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杜河川被打的消息传到矿党委时,众皆哗然。
结果,矿党委会吵翻了天,支持陆兴国的一拔人和不支持陆兴国的一拔争的面红耳赤,包括杜河川的哭诉在内,都没能撼动王铁钧的坚心。
最后,王铁钧只说了一句话。
“防微杜渐,把所有的安全隐患扼杀在摇篮中,陆兴国的做法没有错。”
“啊……矿长你……”
攻讦陆兴国的一拔人都惊呆了,支持陆兴国的一拔人却都笑了。
杜河川却拿出了更令人吃惊的表演,当众给王铁钧跪下。
“表姐夫,陆兴国他怎么折腾先不说,但他妹夫刘弘义当众打我,你管不管?”
“你因为什么挨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样子?你跟那个社会的土混子有什么区别,丢人现眼,给我滚!”
王铁钧抬脚就把要抱他腿的杜河川踹了个仰面朝天,与会众人都惊的哑口无言。
其实,有心人都看出来了,王铁钧是不可能和陆兴国决裂的,就现在来说,陆兴国在黑崖沟的威望,就绝不比王铁钧低,另说他们两个人是一个钢铁同盟,共进同退。
王铁钧更深知,自己若和陆兴国因为这点小事翻脸,那不仅可笑,还有可能毁了自己晚年的名誉。
论年龄,他都五十七八了,整整大了陆兴国十岁,再往上走,也就是大西矿务局的副局长,可以说是到头了,也是最好的结果,稍差一点的是去局工会当个副主席。
如果这一次黑崖沟出了什么问题,他王铁钧也就是个担责任的小角色,他不可能拿这一次的事赌自己的晚年,他倒是无所谓,可子女们以后怎么办?
支持陆兴国这次瞎折腾,局里领导还能说他个啥?无非是清理河沟,无非是给矿职工放了一两天假,就这一点事,他一个大矿长担不起吗?那不是笑话了?
权衡轻重,王铁钧肯定是要支持陆兴国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立场坚定。
而且他很了解陆兴国这个人,这是个有魄力有远见胸藏大格局的能人,绝不庸碌。
他还了解陆兴国是个重情义的人,七八十年代那阵,陆兴国就肯为了朋友们出头,你跟他借钱没有,他会四处给帮你借,他绝对不叫你失望,你托他办的事,只要他应了,绝对给你办成,贴钱贴人贴关系,他都要办,对朋友,他总会有个交代,他关怀亲人、朋友、下属,他在社会上有广泛的人脉人缘,这样的人他倒不下去,援助他的手太多了。
王铁钧为子女计,靠杜家人靠得住才怪,自己下去以后,子女们只能靠陆兴国。
正因为有了这一点清醒的认识,王铁钧才不遗余力的支持陆兴国。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这辈子他王铁钧没别的大能耐,就是看人看的准。
“王矿长,你也要考虑一下局里那些大佬们怎么看吧?不能任由陆兴国瞎弄了。”
“是啊,王矿,不管陆兴国他听不听,您这个矿长总有说一句话,表明一下态度,事后也好向局里的头头脑脑有个解释……”
这些人的说话惹毛一个人。
副矿长李广才高声怒骂道:“你们这帮子小人,平时工作不积极,扯别人后腿时的说法一套一套的,陆兴国他主管安全,排除工作区和生活区的安全隐患有错吗?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你们没有家小是不是?你们不怕家人给洪水卷走是不是?就为了挤兑同事,你们连脸也不要了吧?”
“骂的好,李矿,我王俊和支持你,支持老陆,田万喜,你要觉得陆兴国在胡闹,你带个头,就去河沟里搭个帐子去住两天,我王俊和也佩服你一回,哼。”
这几位都是副矿长,主管通风的,主管运销的,主管行政的,主管机电的等等。
还有党委口上的书记、副书记们,他们在企业中的地位比较弱势,平时看看报、喝喝茶,抓抓思想工作,其它方面没权力,在这种争吵中只当观众,可不想被卷进去。
田万喜主管机电,当初与王俊和争运销这一块失败,因为王俊和有陆兴国的支持,所以田万喜心里恨透了陆兴国。
管机电的能和管运销的比啊?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煤卖什么价,卖给谁,往哪卖,那都是运销这块说了算,和机电那块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李广才是管行政的,也是大权在握,同样是支持陆兴国的主力之一。
这种级别的争吵,下面那些科室的一把手也不敢随便插嘴,通风科、财务科、劳资科、劳保科、运销科、宣传科、人事科、矿办,头头脑脑一堆人,也只是看神仙掐架。
党委书记陈益生象个弥勒佛,半眯着眼,好象在打瞌睡,一个和稀泥的人物,谁也不得罪,他有茶喝,有报看,就是他养老等退体的工作标准,他不准备得罪任何人。
王铁钧突然拍了拍桌子。
“你们吵什么吵?象什么样子?一个个都几十岁人了,是不是还要骂爹娘老子?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企业人的素质和觉悟?难道都是一群流氓吗?”
给王大矿长这么一骂,两拔人都不出声儿了。
“……局里问责自有我王铁钧顶着,你们犯得着瞎嚷嚷?都吃饱了撑着啦?有这点功夫,不若去生活区帮着开展工作,散会!”
丢下这句话,王铁钧黑着脸离开了会议室,实际上他有感心力焦瘁,老了,我是老了,生这么点气,浑身就抖,唉!
杜河川给踹了之后,屁也没敢放一个,这家伙虽是混子出身,也和黑崖沟一些暴发窑主有紧密的联系,那些有了钱就拽上天的窑主个个胆肥,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充当他们的打手保镖,有起事来,这些人一拥而上,打死打伤都有窑主出钱摆平,他们就是吃闲饭办黑事的。
这个杜河川也是黑崖沟有名的‘黑心狼’之一,欺负人坑人的事天天都在做,就因为陆兴国塞了个人进他的‘劳动服务公司’,他就想把陆兴国搞臭。
但他不掂掂自己的份量,搞得动人家陆兴国?
明面上搞不动,不等于暗地里也搞不了,杜河川离开矿办大楼,就打电话与他私交不错的窑主们,让他们派出私养的闲杂人员,准备做事。
当天夜里十来点,二十多号闲散人员冲击了西瓦窑办事处,拎着铁棍子要找刘弘义的麻烦。
陆兴国和两个科长也都在呢,还有十多个科室人员,乍见这些无法无天的流氓地痞冲进来,陆兴国一声令下,让保卫科的人拿下他们。
对方人多势众,手里又有铁棍子,保卫科的人当场就给打伤了四五个。
刘弘义、刘弘盛、刘坚三个人冲出去,没用几分钟就把二十几个人给摆平了一地,看的大家都目瞪口呆的。
刘家坤武拳不是假的,对付这些小流氓渣子太简单了,别说他们拿着铁棍,他们就是拿着钢刀,也不是这父子叔侄三人的对手。
二十多个人趴了一地,鬼哭狼嗥的,不是断腿就是折了胳膊。
“全部抓起来,让保卫科的人上来,押他们去大西区分局,不交代出背后主使,谁也别想出来,以黑崖沟矿的名义给分局施加压力……”
陆兴国基本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些人,是时候收拾这个王八旦了。
就在这时,有个保卫科的人跑进来,“……陆矿长,不好了,杜河川领着几十号人跟上来,都拿着家伙的,全是咱们这道沟里的流氓混子……”
“这个王八旦,真以为老子收拾不了他?你们把院门先堵上,谁进来敲断他的腿。”
陆兴国怒了,转身回了房间,掏出‘大哥大’拔了电话。
“老四,你做什么呢?”
“二哥,我没做啥,你有事?”
“立即带着你的部队来西瓦窑,我们被沟里的流氓们包围了,杜河川这个王八旦是要作死,过来收拾他,走河沟,公路塌方走不了啦。”
“哥,我知道了,你们扛住,我立即出动。”
几分钟后,驻大西区的陆师106团出动了二十余辆军卡,呼啸直奔黑崖沟西瓦窑。
刘坚知道四舅陆保国是106团的团长,41岁的他已经是上校,军途一片坦荡,不知羡煞了多少人,陆家在大西区绝不是好惹的。
围攻西瓦窑办事处的几十号人,在杜河川的带领下砸门的砸门,翻墙的翻墙,他们是铁了心要搞出点事来。
穷凶极恶的杜河川吼叫的最亮,说什么给老子往死里打,打死了算老子的,你们别怕。
这家伙当足了自己是黑老大,那些混子流氓也听他的,因为花钱雇这些人来的,对于这些人来说,有钱就可以办事。
办事处院里,也守着十余人,刘弘义、刘弘盛兄弟为主,跳进来的无不被他们放倒,后来没人敢跳墙进来了。
杜河川也是急红了眼,让人捡石头往院子里扔,狠狠的砸。
陆兴国拉着刘坚,不放他出去,他知道这些人蹦达不了多久的,等老四陆保国的人一到,他们这些人统统要给拿下,一个也跑不了。
借驻军的力量,铲除当地的流氓混子恶势力,陆兴国这个副矿长可以联系驻军请求给予帮助,主要是看人家部队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当然换了别人的话,就未必能把这些军人拉上来,可是陆兴国不同,谁让他弟弟陆保国是驻军的团长呢?
外面的石头块子呼呼的砸进来,院子里的人东躲西藏,也还是有人给砸伤打中。
办事处的好多窗户玻璃都给石头砸碎。
这些家伙比旧社会打砸抢的土匪还要狠,跟着陆兴国的这些人,不害怕是假的。
但陆兴国不怕,他铁了心要整掉这个杜河川。
当军车从河沟里呼啸而至时,杜河川慌了神儿,他知道陆兴国的四弟是驻军团长,姓陆的肯定给他家老四打了电话,所以这么快调来了人。
“快跑……”
杜河川吆喝一声,带头就跑。
但是军车上跳下来的军兵们比他们可厉害的多,一个个都擒着工兵铲,猛虎下山一般,开始追捕拿人。
杜河川跑的不够快,还摔了一跤,结果很快给抓住,几十地痞混子也给抓住大部分,跑掉的不足十个,都是见机溜得快的,腿慢的肯定跑不了。
“姓陆的,老子跟你没完……嗷……”
给抓住的杜河川还叫嚣,一个四旬左右的军官正行至他身边,就见他从一个士兵手里夺过工兵铲,直接一铲背就摔在杜河川脸上去。
杜河川的叫嚣嘎然而止,一脸血糊糊的扑倒在泥坑里,不出意外的话,鼻梁骨绝对被拍断了。
“把他弄车上去,先给我拉回营房关在警闭室,任何人不许见他。”
这位军官正是陆保国,也就是刘坚的四舅。
二十几车军人一出现,这场风波也就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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