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不知道,听底下人传来信儿,今个儿前朝可谓是热闹极了,据说转头延禧宫那儿就摔烂了好一批瓷器,到底是老爷有法子,不过几句话就将那魏贵人给逼得没了退路,真真是高!”
高斌前朝发难,魏碧涵延禧宫思毒计,景娴翊坤宫稳坐钓鱼台俯瞰全局,这般种种瞧起来是错综复杂,可实际上却也不过是发生须臾之间,是以,这头全然没料到事情会往另一面发展储秀宫中自然是非但没得半点紧张,反而还颇有些洋洋得意——
“想那魏贵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先是得了主子爷宠爱,再得了端嫔青眼,眼下里是得了五阿哥这么个热饽饽,真真是什么好便宜都被她揽上了身,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般爬到了您头上作威作福,好不嚣张,如今风水轮流转总算是彻底栽了个大跟头,主子您也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魏碧涵那个贱人满心满意想要凭着那点子破事控制住本宫,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这几年还算是顺风顺水就不可一世了?真当这前朝后宫都跟着她姓魏?就凭着她那个内务府当小管事阿玛就想跟咱们高家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够不够那个格!”
眼见魏碧涵吃瘪,高子吟心中不是没有一点得意,可撒气般数落完一通后,想到之前那贱人拿着先前旧事一而再再而三辖制自己嚣张模样儿,她又觉得怎么都吞不下这口恶气,容不下这么个后患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
“只是松气,你也未免说得太早了!”
“主子……”
“那个贱人命比纸薄,心却比天高,她以为本宫猜不透她打是什么主意?若是她所想所求只是个儿子倒也就罢了,为着大局本宫也没必要去冒那样大风险除去她,再容她一次忍她一次也没什么,可那贱人没宠爱时候想得到皇上宠幸,得了宠幸又想要位分,要了位分又想要子嗣……如此这般诡诈性子,本宫岂能容得下她?她之前能抢走本宫宠,今日能抢走本宫子嗣,来日还能少得了拿着那点子破事来辖制本宫,再来与本宫争再来与本宫抢?”
高子吟向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儿人,不然也不会身为使女之时就凭着弘历宠爱去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富察明玉,亦不会因着富察明玉和富察格格相继有孕而逼红了眼将手伸到皇家子嗣身上,不会为了心头一团恶气而折腾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戏码,因着大秘密被人揭开,且还被人抓住了证据,于弘历处地位又大不复从前等种种缘由而对魏碧涵多加忍让,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别说本就非良善之辈她,如此之下,便只见心中打定了主意高子吟面上狠意一闪而逝——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既然有拿捏本宫胆量,就该做好接下本宫还击准备,本宫倒要看看会是她技高一筹,还是本宫棋高一着!”
“……主子!”
丽珠之所以今个儿会一反常态主动提及魏碧涵,之中固然是有高斌前朝所为因素,可多却是出于劝慰之心,毕竟这且不说身为奴才,只有主子稳稳立了这儿当奴才才算是有一条活路,有一条还有点盼头活路,就光是凭着她作为高子吟身边为亲近侍婢,每一桩阴私之事都没少参与,丽珠心里头就有些虚得慌,没东窗事发倒罢了,一旦被人捅出来了呢?
如此之下,眼见着自家主子被魏碧涵逼到了头,生出了反击之意,甚至是不惜折腾自己来谋害对方,丽珠便觉得全身上下都慎得慌,脑子里转得飞只想着怎么打消对方这般念头,却不料越说越黑,听着耳边这咬牙切齿话,丽珠慌得整颗心都蹦出来了——
“主子,主子您三思啊,正如您所说这般,魏贵人虽然为人嚣张,行事张扬,却怎么着都输了出身这一头上,今个儿被老爷这么一折腾,不光是惹了主子爷不,惹了端嫔不愉,怕是连宫外珂里叶特氏也招了眼了,如此这般,她本就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此刻保不定就怎么焦头烂额思量着出路,哪里还能顾得上咱们这儿?您又何苦铁了心要去淌这一趟浑水呢?主子,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干脆……”
“干脆如何?再忍上一回?”
没等丽珠说完便只听怒极反笑高子吟突然打断出声——
“那个贱人若是个知分寸见好就收主儿,本宫又何必大费周章去这样折腾?她现是顾不上咱们这儿,可等她缓过来呢?她身长春宫,宫里脚跟子还没站稳时候,就敢因着那一茶之仇直接拿富察贱人和那个小贱种下手,等她缓过来了能饶得过本宫?既然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宫又何必再隐忍不发?倒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一把收拾个干净,断了所有后患,毕竟,这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她不该知道秘密不是?”
“……主子!”
“主子,御药房公公送药汤子来了。”
丽珠被高子吟这一番直白得到了头话给吓了个目瞪口呆,魂飞天外,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要再说上点什么时候,却被从外匆匆入内传话小宫女给打断了话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递过来一个让她闭嘴眼神,接着挥了挥手让来人进来——
“奴才给贤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起吧。”
高子吟自知身子骨不好,自上次小产之后不但是绝了生育希望,也彻底坐下了病根,寻了知根知底太医刨根究底问了一通,便也算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心里头有了分数,也正是如此,她才不甘于再隐忍再退让下去,毕竟这既然横竖都活不了多久,熬不了出头,与其让别人踩着自己一路往上爬,倒不如借此解决掉这个心头大患,活得顺气,死也死得明白,然而即便如此,却并不代表高子吟就打算破罐子破摔,反是将一步步筹划得仔细,一见前来不是一早就被自己拉入了局中陈太医,便不由得长了个心眼——
“嗯?你瞧着挺面生,怎么不见陈太医?”
“回娘娘话,奴才是御药房小喜子,平日里多是御药房中给各位太医打打下手,并未有福侍奉娘娘,不过今个儿一早五阿哥那儿又闹起来了,惹得整个儿太医院太医都被招了过去,现下里还没回来,临去之前陈太医曾嘱咐奴才千万不能误了主子服药时辰,奴才便大着胆子前来送药了,求娘娘勿怪。”
“陈太医嘱咐你?”
听闻此言,高子吟眼波不由得闪了一闪,目光也跟着下头小喜子身上来来回回打了个圈,好半晌才勾起一丝略带深意笑意——
“这一个小小人儿就闹得宫里上下这般不安生,也不怕折了福气去,那一个小小贵人就敢凭着个小小人儿上上下下折腾,也不怕……一小一少,倒还真是配得刚刚好,不然怎么就成了母子呢?”
“娘娘说得是,虽然做奴才不该妄议主子不是,可是连日以来延禧宫中确实是将太医院连带着整个儿御药房闹得苦不堪言了,只是碍着五阿哥才不得不吞下这担子苦水,说句不该说,若是那位有娘娘万分之一通情达理,咱们也大不至于中间做夹心馍,上下不讨好了。”
“你倒是个机灵。”
身深宫这么多年,虽说脑子并不算特别好使,性子也不算特别缜密,可是这该见过该听过该知晓,高子吟却是一点都不少,是以第一眼看到这眼生小太监时候,她也不是没有生出过一点防备之意,只是且不论这小喜子脑子着实是机灵,句句话说得她熨帖至极,就凭着想当然而论,她就全然没有料到,亦或是压根就没往那头去想,去想魏碧涵有那样大野心,那样狠辣手段,能够须臾之间就定下了决策且还付诸了行动,别说去想对方会偏偏反其道而行如同白送她个把柄一般光天化日之下行动,如此之下,高子吟便不由得放下了戒心,谈笑之间接过汤药一饮而。
“好了,你退下吧,等陈太医回来你让他来本宫这儿走上一遭,丽珠,赏!”
“是,奴才谢娘娘恩典,奴才告退。”
小喜子面上一副恭敬至极,然而垂下眼眸之中却闪过了一丝得计,而接过赏银退出储秀宫宫门之后,他却并没有原路返还回御药房,没有朝魏碧涵所延禧宫而去,而是恢复往日里木讷模样儿抄着小路朝反方向而去——
主子,奴才幸不辱命,今夜紫禁城怕是要热闹坏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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