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源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你以为只有你讨厌孟婕吗?我要是人家孟婕,听到你刚才说出口的那些那么伤人的话,我才会更讨厌你。”
“反正你就帮着她吧,我知道,你看到她就想到孟萧了,这个女人多厉害啊,凭着一张脸就能把孟萧的妈妈跟前男友给收服了。”
“孟萧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有对她动过心,难道她现在过世了,我就会因为孟婕跟她长得一样,就心里产生什么异常的感情吗?乔雨,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贱。”
“金粉世家里面,金燕西当年结婚之前也不喜欢白秀珠,可是婚后还不是一样变了心跟前任整天腻歪在一起。你是没有做到他那个地步,可是傅源,你已经变了,你太护着孟婕了,甚至听不进去我的话。”
“不要总是跟我提那部剧,我傅源不是金燕西,你乔雨也不是冷清秋,能不能不要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结婚之后我对你不好吗?你要开公司,我为了让你高兴很快就答应了;你太忙了没空陪我,我也尝试着去体谅你,不再对你有抱怨;你被人算计,我丝毫没有犹豫地就相信你……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一直在怀疑,在胡思乱想,有时候我真的是不懂你是不信任我呢,还是不信任你自己。”
“我只是不信任孟婕而已。”
“跟我在一起之后,你有过安全感吗?”
我沉默地看着傅源,他把车停在路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安全感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相互的,别人再怎么跟你说,‘没事儿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能都不会信,因为当你认定了一个事实之后,你是盲目的,带有偏见性的,你对孟婕的态度就是这样。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因为她整容了,她整的像孟萧,你觉得她很有心计,不是什么好女孩儿。你对我也是有偏见的,你觉得我花心,婚后不一定能对你死心塌地,是,我以前是混蛋过,可是我后来对你怎么样,你看不到吗?但是你就是不放心,全部都是第一印象在作祟。”
“今天是孟婕出现了,明天可能就是张婕,王婕,如果哪天我找了个女秘书,她穿了一件领子稍微低点儿的衣服,你会不会说她是故意来勾引我的,哪天我跟某个女下属出去出差,你又会不会怀疑我们两在外面开房?”
“我知道你努力,你一直在拼命地往上爬,不管以前是AI还是翼控,甚至更之前你用心地学雅思,考高分,就是想要摆脱过去。我很喜欢那样努力成就自己的你,我也比谁都希望当你达到一个高度,就能变得自信起来,从容起来,可是遗憾的是,当你终于从一个保姆变成了乔总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缺少自信的人。”
我哼了一声:“傅源你不要变着法儿地教训我,我并不想听人说教。倘若是我跟江慎行一直在一起共事,也有人拿我们的事情来故意气你,我不信你能沉得住气。”
“如果是放在婚前,我也许不会沉得住气,我会生气,会心里膈应,但是如果现在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乔雨,我会选择相信你,并且我不会怀疑二哥,尽管我对二哥曾经有敌意,但是我了解他是什么样儿的人,可是你不同,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孟婕,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给她下了不好的定论,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拉开车门:“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我只相信我的直觉。”
他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们都各自冷静一下,我一定会把背后的那个人给找出来,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所谓的直觉有没有错了。”
说完他就把车给开走了,我站在马路上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一直在原地没有动。虽然我生气,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震动。
我顺着这条路往回走,去往地铁站,雍和宫站是二号线和五号线的交汇处,人流量很大,再加上是周六,我站在人群里等待着列车进站,边上有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走在一起,小女孩儿的鞋带散开了,但是她手里拿着东西,小男孩儿蹲下来,替她把鞋带系好了。他站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相视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到那一天在病房里,傅源的鞋子上粘了一张纸,孟婕让他抬一下脚,顺手帮他给拿掉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为什么就那么心存芥蒂呢?而我对她的所有反感,似乎都是这些日常中寻常的小事儿。她对傅源笑,我生气,她在傅源面前哭,我生气,她跟傅源说话,我生气,她怎么样,我都会生气,也许傅源说的对,我对孟婕是有偏见的。
当我们的年纪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我们的想法也会越多。即使是再稀疏寻常的小事,心里的心境不同的时候,看在眼里的意味也会跟着不同。孩提时期做的事情,成年以后也许我们再做就会有所顾忌,迟疑不定。岁月所赋予我们的东西,到底是好还是坏,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如果真的是像傅源说的那样,孟婕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只是背后有人故意在整我,我对孟婕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不负责任的。
我忽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冒失了。
傅源是周一傍晚到我的公司找我的,我刚跟冯大力开完会,他坐在我办公室里等我,我看到傅源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自然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想我可能找到答案了。”
“什么答案?”
“乔雨,唯一是不是以前说过,颜璐在路上逼你们的车,故意针对你们。”
“颜璐?你是说苏嘉良的老婆吗,怎么突然提到她了,难道……”
“前天晚上孟婕回到孤儿院里,找到当时叫我们爸爸妈妈的那两个孩子,问他们是谁教他们那样说的,他们说不认识,就是一个志愿者姐姐,短头发,高个子,穿一件绿色的衣服。因为是上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她就让保安调出来大门口的进出监控,找了很久找到了那个人,给孩子们确认过之后,看到她领的工牌找到了对应登记簿上的名单。这个女孩儿叫王可昕,首都经贸大学大三的学生,根据她登记的学生证信息,我今早找到他们学校的老师把那姑娘的家庭情况给查了,发现她爸爸在苏私液晶电子公司工作。这家公司,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当然有印象。
这是苏氏集团下面划分出来的一个子公司,曾经苏嘉良是掌权人,后来苏子遇的爸爸把苏子遇派过去分管,他们兄弟两为此明争暗斗。我第一次见到苏嘉良的时候,正是他为了这家公司跟傅源谈合作。
傅源见我点头,接着说:“颜璐跟苏嘉良结婚之后,这家公司现在的老总是颜璐的舅舅,亲舅舅。而我让他们学校的领导问王可昕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她迫于压力说了实话,说是她爸让她这么教孩子说的,你说根源在谁?”
“之后我又查了你那个客户李总的公司,知道不久之前他们跟苏私液晶电子有合作,低价拿了一批液晶屏,赚的满盆。”
我很诧异:“竟然是颜璐?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来也奇怪,我那天碰到颜璐的时候,她对我的态度特别不友善,难道是因为苏子遇的原因?”
“我约了苏嘉良今晚到银河桥吃饭,让他把颜璐带过来。你要跟我一起吗?”
“也好。”
我坐傅源的车去银河桥,一路上两个人却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到了包间里,苏嘉良和颜璐还没有来,只有我们两坐着,服务生给我倒了茶,傅源在低头玩手机,我自顾自地喝茶,一小杯水很快就喝完了。因为服务生跟厨房确认菜单了,我就自己想续一杯,那个水壶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开始的时候倒不出来,我往下用力按的时候,突然盖子整个打开了,里面滚开的热水倒了下来,我手没有拿稳,热水整个浇到了我的脚上。
我疼得喊了一声傅源,他吓了一跳,把手机放下来大步走了过来:“怎么了你?”
“烫到右脚了,好疼好疼。”
“能走吗,到洗手间里用冷水冲一下。”
“疼死了都,走不了路。”
他直接把我腾空抱了起来走到包间里的洗手间,然后把我放在马桶上,让我抬起烫伤的脚放在水池下面用冷水冲,又出去喊服务生:“赶紧去给我拿一盘冰块过来,再让人去附近的药店买一管烫伤膏。”
我眼泪花花的,傅源叹了一口气:“乔雨我真是服了你了,倒杯茶都能把自己给烫了。”
“明明就是你们饭店的水壶有问题,我又不是故意的。”真的太疼了,我说话都带哭腔了。
他无奈:“好好好,我等会儿就让人把那个水壶给扔了。”
“会不会烫出疤来啊?”
“不会的,最多起几个水泡儿,三五天一准儿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