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霸道，王道，妖道
天之骄子用来形容雪泪寒实在是太恰当不过了，他出身神秘，以十五岁之龄考取状元，却辞官隐去，而当第二年大试天下的时候却再度归来，一直至今，蝉联了五届状元桂冠，以至所有学子望其项背只得深深感叹：“有雪泪寒一日，我们金榜题名无望！”
雪泪寒一生从未失败过，他自信自负，凭借其出众的天资，能玩弄当朝权贵于鼓掌之上，哪怕曾经的赫术也是他玩弄的对象，周旋朝野之上，却从不服任何人！
而围棋一道亦是他在一年前涉略的，虽然仅仅学棋一年，但凭借其无人能及的天资，雪泪寒至今从未遇过一败，也在阳城创下了泪寒棋院，跻身四大棋院之列！
他喜欢围棋，深爱上了这一项古老的棋艺，他喜欢玩弄对手于鼓掌之上的感觉，在棋盘上杀得对方体无完肤，溃不成军！
但是如今郭嘉面对他时的态度却是如此淡然自在，使他完全没有那种玩弄鄙夷对手的优越感，要知道，其实他心底里对郭嘉这样一个纨绔根本不屑一顾，但郭嘉却蹬鼻子上脸似的对他反倒如此轻视。
“好，很好，等下我就从你最擅长的棋盘上把你打得体无完肤！”雪泪寒神情不形于色，同样的捻起一颗棋子，狠狠地压在郭嘉的棋子上头，再起朝着另一个方圆交汇之地落去。
“压子棋！好大的傲气！”在最高台上的赫术望着雪泪寒轻声爽朗的笑道，旋即看向了身旁的百川，有些讶异地问道：“据老夫所知，你的这个四弟可是阳城中最大的纨绔了，若不是有他妹妹照顾扶持，说不定现在早就欠债被人打死了，可如今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连老夫的门生与他手谈都连下十局。”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从死亡森林出来之后就似乎完全变了个人。”百川看着郭嘉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也同样升起疑惑。
“哦？是么？”赫术静静地看着郭嘉，苍老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精光。
而在专心对弈中的郭嘉却对雪泪寒的这一手棋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目光随意飘忽，甚至在雪泪寒落子的瞬间他又跟上了一招，想都没有多想。
“你这样会输的。”在郭嘉身后的李清婉看到场上的可以说完全没有半点优势的形势，秀眉微蹙提醒道。
“现在送上来这么大的一本活教材，我当然要给你多演示演示，等下翻盘的时候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好哦。”郭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给雪泪寒留下一点面子，但当看到他的压子棋之后这丝想法便荡然无存，既然对方不要脸，那你就别想着给人留脸！
“阁下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雪泪寒冷笑，场上的局势大致已经明朗，郭嘉由于信手而行，对局势的控制根本没有认真布局的雪泪寒那般紧凑，所有的棋子都是零零星星地分散开来，棋形也乱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半点围棋该有的美感！而熟悉围棋的人都知道，一旦棋盘上的棋形已成定局，哪一方的棋形更好看，更有美感，就几乎成了必胜之局！
“天下大势，雪泪寒已经占据了八分，而郭嘉方才占据两分，棋势零散不堪，如散兵游勇，难堪大任。”在赫术身旁的一位耄耋之年的棋师缓缓分析道，最终摇了摇头：“相爷，这盘棋已成定局，哪怕是棋圣到此，也无力回天！”
“呵呵，百川，你怎么看？”赫术没有表露观点，只是把目光投向百川，这位曾经相助自己夺得相位的幕僚！
“棋势才到中盘，尚未收官对杀，怎么能如此轻易定胜负？”百川眼睛几近眯成一条缝，看着郭嘉似乎还没察觉棋中形势的云淡风轻，同时心中也在苦思若是自己又该会怎么面对这样的局势呢？
“哈哈，看来你对你的四弟还是挺有信心的嘛，你这四弟也藏得够深的，韬光养晦十数载，以纨绔身份相掩，竟然会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
赫术眼中无意间流露出的寒光让百川心中一震，摇了摇头：“只是棋才罢了。”
“不不不，老夫的眼光可从来不会错，棋道如同人道，棋局如同人生，一理通百理通，他既然能在棋道上有如此成就，那就注定他不可能平庸，百川觉得场中二人比之老夫如何？”赫术假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但却让百川语气一震。
“雪泪寒其天资纵使百川也自愧弗如，仅仅学棋一年便能有如此成就，观棋下棋，棋道中滴水不漏，掌控全局能力堪称举世无双，但比之相爷还是略差一筹。”百川沉默片刻，旋即开口答道。
“哦？”赫术眼中闪露出精芒，他本欲问的是比雪泪寒，郭嘉二人，想不到百川回答的却是棋道。
“雪泪寒太过自负，自负易折，过刚易碎，走的是霸道路线，棋道如同上善之道，不善御终究不能成就王道，而相爷在棋道之上讲究轻柔随性，不强求，乃是成就王道之必经之道！”
百川的话让赫术感到深深的赞同，同时对百川的才华更加怜惜，普天之下，能如此分析他的棋道的也只有百川一人而已！
“那郭嘉呢？他比我如何？”赫术心中一动，看着依然不急不缓落子的郭嘉问道。
“他的棋，我看不透，也看不懂。”百川看了眼郭嘉，最后轻声叹息。
“怎么可能，这天下竟然会有你看不懂的人？”赫术一愣，不相信的望向百川。
“相爷，若是我说我曾经与四弟对弈过一局，结果完败，你相信吗？”百川看着郭嘉的视线没有转移，一边关注着郭嘉完全没有章法的棋路，一边说道。
感受到赫术的震惊，百川紧接着说道：“或许相爷会问我那局棋我是如何败的，但我能告诉相爷的只有……那局棋我忘了！”
“忘了？”
“是的，百川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是区区一局棋还是能够记得下来的，可与四弟下的那局棋却无论我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分毫，又或者说是想起了，但却还是不发现不了我是怎么输的。”百川想起那一日自己与郭嘉对弈时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只感觉整局棋下的酣畅淋漓，直到自己中盘弃子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输了。
“如果说雪泪寒下的是霸道之棋，相爷下的是王道之棋，那么郭嘉走的棋就是鬼棋，妖道之棋！这种棋看似无凶无险，但当其发挥威力时，却往往比霸道，王道更为可怕，因为……它是妖道！”
百川的话语却是让赫术感到震惊，要知道，自从百川担任他的幕僚以来，所观的人不下数千，但却没有一个看错，是忠是奸，是贤是愚，都逃不出百川的法眼，这也是他这么重视百川，想要再次拉拢他，让他成为自己幕僚的原因，但是如今，百川竟然会对一个曾经的纨绔得出这样的结论，让他如何不震惊！
“你还没有告诉我他比之我如何呢？”赫术平静下心中的震惊，盯着百川不甘心地问道。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相爷最好不要与他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