回来。”连祁对窗下说了一声,然后便拉起了窗帘,重新窝回了沙发上。
楼下的毛球兴致缺缺的垂下了脑袋,小爪子拍了一下地上的积雪,慢吞吞的拖着步子往回走。
妖魔可从来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种族,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主人欢心罢了。
屋内的温度不是很高,带着一种清幽的冷意,连祁觉得这样的环境很舒服,尤其是在裹着毯子缩在软绵绵的抱枕中的时候。
他还不想睡觉,但是确实又找不到什么事情来做,他所熟识的事物都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而这里虽然新奇,却太陌生了。
不过,他也不会觉得无聊就是了。
生命悠长的种族如果无法排遣寂寞的话,这个种族终究会在漫漫的岁月中被时光磨灭。
还没等连祁想出些什么,汽笛声在屋外响起,随后是脚步声,别墅的大门被轻手轻脚的打开了。
秦从彦带着一股寒风,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而连祁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让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又把冰冷的外衣脱了下来。
随后他在原地跺跺脚,蹦跶了几下,等到身上的寒气散去后才走了过来。
连祁给了他随意出入别墅的权利,秦从彦为此非常的感动,表现就在他甚至特意去学了厨艺,就为了某一天在厨艺大成的时候能够为大人做一顿爱心餐点。
当然,他目前还处于不稳定的厨房杀手阶段,距离端盘上桌还有一段时间。
秦从彦走到了沙发边,把手上的保温桶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保温桶不大,通体白色,上面还贴着一些小花纹,一个蠢萌蠢萌的卡通脸画在了盖子上。
连祁瞅了两眼:“这是什么?”
秦从彦腼腆的笑了笑,伸出手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一股淡淡芝麻香飘了出来,带着丝丝缕缕的白色热气。
“是汤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碗,“今天是冬至,我们这里冬至都会吃汤圆的,芝麻馅的,味道不错,大人要不要尝尝看?”
连祁矜持的点了点头。
秦从彦往碗里舀了几个汤圆,然后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一个小瓷勺,靠在了碗边。
白白胖胖的汤圆挤在了一起,配上碗底的一点汤水,看上去味道不错的样子。
连祁懒洋洋的坐起了身,拿起小瓷勺戳了戳其中的一个白胖子,一种软糯的感觉传来,白胖子被戳瘪了一小块。
他加大了点力气。
香浓的芝麻馅流了出来,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迸发。
连祁拿着瓷勺在里面搅和了几下,把一堆香甜的白胖子硬是搅和成了黑暗料理的样子。
秦从彦:……大、大人这是不喜欢这种食物吗?(沮丧脸)
在那里搅和了一阵后,连祁用勺子舀了最后一个完整的白胖子,吃了下去。
浓郁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还带着芝麻特有的香气,这种味道很容易让他想到了大地一族的血液,也是这种香糯的感觉。
“味道不错,”连祁点了点头,评价道,“不过有点烫。”
血族对于温度非常敏感,他们最习惯入口食物的温度就是血液的温度,大部分的种族,哪怕躯体是冰冷或者滚烫的,他们的血液都是温热的。
所以血族很不适应偏烫的食物。
一路上飞速而来生怕汤圆冷了不好吃的秦从彦心中的失落感仿佛一盆从头上浇下来的冰水,在大冬天里来了一个透心凉。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现在已经恹恹的垂了下来。
连祁又从保温桶里捞出了几个完整的白胖子,吹凉了之后一口一个吃得很香,转头一看秦从彦浑身死气沉沉,身后仿佛有鬼火飘了出来。
连祁想了想,塞了一个汤圆到他的嘴巴里面。
白胖子的突然来袭对消沉中的秦从彦造成了暴击,他慌忙的咽下了口中的汤圆,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带着一汪生理性的泪水看着连祁。
连祁笑出了声来。
“人界的食物还不错,”连祁轻轻地拍了拍秦从彦的头,“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就送过来吧。”
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咀嚼着汤圆的秦从彦鼓着腮帮子,觉得自己仿佛要升华了一样。
大大大大大人居然摸他的头了!
秦从彦决定在他下一次见到大人之前,他都不准备洗头了。
而一旦要去见大人,绝对要以最佳的形象、最饱满的精神才行。
不得不说,秦从彦现在在家人乃至一些外人的眼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形象已经改变了很多,许多人为此啧啧称奇,要知道秦家一没发生什么太大的变故而也没有豪门世家的勾心斗角,秦从彦这改变是怎么来的,确实难以理解。
不过对于秦家人来说,无论秦从彦想要做些什么他们都会支持,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更何况秦从彦是在朝着好的方向改变。
对于其他人的各种猜测,秦从彦都保持缄默,实在是被问得太多了,就拿“已经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了”这种借口糊弄过去。
他才不会告诉外人关于大人的任何事情呢。
“那大人,我就先离开了。”秦从彦有点恋恋不舍,看汤圆已经被连祁一口一个给消灭光了,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满足感。
连祁点了点头。
秦从彦把东西收好正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看连祁已经懒洋洋的满满睡意,便放下了心中想要说的话,轻手轻脚的拿着东西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连祁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
秦从彦一抬头,竟然有点手无足措的感觉。
“你在我面前,心里想什么都放在了脸上,”连祁笑眯眯的,“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心里有事。”
“说出来吧,免得那天你再心血来潮想说,到时候说不定我就不想听了。”
秦从彦憋红了脸:“并、并不是心血来潮……”
“啊,不是,其实是处心积虑,”连祁故意逗他,“说吧,你有这种想法多久了。”
“大人!处心积虑这种形容……也太……”秦从彦看上去要熟透了一样,以防连祁再说些什么拿他打趣,他只好将想要说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去。
“下周日是我的生日,会举办一个生日晚宴,”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太紧张,“父亲让我邀请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和朋友过来参加,我希望——”
连祁顿时明白:“你是想让我去参加吗?”
“是的。”秦从彦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连祁表示了解,他转而露出了一个标准狐狸式的笑容,“那你觉得我是你的同事呢还是你的朋友?”
“都。都不是,大人是——”秦从彦在心中纠结了半天的用词,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一个贴切的词语都想不出来。
又或者是心情太过于起伏不定,导致大脑已经成了浆糊了。
“不逗你了,”看他紧张到下一秒就会蹦起来的样子,连祁收了收自己的笑容,“放心,到时候我会去的,你安排好了就可以,反正睡了那么久,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非常感谢大人。”秦从彦真诚道。
他带着满心的喜悦拎着保温桶准备往回走,刚迈出几步就又听见连祁问道:“你的那个生日晚宴,会邀请谢家的人吗?”
“按照礼节都是会邀请的,”秦从彦道,“但是谢家的人基本上从来不参加这一类的活动。”
“这样啊,行,你可以走了。”
连祁摆了摆手,收到了指示的秦从彦轻轻地鞠了一躬,然后带着东西离开了,毛球本来想回二楼,但是看到一楼这里主人和主人的预备族人在商谈事情,便在门口蹲了半天。
看到那个主人的预备族人走后,它才轻爪轻脚的爬上了二楼。
连祁躺会了沙发中,闭目沉思。
谢家的人会来吗?
如果按照以往的情况,肯定是不会来,但是他们说不定从什么渠道知道了他也会参加这个宴会的消息,这样看的话,到时候的情况就不明了了起来。
那个猎人对他的执着可不浅啊。
真是奇怪,天下的妖魔那么多,他一个猎人没事非盯着他干什么,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去对付那些已经犯了事的妖魔,他一个潜在对象怎么就招惹了那么大的关注?
还是说,谢泽发现了他是那个晚上和他打了一架的妖魔?
这也不对,打架这种事情多么平常,谢泽总不能因为他使了点技巧逃脱就对这点耿耿于怀。
想了半天,连祁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人类的心思果真是复杂。
不过,生日晚宴他还是要去的。
到时候那么多人在场,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家族的猎人,如果谢家人真的来了,就不信谢泽敢当着那么多人类的面在毫无证据的时候去做些什么。
他什么时候会被猎物给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