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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勆凝视定国公,缓缓的道:“祖父留给我一份空白婚书,所以,我的婚事不需要父亲大人你同意,可以自己做主。”

张勆这话一出口,众人哗然。

“不可能,不可能!”舞阳侯夫人以手捂胸,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空白婚书,空白婚书。”太夫人喃喃自语,笑的凄凉。

老定国公对她这位原配发妻真是一丁点儿信任也没有,他去了之后唯恐定国公亏待张勆,青霜剑、照夜玉狮子直接给了张勆不说,还给了张勆空白婚书,让他由着自己的心意娶妻,婚事自己做主。

“祖母。”张劼扶住了太夫人,非常难过,“祖父不信任我爹爹,不信任我,他也不信任您……”

“别说了。”太夫人苦恼摇头。

“骗人,你骗人!”杨氏叫声尖利,“什么空白婚书,我半个字也不相信!一定是你胡说的!”

“你叫嚷什么?”定国公不快的打断她,“阿勆脾气倔不听话,这是真的,可他从不撒谎骗人。他说有空白婚书就是有空白婚书,你为什么不相信?”

“我……你……”杨氏气得直喘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杨氏眼下正要靠着张勆的婚事拿捏舞阳侯夫人,若是张勆能够凭着自己的心意娶妻,那还得了?

杨氏抓着定国公的胳膊,眼泪扑簌簌掉落,“国公爷,公公为什么做?就算他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你么?还信不过太夫人么?”

定国公脸上实在燥得慌,“你别再说了。”他也真是够没意思的了。虽然继承了定国公府,但老定国公总觉得他没出息没定力,不光镇府之宝给了张勆,还暗中给了张勆空白婚书。这是什么意思啊,怕他这做爹的会担误自己亲儿子的终身大事不成

?杨氏心里实在不镇静,喘气的声音都粗了,“国公爷,不能由着阿勆胡闹啊。你看看他身边这位唐姑娘,牙尖嘴利的,对长辈该有的尊敬半分也没有,这样的姑娘若是嫁到定国公府,整个家都得被她闹得鸡

飞狗跳的,以后家无宁日了!”

“这也说的是。”定国公勉强的、嫌弃的看了唐梦芙一眼。

这位唐姑娘相貌确实很好,也很有才气,聪慧过人,可她也太厉害了吧?又不尊敬长辈。这样的儿媳妇娶进门,公公婆婆别想管教她,只怕她还要反过来教训公公婆婆,教公公婆婆做人呢。

太厉害了,不好,不好。

“阿勆,你想要娶的姑娘是谁啊?”定国公心中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忐忑不安的问道。

虽然张勆现在和唐梦芙并肩站着,两人看上去也确实是金童玉女,非常般配,可定国公不死心,还是要听到张勆亲口说出来,亲口告诉他。

“是我芙妹妹。”张勆提到唐梦芙,神色便温柔了。

“真的是她啊。”定国公下气之极。

唉,儿子本就脾气倔强不听话,再娶个厉害儿媳妇,以后更得和家里离心离德。想要合家团聚和和美美,只能是在梦里了。

杨沅低叫一声,摇摇欲倒,舞阳侯握眼疾手快扶住她,“闺女,不生气不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爹娘一定给你想办法……”嘴里这么安慰着杨沅,舞阳侯心中一片茫然。怎么想办法?如果张勆真的有老定国公留给他的空白婚书,如果张勆真的可以凭他自己的心意娶妻,舞阳侯府又能有什么办法?张勆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

回来啊。杨氏眼中冒火。她不能让唐梦芙打乱她的部署,她得反对张勆和唐梦芙的婚事!唐梦芙确实生的美,人又聪明,可唐梦芙的父亲就是个监生,张勆这边父亲是定国公,张勆本人柱国大将军,从一品官员,

男家门第太高,女家门第太低,门不当户不对的,不是良配!

杨氏觉得自己心里清清亮亮的,可她自己却不出言反对,悄悄对舞阳侯夫人道:“女家的父亲只是个监生,男家的父亲是国公爷,这也相差太远了吧?门不当户不对的,您这做姑母的不得提醒他一声?”

舞阳侯夫人虽知杨氏有意挑拨,可到底见不得杨沅哀伤欲绝的模样,忿忿的道:“阿勆,就算你手持空白婚书,可你总要和门当户对的女子结亲吧……”

她正要说“唐姑娘的家世和定国公府相比,只怕略差了些”,却被张勆不客气的打断了,“姑母眼中可有我已经过世的祖父?他老人家现有遗言在此,姑母听是不听?”

舞阳侯夫人忍着一口气,“你祖父的遗言,姑母自然是要听的。阿勆,姑母劝你三思而后行,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张勆正色道:“婚姻大事,确实不可儿戏。”张勆撩衣袍在唐四爷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唐世伯,小侄有先祖父所留婚书在手,可以凭自己的心意娶妻。小侄不才,恳请世伯将令爱许配给我。”从怀里取出老定国公留下的婚书,双手呈上

。唐四爷扶起张勆,温声道:“若依我的心意,当然要男家父母央媒提亲方才能够应允亲事。可阿勆和平常人不同,咱们第一次见面,便是你救了小女,救了我全家。有这样的情意在,阿勆但有请求,唐某岂

敢不答允?”

张勆大喜,“伯祖父,先祖父临终之前,拜托伯祖父照看于我。今日便请您老人家来为我的婚事做个见证。”

齐国公接过婚书看了看,微笑道:“这确是我弟弟亲笔所书的婚书。唐贤侄,这桩婚事你可是已经答应了,老夫是见证人,你可不许耍赖呦。”年迈的老人家喜事临门,也风趣起来了。

“小侄不敢。”唐四爷长揖。

“好,好,阿勆要娶小媳妇儿了。”齐国公夫人乐呵呵道。

“从小看着阿勆长大,就盼着他娶妻生子快乐度日呢。”蒋夫人眼中有水光。

张勆请唐四爷站在上首,自己整肃衣冠,重新跪下拜了四拜,这回是拜见岳父了。

太夫人、定国公、杨氏等人都看呆了。

杨沅经受不起这个打击,面无人色,舞阳侯夫妇心如刀绞。

唐梦芙也有些呆呆的。

婚事定了,拜见岳父了?虽然他早就说过要提亲,可还是有些突然……

唐四爷伸手相扶,“贤婿请起。”

张勆站起身,向唐梦芙这边挪了两步,和她站在一起,“芙妹妹。”

唐梦芙忽地不大高兴,“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张勆摸不着头脑,“芙妹妹,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唐梦芙下巴轻扬,“你不是说要到我家提亲么?怎么变成在定国公府提亲了?”

说着话,她就不禁轻轻笑起来了。

张勆这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心里又暖又庠,柔声道:“顽皮丫头。”

两人心中都是羞涩又欢喜,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满眼星光。

在场的人除了这小两口是开心的,唐四爷和齐国公、齐国公夫人、蒋夫人是开心的,其余的心别提有多么的堵心了。

太夫人、定国公尴尬到了极处。他俩一个是张勆的亲祖母,一个是张勆的亲爹,张勆离家十几年音讯断绝,回府的第一个晚上就拿着老定国公留下的婚书自行决定了婚事,这简直是在直接扇太夫人、定国公的脸,说明太夫人、定国公是

多么的让人无法信赖。舞阳侯夫妇虽知张勆对定国公府有气,但还想着张勆和杨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这个情份别家姑娘断然没有。所以杨沅总比其余的姑娘多了分希望,谁知张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唐家求婚了,他直

接求婚了……杨氏和张劼母子又是生气,又觉惊心。生气的是张勆擅自向唐家求婚,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舞阳侯府是不可能再帮二杨了,惊心的却是张勆竟默默藏着老定国公留给他的婚书足足十几年,让定国公府上

上下下没法左右他的婚事,张勆心机如此之深,他手里还会有什么法宝?接下来张勆会如何对付他们这些人?

杨氏心里发毛。

张勆对定国公道:“我未婚妻被人下毒手暗害,必须要查。”

“查,查。”定国公少气无力。方才定国公让唐梦芙到此为止的时候还觉得他挺有理的。你看唐姑娘在定国公府遇事了吧,可唐姑娘是我儿子救的啊,所以唐姑娘平安无事就行了,你别追究我们,我们也不跟你讨救命的人情,彼此两清

。现在唐梦芙是张勆的未婚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张勆救自己的未婚妻天经地义,定国公府还张勆未婚妻一个公道也是天经地义。

“由我来查。不管我查出来是谁,凶手必须严惩。”张勆步步紧逼。

“那还用说么?严惩!”定国公答应的很爽快,“咱家就没有这样心肠恶毒的人。阿勆你查,查出来不管是谁,必须严厉惩罚!”

杨氏打了个罗嗦。

张劼心知不妙,用眼神向杨氏询问,“是你么?”

杨氏含泪摇头,用口型说了“阿洢”两个字,张劼错着牙,恨不得冲下去抓起张洢揍一顿。张洢你傻啊,上件事还摆着呢,一天不让人消停,这件事又来了!

“我帮你查。”唐梦芙眼睛一亮,喜孜孜的道:“我可会查案了!”

“好,你帮我查。”张勆嘴角轻勾。

唐梦芙指指紫烟,“这个丫头先看住了,要想破案,关键就在她身上。”

紫烟惶急,“不,真的和我无关!”

舞阳侯夫人心里一阵阵绞痛,没好气的道:“我们杨家的人好欺负是不是?已经冤枉死了一个,还再逼这个?”唐梦芙不慌不忙,“侯夫人,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这里,方才我身边没有男子,只有几位夫人和这些丫头们。几位夫人虽是将门虎女,要想把我撞得凌空飞起,怕是都没有这份功力,那凶手就一定是这些丫头的一个。这些丫头当中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呢?只有银河一个。所以银河就是凶手,她不是被冤枉的,是畏罪自杀。侯夫人,你家的丫头畏罪自杀,坑的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别人,坑的就是你们杨家,

就是你们舞阳侯府!我现在是要找出真相,更是在替你洗清嫌疑,你还不明白?还要阻拦我?”

“你们听听她这教训人的口气。”舞阳侯夫人几乎没气晕。

舞阳侯比她理智些,无奈的劝道:“夫人,唐姑娘说的还真没错,眼下就是咱家嫌疑最大。让唐姑娘查个清楚明白最好,要不然别人误会咱家的人要害唐姑娘,这个恶名舞阳侯府背不起。”

舞阳侯夫人气愤不已,“就算是这个道理,可你听听她那个口气,她在教训我……”

“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舞阳侯安慰。

舞阳侯夫人发颤,“阿勆,她这么跟你姑母说话,你管还是不管?”

张勆转过身去,“芙妹妹,我这就命人去抓这个丫头。”对舞阳侯夫人的问话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舞阳侯夫人本来有七分气,这时倒有十分了。唐梦芙道:“你让人抓住这个丫头,盘问她银河今天到了定国公府之后,跟哪些人接触过、说过话。”张勆答应一声,早有人上去把紫烟抓了。紫烟吓得脸色煞白,大声叫道:“是紫芝!是紫芝找过银河,和

银河悄悄说过话!除了紫芝,银河没有私下里见过别人!”

“赶紧把这个叫紫芝的丫头抓来,晚一步紫芝又会被灭口。”唐梦芙吩咐。

紫芝这时还没走,听到唐梦芙的话,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不,不要杀我灭口,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我没活够,我不想死……”

唐梦芙小脸一板,脆生生的道:“你若不想像银河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就赶紧把你和银河的话一王一十说出来!否则你一定会被有心人灭口,根本活不过今晚!”

张勆命人把紫芝拖了过来。

紫芝怯怯的、犹豫的偷眼看杨氏。

唐梦芙把紫芝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问定国公道:“如果紫芝只是奉命传了几句话,现在她愿意说出实情,你愿意饶恕她么?”

定国公很大方,“只要紫芝说出实情,只要紫芝本人没有作恶,定国公府便不会追究她,饶她一死。”

唐梦芙笑看紫芝,“唯一的一个活命机会就在你眼前,你若抓不住,今天就等着被灭口吧。”

杨氏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唐姑娘,你这样问案子,是想诱导紫芝说什么?”唐梦芙奇怪的暼了杨氏一眼,“我又何必诱导紫芝?银河畏罪自杀,紫芝是今天银河在定国公府唯一单独说过话的人,银河已经死了,紫芝难道还能活太久?她现在不说实话,一定和银河一样被灭口,这么

简单的道理,我不过是提醒提醒她罢了。”

张勆脸色阴沉,“不是说让我查案么?既答应了我,为何不断有人出来聒噪?”

定国公不好意思,低声告诉杨氏,“你少说几句话,又没人把你当哑巴。”

杨氏又气又急,站立不稳,倚在栏杆上。她这个姿势是练过多次的,娇媚宛转,可惜定国公现在没心情欣赏,又转过头看审案子了。

张勆目光如电,严厉的盯着紫芝。紫芝一则为形势所迫,二则经受住张勆的目光,终于说了实话。张勆和唐梦芙一起转头,又惊讶又鄙夷的看向定国公,“原来是令爱的手笔!”

定国公大吃一惊,“阿洢,真的会是阿洢?”

舞阳侯大怒,“原来这事是阿洢在背后捣鬼!她把我们舞阳侯府当成什么了?”

舞阳侯夫人听了紫芝的话,不敢相信,“张洢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杨沅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阿洢想要害人,为什么要诱使我的丫头下手?她明明知道银河就是个傻的,她明明知道……”想到银河这忠心的丫头因此丧命,痛彻心扉。

杨氏扑到定国公面前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泣,“国公爷,阿洢一定不会这样,这一定是有误会,你要查清楚啊,不要冤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定国公心烦意乱,便要命人把张洢叫来,杨氏跪在地上,蓦然抬头仇恨的盯着唐梦芙,“你也不是聪明人。需知总有一天你要嫁到定国公府来的,还没进门就把公婆小姑全得罪完了,你以后怎么过?”

唐梦芙好心情的冲她扮了个鬼脸。嫁到定国公府?笑话,她怎么可能嫁到这种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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