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
凤影墨从厢房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院子里被夏日的晨光薄露笼罩的那人。
黑衣铜面,身姿挺拔堕。
眼波微微一动,反手带上了厢房的门,凤影墨举步走了过去植。
陌篱殇似乎心情有些沉重,自袖中掏出一个药瓶,走了两步迎上凤影墨。
“这是解药,快服了它。”
凤影墨垂眸看向他手中的瓷瓶,没有立即接。
陌篱殇就有些恼了。
收回手,将瓷瓶的盖子拧开,将里面唯一的一粒药丸倒出来,瓷瓶扔掉,又将那一粒药丸递向他。
“你身上的毒坚持不了几天了,难道你想死?”
陌篱殇少有的不耐烦。
“解药怎么来的?”
凤影墨终于出了声。
他知道是他派人潜入陌千羽身边偷的,但是,陌千羽岂是那般好偷的主儿?
而且,看他的样子,明显情绪不对。
“你莫问,只管服用,放心,解药是真的!”
陌篱殇依旧伸着手,语气微硬。
“解药到底怎么来的?”
凤影墨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陌篱殇看着他,看他一副他若不说他便不接的固执样子,低低一叹。
“是易敏偷的。”
易敏?
凤影墨眸光微微一敛。
“她人呢?”
陌篱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她被抓了……但是,她还是想办法弄到了解药,并让人给送了出来……”
“我说过,我的事不要你管!”陌篱殇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凤影墨沉声打断。
“你是我儿子,你的事我不管谁管?你都快要死了,我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你毒发身亡?”
凤影墨的话刚落,陌篱殇又紧声逼问。
胸口起伏得厉害,明显比凤影墨更加生气。
“可是你却将易敏推了出去,她只是一个女人!”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她是我的女人,她被抓,我比你难过百倍千倍,但凡我能想到别的一点办法,又何至于此?凤儿,今日为父就把话撂这儿,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是帝王,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只要夜离在你身边一日,他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一点,相信你比为父心里清楚!现在满京城的都在找你们两个,你自己好自为之!”
陌篱殇说完,将药丸往凤影墨手中一塞,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却微微放低了几分:“至于易敏,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救她。”
说完,陌篱殇低咳了两声,拾步离开。
夜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凤影墨一人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缓缓走过去,她轻轻拥住他。
“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她轻声问。
父子二人的对话,她在房中听得一清二楚。
“不,就算没有你,就算你在他身边,他也时刻想着,置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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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敏被两个禁卫钳制着上到映月楼的时候,陌千羽已经等在了上面,负手而立,留给她一个背影。
闻见身后的动静,陌千羽头也未回,只扬了扬袖。
两个禁卫便松了易敏,退下。
上面便只剩下了男女两人。
易敏也没有行礼,就站在那里。
手上脚下镣铐沉重,也不方便行礼。
陌千羽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后面的动静,就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她。
凤眸目光凝在她的脸上,好一会儿之后,开口:“说吧,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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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易敏同样看着他。
“说你为何而回?”
易敏垂眸轻笑。
再次抬眼望向陌千羽的时候,笑容渐渐敛起,“我说了因为思念皇上,这便是实话,可惜皇上不信。”
这次轮到陌千羽笑了。
“易敏,朕有的时候在想,朕为何当初就对你这么一个没有心的女人上了心呢?在你的心里,只有算计、阴谋、欺骗。”
易敏怔了怔,再次垂眸弯唇。
到底是谁没了心呢?
她若没有心,当年,她又何必当着他的面,从这么高的映月楼上跳下去。
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还不是想长痛不如短痛,死在他的面前,彻底断了他的执念,他可以重新开始。
他是万般耀眼的皇子,她是见不得光的细作。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彼时彼刻,从映月楼纵身一跃的那一瞬,她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谁知,她却还是苟活了下来。
陌千羽是这世上第二个给她温暖的男人。
第一个是宁阳王陌篱殇。
那时,她才五岁,家乡闹灾荒,在逃荒的路上,父母饿死路边,她在父母的尸体边哭。
陌篱殇打马经过,正好看到。
当时有很多难民,也有很多失去双亲的孤儿,但是,他却独独走到她的面前,抱起了她。
那时,她觉得他的怀抱好暖,就像是父亲的怀抱一样。
她抓着他的袖襟,停止了哭泣。
从此,她便住进了宁阳王府。
陌篱殇栽培她就像栽培自己的亲生儿子陌影凤一样。
识字、习武、琴棋书画。
她比陌影凤大一岁。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十一岁那年。
先帝下令,让宁阳王一家去幽州出任刺史。
路上遭遇变故。
她因为出发了以后,又和一个老仆人回府拿忘拿的东西,没跟大家一起,侥幸逃过了那场灾难。
她以为他们都死了,伤痛欲绝。
后来,陌篱殇找到了她。
告诉她,他要复仇。
她便心甘情愿地帮他。
十四岁那年,陌篱殇告诉她,先帝秘密招收女细作,目的是为了监视和暗查各个王府王爷的动静以及忠心。
她去报了名。
录取后参加秘密培训。
一次机会,她看到了陌影凤,只不过已经化名成了凤影墨,跟在三皇子陌千羽身边。
他也看到了她。
两人都很震惊,可碍于当时的情况,两人都没有打招呼。
夜里,她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陌篱殇。
陌篱殇很平静,说他知道,并让她不要告诉陌影凤,他这个父亲还活着。
一来,以免给陌影凤带来危险,二来,也可以让陌影凤单独历练历练。
也是那天夜里,她第一次成了陌篱殇的女人。
那时的她十五岁未到,根本不懂男女情爱,只知道,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将自己奉献给这个给了她无限宠爱的男人。
跟陌千羽相遇相识,是一次偶然。
当时,她正在执行任务,先帝密旨给她的是,负责监视和暗查端王,她在跟踪端王的过程中被端王发现,紧急情况下,是陌千羽偷偷出手救了她。
两人便这样认识。
后来,两人经常相约见面。
陌千羽给了她另一种感觉,跟陌篱殇给她的完全不同。
对陌篱殇是依赖,非常的依赖。
只要遇到困境,只要遭遇绝望,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一定是他,然后等着他出现,等着他来救,就像当年她坐在她父母的尸体边上,等着他天神一般出现一样。
而,陌千羽却是让她觉得每一天都充满阳光,生活有了盼头,人生有了希望,她喜欢跟他在一起,想天天跟他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
可,显然不可能。
他们不是一种人,她还是蒲柳之身。
所以,在端王主动提出镇守边疆,她的任务完成之后,她当着他的面,从映月楼上跳了下去。
当时,她真的是绝望的。
因为对于一个细作来说,任务的完成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先帝不会放过她,虽然陌篱殇已替她想好了退路。
她跟陌千羽之间却没有了退路。
是她对不起他,所以,她才用了那般决绝的方式。
命运弄人,往事如烟。
过去的已经过去,谁也回不到从前。
上次她利用选妃回来,与其说是想帮凤影墨解决夜离的危机,想帮陌篱殇刺探情报,不如说,她其实根本就是想回到这个男人身边。
可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上次也是站在这映月楼上,她问他,易敏还是当年的易敏,皇上还是当年的皇上吗?
他说,不是。
的确不是。
他的心里早已没有了她。
早已深深住进了另外一个女子。
曾经她都没有奢望,如今又怎会奢求?
“皇上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收回思绪,易敏看向面前的男人。
“凤影墨跟夜离人在何处?”陌千羽便真的开门见山。
易敏微微笑。
果然如她所料。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明明就是为了解药而来!”陌千羽骤然一吼。
易敏怔了怔。
陌千羽上前一步,握了她的肩:“易敏,只要你告诉朕,告诉朕他们在哪里,朕可以念在旧情的份上,放你一马!”
“旧情?”易敏低低笑,“在皇上的心里,还有旧情吗?”
若有旧情,在北国的客栈,就不会故意对她的药浴水做手脚,让她中了媚.药。
若有旧情,昨夜抓到她之后,就不会将她丢到刑部,让刑部的人对她严刑拷问。
她的指尖,一根一根被细针扎过,到现在还处在麻木状态。
“你到底想要怎样?”
落在她肩上的五指一收,险些将她的肩骨捏碎。
易敏痛得瞳孔一敛,她抬眸看向男人已然失去耐心的脸。
那已经陌生到她认不出的脸。
“我不知道。”
她一字一顿,口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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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是被脸上的湿热感给弄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凤影墨在亲她。
不悦的嘟囔一声,她伸手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肩,鼻音浓重地抱怨道:“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男人拉开了一点和她的距离,俯瞰着她。
“夜离,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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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更哈,在晚上老时间,素子努力将该过度的过度完,事件来,努力让蹬鸡快来哈,么么哒~~另外,关于易敏跟黄桑之间微妙的关系,孩纸们也可以倒回去看看【151】和【156】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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