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想要了的。你如果要,你就不会把东西给捐出去了。”傅源在黑暗中留给我一个侧脸的轮廓:“乔雨,刚才在拍卖会上,其实我挺生气的。”
“你生气,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我说,非要这么一折腾,本来这个点儿都该到家了,白白浪费在找东西上面了。”
傅源又说:“虽然我生气,但是我也不能跟你发火,毕竟我没什么立场,送出手的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了,随便你怎么处置都行。”
我是在忍不住了跟他说:“其实不是我捐的,我跟你一样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就突然看到屏幕上的图片放出来觉得特别眼熟,之后又看了一会儿觉得就是你送我的戒指,打电话给我妈之后才确认放家里的盒子没有了。”
傅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不会吧,那是谁拿过来的?”
我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打给了罪魁祸首,宋唯一接到我电话的时候果然大气不敢出一口:“乔雨啊,这么晚了还打给我有事儿吗?”
“宋唯一是你吧,别否认,我用脚趾头猜都知道是你丫把我戒指拿走了,还拿到拍卖会上,几个人一起搅和,怪不得你今晚不敢来。”
“冤枉啊,什么戒指,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戒指还能自己长翅膀飞过来的?”
她哼哼:“那说不定就是它长了翅膀飞过来的呢。”
“行了行了少跟我装蒜,回头见了面我再收拾你。”
宋唯一还特无辜:“收拾我干嘛?四哥不是最后又给拍下来送给你了吗,还为山区的孩子们多募集了三百万,多么有意义的事儿啊,你应该谢我,真的,但我这人学雷锋做好事不求回报,就不用你客气了。”
“滚滚滚。”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傅源嘿了一声:“怎么回事儿啊,敢情他们几个下套儿等着我钻呢,我说他们几个今晚怎么那么积极,在边上不停地给我抬价,真缺德。”
“是啊,真是缺德。”我跟着骂了一句。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骗我?”傅源看我:“要知道不是你捐自己出去的,我肯定直接还给你了。”
“因为我有病行了吧。”
“我可不是这意思,是你自己非要这么说。”
我伸手就往傅源头上拍了一下:“你说谁有病呢?”
“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他显得特无辜:“你打我干嘛?”
“瞅瞅你那语气,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心里在骂我。停车,我自己回去。”
傅源靠了一声:“你以后还是跟宋唯一保持远一些的距离吧别走那么近了,现在怎么这么变得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
“谁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停车停车,为什么这回看到你就那么闹心呢,就不该坐你的车回来,平白受了一肚子气。”他于是又踩了刹车,我一拉车门下去了,大步往前走到方便的地方拦出租,傅源就慢慢地开车跟着,直到我上了一辆出租车,他才油门一踩很快地离开了。
一上车我就把头往窗户上面撞:“乔雨你脑子坏了?到底在干嘛,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要跟他吵架。”害得前面司机都不时地回头看我一眼。
回到公寓里,我刚洗完澡换上了睡衣,开着流量正肉疼地刷着网页,张言忽然给我发了个信息:“你到家了么,我想跟你说,无线网没坏,就是我把路由器插头给拔了,你再插上就行。”
我深吸一口气,什么意思,一个个地都扎堆来骗我,今晚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等着我和傅源往里跳呢。老娘都认识一帮什么人啊,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地算了,我于是给张言打了个电话。
她嘿嘿了一声。
我沉声说:“你先别急着笑。我不是为了路由器那事儿找你算账的,我是为了别的事儿找你,你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吗?”
张言一听我说话的态度那么严肃,自己也不自觉地严肃地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后面不是有拍卖活动吗?二哥他捐出了他爷爷的一套清朝的茶具,本来是匿名捐赠的,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个女的给盯上了,高价买了过去,还特意跟二哥举了酒杯示意,二哥也跟她笑了笑,啧啧,在我看来他们两就是在眉目传情啊。人姑娘看着比你有气质,也肯定不用说比你有钱,关键是跟二哥好像还特熟,怎么看怎么有戏,你还是长点儿心有些危机感吧。作为朋友把话带到了,自个儿看着办吧。”
张言果然沉默了下来,两秒之后很快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哼哼,二哥,是你不仁在先,别怪我不义的,这烂摊子你慢慢收拾去吧。
时间不早了,Bob肯定睡着了,我就没有打过去让我妈跟我视频,也躺在了床上。但说实话,睡不着。
这是跟傅源再见面的夜晚,月色皎洁,连风里都有清淡的花香,本是一个良辰好景夜,我知道,不管发生了多少事情,不管我们分开了多久,我还是爱他的。他心里也是有我的。但跟过去一样,在爱情和良心面前,我们终究还是都默契地选择了后者,我们还是不会在一起,这就是现实。
第二天就是周一,我特意换了一身干练些的衣服去上班,衬衫和包臀黑裙,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家里待着,很久没有以这样的形象示人了,乍一看还真有些不适应。
换乘地铁去公司报道,有HR的员工带我,写字楼很气派,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我有了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这也算我人生的某个第一次了。办公桌上摆放着职务牌:销售经理,乔雨。
我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看了看窗外,这里是全北京最繁华最有钱的地段,通过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不远处的国贸和被俗称为大裤衩的中央电视台,往下是四通八达的高架桥和道路,来往车辆络绎不绝,我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来,颇有些豪气的在心里默默说:“Bob,老妈自己也可以让你过的丰衣足食!”
我先去总监林然的办公室报道,他比以前AI的王硕要看着面相和气,已经五十多岁,说话的时候有看着对方眼睛的好习惯,我跟他简单介绍了自己,他又说早就听老陶提起我,很期待我接下来的表现。
之后我出去跟新同事见面,我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一支团队,私企很多时候跟外企一样,甚至比外企还要机制灵活,坐到这个位置,多少有一定的资源支配权和决策发言权,行军打仗不能没有军队,做销售也无处不是战场,作为经理跟每一个人建立互相尊重,互相学习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而我想要笼络人心,就一定要拿出诚意来。
我提前做过功课,看过了这支队伍里每一个人的资料,哪怕是实习生,所以我可以清楚的叫出来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们多少有些诧异,明显跟我也亲近了些。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我都在办公室里看资料,更细致地分析手下员工的个人情况,以前做出过什么业绩,跟什么样领域的客户打交道比较多,然后一一分类出来,以便以后分配任务方便。
一忙就是一整天,晚上临下班的时候老陶打电话给我,问我工作感觉怎么样。
我回了四个字:如鱼得水。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又说今晚会有为我准备的接风宴,是林总监的意思,也是公司的惯例,还特意邀请了老陶出席,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老陶的“得意门生”。
“好激动,老总们居然要给我接风。”
老陶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对我说:“你先不要高兴地太早,吃饭的地方是在银河桥。”
我懊恼地问:“为什么要去银河桥?”
“靠的近嘛,就在国贸边上。”
“这附近那么多家酒店,偏偏就选了那一家。”
“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是林总决定的地方,我也是进了公司才知道,翼控有什么会务活动一直都是在那边举行的,两家公司有合作,签单什么的也方便,你以后带重要客户吃饭为了结账方便可能都会安排在那里,签个字就行。”
“上班之前你不早跟我说?”
老陶切了一声:“瞧你那样儿,难道就为了这点事儿你就不来公司了,这么好的职位能不要吗,何况傅源又不是大堂经理,没事儿他不会在外面晃悠的,傅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产业,他需要忙的事情多着呢,你不在的时候我去了那么多次银河桥,只有一次在大厅里跟他碰到,还是因为我在门口等客人等了很久,不然压根儿碰不到,这种几率不会那么轻易地发生在你身上的。”
挂了电话,我把头放在桌在上叹气:“傅源,你才是真正的阴魂不散的,怎么哪里都有你,我怎么就忘了银河桥也在CBD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