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该死,怎么会这样痛!”
眼瞧着高子吟慢半拍发作了起来,弘历没了脾气,太医也不敢掉书袋子,上上下下人不耽搁,半扶半抬直接将人抬进了长春宫偏殿……看着自己将一步步算得精准,不但是除去了那未知隐患,还将富察明玉连带着那个越看越刺眼小贱种一锅端得顺利,高子吟原本以为自己必会觉得大人心,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可随着这时间流逝,随着腹中抽痛越演越烈,她却是压根就分不出一点心神去得意去落井下石,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一般,痛得入骨。
“主子,您忍着点,太医已经去熬药了……啊!”
看着眼前自家主子身下血越流越多,全然没经过人事丽珠也不由得彻底慌了神,只能苍白着一张脸象征性劝慰上几句,可这话儿听从未受过这番磨难,已然临近崩溃边缘高子吟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无力,痛苦难耐之下,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力气,竟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了丽珠,尖锐指甲那细细皮肉之上划出了丝丝血红——
“你说,是不是这孩子怨我,怨我夺去了他命,让他连见一见阳光机会都没有?”
“主子……”
“可是,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若是没有他,我怎么能扳倒富察明玉那个贱人,怎么扳倒永琏那个贱种,若是等他来到这个世界,发现所见到一切是那样肮脏那样污糟,岂不是会越发心气难平?”
高子吟出身并不显赫,即便高氏一门包衣之流中算是站得住脚跟,家中也有几个能拿得出手角色,却到底算不上什么上得台面家族,再加上他们又属汉军旗,便是没有满人那一套女子尊贵规矩,如此,这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家族照拂,一切荣华一切富贵都只能孤身一人去争去夺情形之下,高子吟早就习惯了凡事只朝利益看,性子既冷漠又自私,即便是对这盼望了不知多少年腹中骨肉来到有点子欣喜,可多却是利用和算计,压根就没有过什么母子连心感情,直到眼下里这小腹之中如同报复一般越来越痛,折腾得她几乎丧失理智,才让她半带后怕半带推脱扔出这样一句,全以来安慰自己——
“我都是为了你好,对,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怪就怪那富察贱人,怪那小贱种,若不是她们事事与我作对,又怎么会让你落到这样田地?”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之下,高子吟神志不由得有些飘忽,“你放心,额娘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底下没有个伴,用不了多少时候,用不了多少时候,额娘便会让那贱种去与你作伴……”
“主子!”
丽珠认知之中,高子吟一向是面上温柔,私下狠戾,万事皆不愿脱出她一点掌握之外,从未见过对方这般脆弱这般疯魔模样儿,不由得顿时一愣,可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劝慰话上赶着去宽宽对方心,却又只被耳边这一连声大逆不道话吓得脚跟子一软,顾不得平日里畏惧,猛地出声打断了对方还欲继续话头——
“您糊涂了么,眼下里咱们什么地方,若是这话被那位人听去了可怎么办?”眼瞅着前去熬药太医还没有回来,偌大屋内只剩下自己和高子吟,丽珠心里头虽松了一松,可往深了想却仍是不由得背脊一凉,“不管怎么说,眼下事儿已经成了这样,您与其这般自怨自艾,倒还不如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皇上这一关过去了,可还有那精明得不行皇太后呢!”
“皇太后?皇太后又怎么样?”
高子吟身子越来越虚弱,小腹也抽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可听到这话,眼中该有厉色和狂妄却仍是没有减少一分——
“这后宫是皇上后宫,这天下是皇上天下,只要皇上怜我惜我,她们又能怎么样?先前皇上要封我为妃,她们就是再不情愿不还是只能顺着皇上意思来?”
“主子!”
“怎么着,我还说不得了?我白白丢了个孩子,事又出长春宫,她们难道还能拿我发作?说我自己上赶着弄掉这孩子?说出去傻子都不会信,哈哈……啊!”
拥有时候不珍惜,失去时候又觉得可惜,说得便是高子吟此刻心情,可是老天爷眷顾了她一次,却显然不准备再眷顾她第二次,还没等她来得及将话说完,便是只觉得小腹猛地一坠,直看得一旁丽珠顿时止住了到了嘴边话,脸色勃然大变——
“血,好多血,天哪,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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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爷,太医们方才已经验过了这儿茶水和点心,并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只是……”
高子吟那儿折腾了这么久,狂妄了这么久,终于正式迎来了她自己亲手所种下苦果,而这头碍着血房晦气不能就近看上一看,满肚子火没处撒弘历正殿也没闲着——
“只是什么?”
“只是奴才去储秀宫中走了一遭,却是发现了不少可疑东西,储秀宫里奴才说前几日浣衣局所送来衣物不知怎么带有香味儿,一开始也没上心,只以为是那头人想要上赶着讨好贤嫔娘娘,却没想到娘娘穿上身之后觉得难受极了,便再不敢穿只叫人收了起来,方才,方才太医瞧了瞧说是那衣裳上有股子异味,具体是什么还得仔细查查,而此外……”
看着整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富察明玉,和一旁忍不住掉泪却不敢哭出声永琏,吴书来心中默默道了句哀——
“此外,储秀宫奴才听闻贤嫔娘娘出了事儿都着急得不行,奴才去时候正是张罗着炖点子补品,可太医却是从那药材里头闻出了红花味儿,底下人说,说这些个药材都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赏赐过去……”
“什么?!”
听闻此言,场之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而出声不光是顿时勃然大怒弘历,还有一旁终于慢半拍回过了神来富察明玉——
“皇上,我冤枉啊!”
到了眼下这般田地,富察明玉也再也分不出心神去想高子吟为什么竟是会拼得肚中孩子不要也要拖自己下水,满心满眼便只想量减轻自己罪过,逮着了机会也不等弘历发作便急吼吼辩解出声——
“我承认,我对贤嫔确实没能像所说那般一团和气,可自从您先前撩下了那些话之后,我却也明白哪些事儿能做哪些事儿不能做,再者,无论贤嫔怎么样,孩子总归是无辜,我也是有了两个孩子人了,怎么会恶毒去朝有孕身她下手?”富察明玉这会儿也顾忌不上平日里端庄模样儿,跪弘历脚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些个药材都是先前时候坤宁宫走水,母后皇额娘和圣母皇额娘怜惜我才赏下来,送去储秀宫之前,还怕药性跟孕妇有什么冲突,特特去找了邓御医过来瞧了瞧……皇上,我真是冤枉啊!”
“不是你那是谁?”
弘历本就不是个太拎得清,加上此时正怒头上,便是没那个劳什子功夫去仔细思忖,只觉得富察明玉这番作态全是狡辩——
“难不成子吟还特特为了陷害你而不顾肚子里孩子?!”
“皇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富察明玉这会儿也总算是回过了味来,察觉出了高子吟‘良苦用心’,勉强压抑住心中滔天恨意,避重就轻转过话头——
“这宫中这么多眼睛看着我赐下药材,说不定就有哪个内里藏奸想要挑拨我和贤嫔关系,从中插了一脚,而退一万步来说,甭说我真没有这个心去害贤嫔,就是有,我也不会做这样堂而皇之啊……”富察明玉看着弘历满脸狐疑样子,一颗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咬牙之间竟是直直抛出一句,“若是您还是不信,我愿意退位让贤,以示自身清白,望皇上明鉴!”
“你……”
不得不说富察明玉这招以退为进本钱实落得大,不光是听得场嫔妃目瞪口呆,就是压根不相信富察明玉半个字弘历也不由得犹疑了起来,可是就这满场哗然之时,外头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大响动,而随着这声响动抬头望去,竟只见是哭丧着脸太医和满手是血丽珠——
“主子爷,孩子,孩子保不住了,是个男胎,而娘娘,娘娘也厥过去了!”
“什么?!”
事已至此,除了满心生痛弘历,和满脸灰败富察明玉之外,场之人谁也不敢再搅这趟浑水,象征性挤出几滴眼泪做了做样子之后,便一个过一个接连告退了出来,而走回翊坤宫路上,景娴揉了揉眉角,只觉得疲累极了——
“这事儿咱们不能再插手了,让底下人把事儿做干净点,抹了之前痕迹……”
回想着刚才短短时间内所发生一连串儿让人始料未及事儿,以及出长春宫之前后所看到富察明玉眼中滔天恨意,也等不上容嬷嬷应上一声,便只听到景娴以只有二人能听得到声音轻轻抛出几个字——
“这乱腾劲儿怕是才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牙医好凶残,现还咬着棉球,右半边脸完全没感觉了QAQ
ps,对于孩子神马时候可以看出性别,这个真摸不着头脑,有说三个多月可以了,有说要四五个月,剧情需要,莫拍嘿嘿=3=/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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