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想(1/1)

皇宫,两位皇子一次小小的意外受伤,捅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窟窿:根据两位皇子的指认,“小薛阿姨”,与人私通。

小薛阿姨,即李笠的妾薛月嫦,作为姊妹中的妹妹,被称为“小薛”。

至于“阿姨”,则是这个时代,子女对父亲侧室的称呼。

包括庶出子女对自己母亲(妾)的称呼。

按照两位皇子的“口供”,今日一早,他们在花园里,和几个伴当玩捉迷藏。

两人在花花草草之中转来转去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在“嗯嗯啊啊”的喊。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子在哼哼,但又有喘气声,于是好奇,便循声摸了过去。

过去一看,一座假山后面,小薛阿姨和一个男子抱在一起,好像是在玩游戏。

似乎是因为天热,两人都衣衫不整。

两位皇子偷偷看了一下,被两人那奇怪的姿势和动静吓到了,掉头就跑,结果脚下打滑,相继摔倒,擦破膝盖、手掌、额头。

本来想遮掩,但还是被伴当发现,于是,阿娘就知道了。

至于那个和小薛阿姨玩游戏的男子,两位皇子描述,大概是身高八尺,孔武有力,面白无须,国字脸。

左边面颊有一颗痣,很好辨认的。

仔细问清楚事情经过的李笠,一脸平静的看着“小薛阿姨”薛月娥,薛月娥愣愣的看着两个指认她与人私通的小家伙,目瞪口呆。

坐在李笠旁边的黄姈,眼皮跳了跳,问两个小家伙:“所以,你们是怎么摔破手脚的?”

嫡次子李时,和庶出的弟弟李昭(薛月娥所生),低着头,沉默了一下,回答:“是从树上摔下来的。”

果然。

黄姈心中一叹,问:“那,为何说,看见小薛阿姨,在假山后面,和人玩游戏呀?”

李时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李笠,咽了一口口水,回答:“阿耶问,问..孩儿,只能、只能按阿耶问的问题,回答...”

“阿耶问的不一定是发生的事啊?”李笠问,其实他心中有了答案,但还是没吭声。

“孩儿、孩儿怕答得不好,阿耶生气...”李时的声音变小,黄姈看看李笠,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你看,没错吧!”的意思。

“你们那...下次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要紧的。”黄姈决定不惩罚两个小家伙,本来,偷偷爬树是禁止的,一旦违反,要惩罚。

李时和李昭闻言松了一口气,见阿娘让他们出去玩,兴高采烈的跑出去。

“所以,这就是诱导性询问的威力,碰到别有用心的人,好人就要倒霉了。”李笠做了总结。

两个儿子意外受伤,他根据“以前”看书学来的知识,即兴表演了一下。

让黄姈和薛月娥知道,对孩子进行诱导性询问,会得出什么结果。

哪怕这诱导性询问,其实是询问者无意间引发的。

“都说童言无忌,但是,孩童的心智不全,他们对周边事物的理解,和成年人不同,有时候会下意识说谎,却不知,说谎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李笠缓缓说着,给妻妾做“科普”。

“孩子受伤,大人关心,首先想到的可能是‘你是不是被打了’,可‘打’这个字的意义,在孩童看来,未必就是被殴打的意思。”

“或许,只是两个孩子之间嬉戏,不小心的一次触碰,他们理解为就是‘打’。”

“而大人听了,认为是自己孩子被殴打,自然就会情绪激动,要给儿子出头,而大人处于预设立场,问出的问题,就会带着诱导性。”

“就有一个案子,某个村庄,几个孩童出去玩,回来时少了一个,大人们,包括那孩子的家长,便询问这几个孩童,少的那个,出什么事了。”

“问来问去,居然得知是有人把那孩子拐走了,其人样貌特征、衣着,孩子们都说得很详细,于是四处找人,没找着。”

“后来,人倒是找到了,就在村边水塘,已经淹死了。”

“于是大人们又问那几个孩子,这次,是直接问,你们知道某某某(溺死孩子的名字)怎么了么?”

“孩子们回答,知道呀,他掉到水塘里,久久不见出来,我们就回家了。”

说到这里,李笠看着妻妾:“这就是诱导性询问出的岔子,孩童失踪,大人先入为主,认为孩子失踪,或许是有人拐了,于是以这个预设立场进行提问...”

“接受询问的孩子,害怕引来大人不快,就会潜意识顺着提问,对提问给出的选项进行选择。”

“他们当然知道,那孩子是落水了,但面对大人的询问,他们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根据大人提出的选项,一步步做选择。”

“一次次选择的结果,就是给出的说法,和事实越来越远。”

“这种诱导,是无意中发生的,但若有人故意引导,对每一个问题,都精心设置选项,引导孩童的回答,一步步向自己想要的结果接近...”

李笠看着薛月娥,笑起来:“若真是这样,就会酿成一场悲剧。”

薛月娥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她得知儿子受伤,心急火燎的跑来看,结果,李笠的一场“即兴表演”,吓得她魂都要飞了。

黄姈则若有所思:今天这件事,李笠给她提了个醒:

往后生活中,若因为某些原因,询问孩子们时,一定要避免“诱导性询问”。

李笠又说:“小孩是这样,老人同样如此,老人因为年迈,神志不清,也容易出现这个问题。”

“所以,提刑司的办案条例里,针对询问小孩和老人时的情况,作出了许多规定。”

李笠说到新建立的提刑司,来了精神。

“专业的机构,就该有专业的人员,处理刑狱诉讼事宜,一定要专业。”

“无论是问口供,查物证,勘察现场,以及验尸,还有对应的记录,都要专业,”

“如果因为业务不精,导致一件冤案发生,对于执法者而言,或许只是一次错误,对于受害者及其家属来说,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提刑司,不能只靠个别好官来撑门面,而是要靠大量训练有素、专业素养过硬的官吏,来构建全国范围内,相对公正的司法体系。”

“百姓,不在乎做皇帝的是什么人、姓甚名谁,他们在乎的,是能像样的活下去。”

“他们在乎的,是租赋的征收、劳役的征发不要太重,官府断案、处理纠纷,要公平。”

“但是,传统体制下,地方官掌管司法,因为个人能力有高有低,所以公平性总体而言难有保证。”

“若主官昏庸,那些精通刑狱诉讼的奸猾小吏趁机上下其手,当地百姓就有得受了。”

“所以,要让新朝给百姓的感受和前朝不一样,其中一项举措,就是司法改革,让一个个专业素养过硬的司法官深入基层,用事实让百姓明白,世道真的变了。”

“想要提升人员的专业素养,自然要不断进行培训,培训不仅针对‘老人’,也要针对‘新人’。”

“确保做到提刑司的官吏,在刑狱诉讼这块,是最专业的。”

李笠这一番话,黄姈和薛月娥各有感触。

黄姈的感触,来自父亲黄大车当年所说的一些话。

黄大车是鄱阳城里的地头蛇,没人敢欺负黄家人,所以,女扮男装的黄姈,自幼得家庭庇护,没经历过什么“黑幕”。

但是,黄大车时常跟她说公廨里是如何的凶险,尤其那些刑狱吏,真要“吃人”,是可以把人吃得干干净净。

刑狱吏的一些手段和伎俩,黄姈听父亲提起过,只觉世道险恶。

如果地方官无能,公廨刑狱吏兴风作浪,寻常百姓碰到一次,极有可能会家破人亡。

所以,提刑司的设立,确实有必要。

一件事,做不做的好,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李笠当了皇帝,想着有所作为,而不是花天酒地,让黄姈觉得很高兴。

让“专业”的提刑司来执行司法权,加上其他一系列的新政,才能让新朝渐渐摆脱腐朽的旧制度,焕发出活力。

而薛月娥的感触就是:李郎真厉害,什么都懂。

做什么都是对的,她只要跟着叫好就行。

寻常百姓生活过得如何,与她无关,她是李笠的女人,那么,在容颜未衰之前,能多和李笠在一起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她肚子争气,给李笠可劲的生儿子,等自己年老色衰,再不得李笠宠爱时,就要靠儿子们了。

按惯例,宗室要出镇地方,到时候,儿子去外地上任,她便跟着去。

以“老主母”的身份,得儿子妻妾的尽心伺候,如同佛像一般被众人供着,可不比留在宫里,人憎狗嫌好得多?

所以,多生儿子才是关键的,而想要要多生儿子,就得...

薛月娥给李笠捶背,靠在耳边,一边说话一边吹气:

“三郎~~~,九嫔位置空了八个,不选些人入宫,多热闹热闹?”

李笠被薛月娥吹得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不过还是说:“够了够了,五个就够了,晚上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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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月娥意有所指:“是妾和姊姊让三郎累着了?”

“累?!”李笠眉毛一挑,“男人怎么能说累?”

薛月娥轻轻咬着李笠的耳朵:“那,把剩下八个位置,补齐吧。”

这叫欲擒故纵。

“咳咳,我现在,正处于事业的上升阶段...”李笠正色道,“精力,要放在事业上。”

薛月娥见小伎俩得逞,搂着李笠的脖子:“那,今晚,妾给三郎弹几首新谱的钢琴曲。”

新朝后宫制度,照搬前朝,妃嫔等级亦是如此。

皇后之下,有贵妃、贵嫔、贵姬(贵人),此为三夫人。

三夫人之下,淑媛、淑仪、淑容、昭华、昭仪、昭容、修仪、修华、修容为九嫔。

又有婕妤、容华、充华、承徽、列荣,为五职,

还有美人、才人、良人,为散位。

李笠做了皇帝,正室黄姈当然为皇后,立赵孟娘为贵妃,薛氏姊妹为贵嫔、贵人,段玉英为淑媛。

毕竟是跟了十几二十年的枕边人,又都给他生下儿子,“编制”上不能亏待。

后宫的“编制”还空了许多,不过李笠的心思可没放在女人身上。

对他而言,统一天下,结束乱世,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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