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舆,皇后娘娘起驾!”
嘉妃打着如意算盘将一步步谋划了个仔细,闭着宫门养精蓄锐,而魏碧涵虽渴求后位却也明白以自己目前身份无法高攀,只能一边越发上心教导永琪,一边扶持着娘家人,唯二两个心思大敛了神,纯妃等本就老实守着一亩三分地宫妃自然也没有这节骨眼上去添乱理儿,如此,后宫平了,前朝自然也就跟着有志一同,再加上弘历心中一早就有数,年节刚过起笔开封之时便正式将立后之事抬上了流程,经过工部礼部内务府三部衙门紧赶慢赶终于是三月尾迎来了隆重立后大典——
“朕惟乾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外治恒资于内职,惟中阃之久虚不安于社稷,用协彝章咨尔,摄六宫事贵妃乌拉那拉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早从潜邸品性佳而懋著芳型,晋锡荣封,今恭奉崇敬皇太后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另从一准前规,责令修缮坤宁宫移宫而居以全乾坤,祇承懿训表正掖庭,钦此。”
册立继后虽不比元后,早入潜邸也无大婚礼仪乱头,然而一套祖宗规矩走下来却也没轻松到哪里去,先是礼部奏请命大学士、尚书充册封使,侍郎、内阁学士充副使,先一日祗告太庙后殿、奉先殿,再是礼部鸿胪寺官设节案、册宝案于太和殿内,由内阁礼部官奉至殿内各案,然后就拜位北面跪,经女官宣读册文、宝文,恭受册宝且行六肃三跪三拜礼,这般反复折腾之下,才算是走完了头一轮……身穿着全套皇后朝服顶冠,接过册封使恭敬呈上立后诏书,景娴正色行礼。
“领孝敬皇太后慈谕,必不负皇额娘所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心中有数这皇后之位必是会落自己头上,可是眼见着与前一世无奈而为全然不同场面,眼见着熬完了高氏熬完了富察明玉收拾完后宫,如今面子里子身份权势都得了个情形,景娴却仍是忍不住落下了一块心中大石,被李嬷嬷容嬷嬷扶起身,端坐翊坤宫那已然被换了凤纹主座之上,景娴端着温和却不失庄重笑颜挥了挥手——
“诸位辛苦了,赏。”
“奴才叩谢皇后娘娘隆恩,皇上已下令内务府并工部精心修缮坤宁宫,事事皆为娘娘考虑得周详仔细,帝后和谐实乃国之大喜,民之大喜,奴才恭祝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能被授予册封皇后之责官员都不是什么没眼力见主儿,知道眼前这位不光是行事作风堪当此位,后台也足够硬,宠爱也足够浓,可谓是众望之所归,如此,嘴里头吉祥话自然是一串跟着一串往外冒,奉承话没人不喜欢听,即便心知宫中众人皆是迎高踩低,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模样儿,景娴却也乐得舒坦,面上极为受用,而这头册封官员完成职责刚刚退出大殿,后脚赶着前脚又迎来了各宫各院嫔妃——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妃听训。”
景娴虽一直执掌六宫之事,称得上是隐形皇后主子,可没有站得住脚身份即便再有权势却也总归许多事做不得许多话说不得,而其位谋其政,依照祖宗规矩,依照列祖庭训,皇后上位便得规诫众妃警示众妃,这一来是为了彰显皇后尊荣突显皇后地位,二来则是为了后宫和谐平静,如此,便只见景娴不像一般时候那样直接叫起,而是脸色为严肃庄重——
“尔等与本宫一同侍奉于内闱,应虔修温凊之仪,洽观心于长乐,勉效苹蘩之职,端礼法于深宫,安分守己谨遵本分本宫自不忘提携扶持,然若有内里藏奸不安于室之辈,本宫却也决计不会姑息,望尔等铭记于心,恪谨持躬规于翟舀。”
“奴才领训,必不负娘娘所望。”
“免礼平身。”
“谢娘娘恩典。”
众人心里头打什么主意,景娴不用多猜也能够明白,然而面上却是是满意,抬了抬手直接叫了起,而全了礼听了训起了身落了座,众宫妃自然也少不了得说上几句奉承吉利话,抬眼间便只见坐首位金氏满脸堆笑开了口——
“娘娘不愧是得老天庇佑正宫之主,奴才调养了这么好些日子,见了许多太医喝了许多苦汁子都没能见好,可娘娘前脚刚一正位中宫,这后脚却是身子骨立马就松泛了起来,说起来奴才还是呈娘娘鸿福了。”
“哦?”
景娴不是个傻子,自打高氏一事之后便知道这金氏是个面上纯善心里头丘壑比谁都多主儿,虽然比不得对魏碧涵那样上心,虽然不知道对方心底里打得那样长远小九九,却也多少猜得到对方是不愿被钮祜禄氏利用,跟她前一世那般白白当了出头鸟闹得上下不得好,如此,看着对方满脸红润压根不显半分病态精神模样儿,面上虽是不显,话却说得别有机锋——
“那倒是好,原本想着宫里头闹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添了个阿哥有了件大喜事,却没想到你这额娘还没出月就落了病,还偏偏恰逢年关时节寒时候,弄得老八洗三满月都没能出席,再加上前个儿问太医院还说你身子骨这里不爽利那里不舒坦,着实是让本宫好不着急上火,生怕这节骨眼上弄出什么不痛,可眼下里瞧着你自个儿能这样争气,甭说沾不沾本宫福,本宫也算心安了。”
“皇后娘娘实言重了。”
景娴这话说得很是有技巧,明面上似乎是关心金氏身子骨,甚至有些惋惜对方病得不是时候,句句说得关怀备至,然而实际上却是暗指这月子里头是清闲无事时候,有孕折腾时候都不见闹出什么,居然早不病晚不病独独这个时候病了,这是心里头有什么打算,还是想去一去她喜气呢?
金氏不蠢,亦或是可以说是这座之人中心思为活络,一听这话自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然而她心中早有打算,亦或是说根本就没将被她看做了瓮中之鳖景娴太当回事,如此,便只见她面不改色又将球给踢了回去——
“说起来也不怕您笑话,奴才原想着自己出身上头屈了一等能够德蒙恩宠生下两个阿哥便已是天大福气,这往后自是没得什么可争可图事儿了,只盼着能看着永珹和永璇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便全活了,这心里头松泛了却没料到人也懒了起来,闹得您这般上心上眼,倒真是奴才不是了。”
“你就是个心思多,大家一同侍候皇上只要让皇上满意了两位皇额娘舒心了,哪又关什么出身不出身事儿?”
金氏出身跟魏碧涵差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是因着血统缘故还比后者低了一等,然而会叫狗不咬人,咬人狗不叫,眼见着其能够当着这么多人面直言不讳揭自己个儿短,说得这般堂而皇之面不改色,景娴不由得扬了扬眉将话说得有深意——
“何况,这老四老八是你儿子难不成就不是本宫儿子,不是皇上儿子了?眼下里不过一个刚刚进学,一个刚刚半岁,你这又是操哪门子心呢?”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左右奴才平日里无事,不也就只能琢磨这些个事儿了么?不过您说得不错,永珹和永璇得了您当皇额娘,这般福气之下奴才又还有什么可操心?”
金氏将话说得滴水不漏,一边示意自己没有争宠夺位心,一边给景娴扣了顶大帽子将自家儿子以后荣辱数给抛了过去,而说完也不等景娴眯着眼再接过话头,便目光一转盯上了一旁魏碧涵——
“但这话又说回来,奴才那两个小子一向平实得紧,看着兰公主那般乖巧听话真真是羡慕得紧,而不说他们能够得兰公主一半性情,就是能得令嫔妹妹五阿哥一半聪慧,那奴才也安心了。”
“……呃?”
魏碧涵向来自视甚高,虽然心中通透知道自己入宫时日尚浅权势又不算大,压根够不上这高高上凤座,可是却也不妨碍她看着一身尊荣景娴生出几分妒忌觊觎之意,而心里头正盘算着怎么给弘历吹枕边风抬抬自己位分,突然得了金氏话锋一转这么一句,不由得顿时一愣,好半晌才缓过来接过话头——
“嘉妃姐姐这话是说?妹妹是个没福分,仅仅是因着愉妃姐姐福荫才得了这么个依仗,而您却不同,怕是这后福还大着呢?”
“哎哟,令嫔果然是个嘴巧,我不过是这么随口一句,怎么又生生扯到这后福不后福事儿上了?就是有后福,那也得满军旗五阿哥领先一步不是?”
当着皇后面,这立后大典日子上说什么后福不后福话,简直就是明摆着内里藏奸意欲挑拨离间,金氏不是吃素主儿,一句话不光是直接挡了回去还把对方给拎了出来——
“妹妹觉得我有福气,姐姐何尝不是羡慕妹妹福气呢?”
“您……”
“主子!”
金氏和魏氏底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来劲儿,景娴坐上头亦是不发一言看得热闹,然而还没等这二人争出个上下前后,正当景娴看眼里心里盘算开来时候,却是只见碧蓉匆匆忙忙奔了进来——
“不好了,慈宁宫那头儿刚刚来人传话,说是圣母皇太后娘娘不知怎么突然厥过去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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