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a市郊区,地下负三层,猎人工会研究部第三研究室。
谢泽将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大包直接投掷到了工会前台的桌子上,边走边松开了战斗服的扣子,他乘着电梯直降三层,出了电梯门径直向前走,左拐,第一个房门,敲了三下。
预料之中,没有人开门。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的直接抬脚踹了上去,随着咔嚓和轰隆的一声,门被拦腰折出了木屑口子,摇晃了两下最终没能抵挡得住暴行,向前倒去,惊得里面的人瞪大了眼睛,脸上还带着一丝肉疼。
“谢泽,这次修门的钱必须你付。”陈漾推了推眼镜,看似一脸淡定,实则底气不足。
谢泽在门口站到灰尘散去,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手一动,一个小小的密封袋飞向了陈漾那边,后者一副严阵以待,捧着密封袋的姿势就和捧着家传珍宝一样。
他又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的将密封袋放在了桌上的透明器皿之中,拿着镊子轻手轻脚的拨弄了几下,这才转过头看向谢泽,臭着一张脸:“这是什么?”
谢泽在研究室里转了几圈,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目光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右手一直抚在腰侧的剑柄上。
“自己打开看看。”
陈漾习惯了他这种脾气,撇了撇嘴继续对着面前的密封袋,袋中装着一丝鲜红的液体,宛如有生命一样缓缓的流动着,液体中仿佛泛着光,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东西,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陈漾咽了咽口水,问到,当然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他也就是问问,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情。
密封袋被他放进了一个圆形的容器之中,里面盛满了隔绝魔气的液体,只有最中央有一小块是空气,密封袋在最中央轻轻的震动着,透明的本体开始慢慢的瓦解,那一缕鲜红的液体挣脱了束缚,宛如一条红色的锦鲤,缓缓的流动。
容器能够隔绝魔气,却阻止不了气味的散发,气味分子们投过缝隙钻了出来,欢快的在宽敞的研究室中悄然弥散。
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屋内仅有的二人都暂停了手中的动作,谢泽宛如享受一般微微的闭上的眼睛,陈漾相反,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原本就轻缓的动作现在就跟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温柔的不得了。
“这是——血液?”陈漾睁着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你从哪里弄来的?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血液,你知道,妖魔的血液总是不怎么好闻,然后一些纯净的精怪的血液都比较难弄到,搞不好就给你来一爪子,你昨天不是去捉妖去了又不是寻宝?难道路上还有什么奇遇——”
一本书“砰”的砸在他的头上,陈漾立刻闭嘴做沉思状。
“分析一下,”谢泽用那种让人发毛的眼神看了陈漾一眼,“是哪个种族的血液?”
陈漾脱口而出的“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求我啊”被这个眼神吓得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他故作镇定的推了推眼镜,转头对着他的研究台,刚一伸出手,准备讲容器中的血液转移到研究皿中,便传来了轰的一声。
圆形的容器炸了。
这个在他的研究史中□□的度过了大半年,成功在每次实验失败造成的爆炸之中幸存的容器,就这样的湮没在了一次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事件之中。
而那一丝鲜红的血液,陈漾居然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决绝的气概,随着容器的破裂,它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尸骨无存。
要不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只不过是一缕血液,陈漾都要装模作样的发出几声唏嘘了。
而事实是,他呆坐在了原地,直愣愣的盯着灾后的狼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个圆形容器是有名字的,学名融气罐,俗尘小圆罐子,是一种专门用来吸收不明“气体”的东西,可以理解为特殊的活碳过滤器,不过它吸收的“气体”种类繁杂,妖气魔气,一切和人类相性不合的“气”。
小圆罐子通常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它就是个辅助的,用不着上一线,唯一可能出问题的时候,就是它饱和了。
吸收了过量的“气”,它太撑了,然后就爆了。
可是,这罐子每周一清空,清空的时候大多只装了小小的罐底,为了容量的问题,研发部的众人甚至牺牲了他们以往偏爱的豪华风骚路线,做了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东西出来,按他们的秉性,这罐子哪里是一缕小小的血液能够撑破的?
“我说祖宗喂,”陈漾喃喃道,“你这弄来的哪里是血啊,简直就是一个流动的生化武器。”
可是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生化武器,这样一个完美的研究对象,就这样白白的多流失了,陈漾场子都要悔青了。
不过,这东西既然是谢泽弄来的,按照他的实力,肯定还能再弄来一份,陈漾的眼珠子转了转,刚在心底打好了腹稿,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哪怕为科学事业献身也在所不辞的时候——
传来了低沉的笑声。
谢泽的笑声。
陈漾恍惚想起,他上一次听见谢泽笑的时候,这家伙在碧海之馆大开杀戒,血流成河,后勤部的人洗刷了三天才弄干净,到今天,那股子血腥味都还没散。
他是不是应该拉响一下警报,挽救一下他可怜的研究室?
“真有意思。”谢泽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在陈漾如临大敌的目光之中,悠哉悠哉的离开了,临走前,还警告他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陈漾是个研究狂一般的男子,秉持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生活原则,从来没有没事找事的心态,自然不会多嘴,大多数的疑惑选择放在心里,比如这次——
又有哪个倒霉的生物被这位大爷盯上了?
陈漾在心中为那个生物并不虔诚的点了根蜡烛。
作为在谢泽“淫威”之下艰难度日的众人之一,陈漾对于同样遭受谢泽毒害的同胞们都抱有十足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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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从彦觉得要不是自己年轻,这两天的折腾保准会伤了元气。
一从那栋现在已变成豪华版鬼屋的别墅里出来,他便直奔家中,饿的头昏眼花,把冰箱里的面包抓起就啃,另一边又昏昏欲睡,狼吞虎咽的几个大面包之后,往床上一倒,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回到家,一觉醒来天还是蒙蒙亮,满心“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秦小少爷对着手机上的日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于是,又饿了。
不过这下他好歹放慢了速度,捡起了不知道被丢到哪里的用餐礼仪,赶上了自家的早饭,顶着一个鸡窝头严肃的坐在饭桌前,慢条斯理的吞下了两个鸡蛋三碗稀饭以及两个馒头,弄的他二姐看他的眼神活像看着难民营里出来的可怜小孩。
秦从彦觉得自己在连祁那里已经练就了纵然目光炯炯我自岿然不动的能力,丝毫不受影响的用完了餐,末了直接往沙发上一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总算是活过来了。
昨天在那位大爷面前,估计是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困困饿饿觉得都没自己的命重要,直到回到家,那种铺天盖地涌过来的饥饿和疲倦才彰显了它们的存在感,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位大爷——那个吸血鬼——秦从彦一想起,就觉得脑壳子一抽一抽的疼。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抄起他的手机搜起了最近的新闻,略过铺天盖地的娱乐圈八卦,无视各种哗众取宠的小道消息,匆匆扫过今日大事,然后剩下的——
他愣是没有找到任何和这位吸血鬼相关的人命新闻。
心中不知道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不过秦从彦理智上很清楚,自己和某个非人类算是绑定在了一起了,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顶头上司,想到某人的食谱,说不定还是储备粮。
秦从彦心中哀嚎一声,又把自己给埋进了沙发之中。
也不知道别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首先还是打个电话让每周过去打扫的阿姨别去了,万一成了口粮就不好了,另外周边——周边也是别墅区,幸好别墅之间隔的不是特别近,哪天查查那附近都住着那些人吧,最好使点手段让他们换个地方,不然的话他怕哪天谁不长眼冲撞了那位,到时候善后的估计还是他……
一边想着,一边昏昏欲睡。
他正想就这样再美美的睡个回笼觉,脑海里突然又更惊雷炸开一样,凭空响起了声音。
“带一些高热量的人类食物过来。”
秦从彦倒在沙发上,目光朝上,满脸生无可恋。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随手在头上抓了两把,把满头炸开的毛给捋平,然后穿着大t恤加牛仔裤出了门,找了家快餐店,在店员惊异的目光中打包了十个汉堡十包薯条十杯可乐,拖着巨大的袋子找了个偏僻的小角落。
他有些紧张的转动了手环上的宝石,咔哒一声脆响,眼前的景色瞬间模糊拖长,而自己宛如狂风巨浪中的一艘小船,上下飘摇找不到方向。
“啪唧”一声,小船被拍到了岸边,秦从彦大头朝下五底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他捂着脑袋爬了起来,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巨大的打包袋,一抬头,周围已经变成了被改造过的别墅客厅,不远处,连祁坐在沙发上,轻飘飘的送给了他一个眼神。
秦从彦注意到了连祁与昨天略有不同的打扮,愣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