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怎么能这样?雁姬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要拦着我留下月牙儿,你们一个两个都要看着她再去宫里受苦才甘心么?”
看着月被方嬷嬷叫人连扶带拉直接架出了他他拉府,自己却被拦了个死死半分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瞧着那纤瘦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努达海心痛极了,愤怒极了,只能跌跌撞撞一转头直接奔进那被他取名为‘望月小筑’院子里,一下比一下大力捶着墙,宣泄着心中不忿,直将因着心里头不安而后脚赶着前脚追过来老夫人看眼里,疼进心里——
“儿啊,我儿啊,你怎么能说出这样话,这不是生生剜额娘心头肉么?”
老夫人不像雁姬因着身局中,又身为努达海枕边人,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不对劲,也没老天爷有意亦或是无意阴错阳差之下,听到努达海心声,觉察出对方心意,此外,再加上今日之前是从未见过月,只自家儿子口中知道是个出身高贵格格,压根没见识过对方那副不知礼义廉耻嘴脸,以及心中藏有龌龊,如此,这般几几相加之下,老夫人便自然是以为自家儿子不过是眼前这富贵一时迷花了眼睛——
“额娘知道你一向是个好,满心满眼就想着怎么振兴咱们他他拉家,只是,只是咱们总不能逮到什么是什么不是?何况这位格格虽然好,看着也是个没架子,可是我冷眼瞧着宫里头意思,却也像是个并不太得宠,以后还不知道造化如何,与其上赶着这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将希望寄托下一辈身上,骥远大了,珞林没多少时候也要入宫选秀了,到时候凭着你军功和地位就是攀不上那天家富贵,也总是不会差到哪儿去不是?你又何必……”
“额娘,怎么你话我越听越糊涂了?”
正如同老夫人所言,努达海过往几十年倒着实还算个有上进心,即便不像她当额娘这般看儿子怎么样怎么好,却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孝顺儿子,和善阿玛,外人口中有担当将军,只是这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亦或是说以往几十年来已经将他本就不多脑容量给消耗一空,自打遇上月以来,他便是把心连带着脑子一并交了出去,铁了心硬要往死路上撞,而谁若是想要其中阻拦一二,他便是遇佛杀佛,遇鬼杀鬼,甚至奉上自个儿一家老小身价性命也再所不惜,这般之下,一听到自家额娘口中话不合自己心意,努达海不由得顿时炸了毛——
“什么叫做与其上赶着这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将希望寄托下一辈身上?骥远和珞林以后怎么样又跟月牙儿有什么干系?难不成你以为我一心想将月接入府只是贪图天家富贵么?你怎么可以用这样龌龊这样不堪心思来亵渎我和月牙儿那般圣洁感情?!”
“……什么,你说什么?”
老夫人好歹也是养尊处优了几十年人,且不说平日里被雁姬如同侍奉祖宗一般样样都嫌紧着她来,本就惯得她脾气性儿大不比从前那般懂得隐忍,就凭着一直以来努达海对她孝顺,和骥远珞林对她恭敬,她也着实没想到过有朝一日竟是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上头,看着努达海像是突然发起疯来一般,直朝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一番指责,老夫人不由得给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我龌龊,我不堪?”老夫人直被气得气儿都有些喘不匀了,对于努达海话也来不得将多想便直接口不择言了起来,“你若不是想接着端王旧部那点子力量壮大势力,朝廷上头进一步,难不成还想让那格格心系于你,妄想着尚主不成?!”
“额娘!”
老夫人这番话本就是气话,可是听努达海耳里,却是直让他以为终于有人懂他了,不由得一扫先前怒色,顿时大喜过望——
“我就知道额娘心疼儿子了,绝对不可能不懂得儿子心意,是,您说得没错,我正是被月牙儿深深吸引了,只要能够跟她一起,我便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顾不得了!额娘,你是那样高贵,那样善良,那样大方,一定会明白儿子对不对?一定会支持儿子对不对?”
“……什么,你说什么?”
如果说老夫人先前只是被努达海这副与以往大相径庭模样给气到,那么听着这番话,便就只剩下满心惊慌了——
“什么叫你被深深吸引了,什么叫做能够跟她一起,你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老夫人目瞪口呆看着努达海,全然不敢相信这个让她风光了大半生,让给予了大希望儿子会说出这样子话,“你,你难道不知道那是宗室格格,那是主子,而咱们他他拉家虽然风光,虽然朝上有着一席之地,却始终是奴才?你若是个青年才俊,无妻儿拖累便罢了,可眼下里你好歹是年逾四十人了,骥远和珞林也都差不多与她一般大小,你怎么敢,怎么敢……你难道疯了不成?!”
“月牙儿才不会乎!”
努达海听不到什么主子,听不到什么奴才,满心满眼都只听到了那句‘你若是个青年才俊,无妻儿拖累便罢了’话,心中不由得顿时燃起了希望——
“额娘,正如您方才所说那样……”无视老夫人越发僵硬脸色,选择性遗忘了先前旨意努达海很是激动,“月牙儿现下里并不被宫中那些个主子喜爱,如此之下,与其费心思去帮她寻个合适额驸,我这个功成名就,且还上赶着求旨将军岂不是让他们省事?不光是让他们全了颜面又省了麻烦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
“而且,我冷眼瞧着,骥远和珞林也很是喜欢月牙儿,以后处起来肯定没得什么为难,至于雁姬,我与她好歹是几十年夫妻,即便她这番让我很是失望,我也不会让她太过难做,唔,只是她身份上头总是比不得月牙儿,以后就是成了一家人也总是得以月牙儿为尊,便让她当个平妻如何?咱们一家人琴瑟和鸣,传出去也是佳话不是?”
“你……”
“额娘,你说宫中主子,说雁姬,说骥远珞林,这些个我都一一考虑周全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难不成你真要拆散我们才甘心么?”
“我……”
“额娘,你不懂我和月牙儿从荆州来京城这一路上种种,也不懂得我们之前默契,虽然至今我们二人尚未有任何逾礼之处,可是实际上却是我离不开她,她不开我了,她这番被强行带回宫,你可知道儿子心里有多痛有多难受么?”
努达海看着自家额娘面色开始有些些松动,不由得心中一喜,压根不给对方任何反驳机会,便满怀憧憬自顾自说了起来,以期望能够彻底打动对方——
“遇到月牙儿,我才明白我以往几十年算是白活了,我知道这样或许是对不起这个家,对不起雁姬,可是这份情不自禁却是早已经让我无法自控了,只要想到以后没有月牙儿,想到月牙儿或许将要嫁给其他人为妻,她美好她高贵她善良都不再属于我,我就忍不住想要发疯……额娘,我好额娘,我不指望你能够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也不指望你能够理解包容我们这份圣洁感情,可我只想问一句,你难道真想逼死我,逼死你好儿子么?”
“我……你!”
努达海这番话犹如是一盆透心凉冷水,直接让老夫人从头冰到了脚趾间,连脊梁骨都忍不住微微发寒,看着努达海这副欲生欲死模样儿,她知道她儿子,她一向引以为傲儿子不是说假话吓她,而是来真了。
“天哪,我到底是遭了什么孽,竟是一只腿跨进棺材了还要撞上这样事儿,你这个孽子,孽子啊!”
老夫人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雁姬对于月抱有那样敌意,宁愿说出休妻那样严重话也容不得对方跨进他他拉府大门一步,只是即便如此,她却半点都不体谅雁姬,反而是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先前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指着对方发难情形,只觉得若是雁姬能够早先就将这些说给她知道,事情压根不会闹成如今这份田地,心里头不由得对对方生出了莫大埋怨。
而此外,再加上有句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眼珠子。
人心眼总是偏,老夫人终其一生便只得了努达海这么个儿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儿子才彻底把住了他他拉府,风风光光过了几十年好日子,如此,即便眼下里看着努达海变成了这幅模样儿,即便骥远亦算是长大成人,下一辈里头有了指望,却也总是不可能就此放弃了努达海,放弃了与自己亲儿子反而寄希望到底隔了一层孙子上头——
“罢了罢了,你既然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额娘还真能看着你去死么?你若是不了,额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雁姬也好,骥远珞林也罢,你是知道,额娘心里眼里疼惜总归是你……”
“额娘!?”努达海猛地止住了呜咽,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家额娘,“你这是理解我了,体谅我了,包容我了对不对?你这是接纳我和月牙儿感情了对不对?”
“是,我理解了,我体谅了,我包容了……”老夫人看着努达海猛地打起精神,一副喜出望外模样儿,心里头也松了些,“只是,我虽然如此,但皇家那些个跟人精一般主子却是不会这样,再加上雁姬怕是早就明白了你心思,没少跟宫里头人嘀咕,我便是不能够让你直接入宫请旨,送上门去找死!”
“额娘,你意思是雁姬……”
“**不离十,若不是这样,宫里头又哪里会降下那样子旨意,闹得你和月一个两个都不好做人呢?若不是她,事情又哪里会弄到这样不好收拾地步呢?”
“雁姬,那个恶毒残忍无情女人,她难道不知道嫉妒乃是七出大罪么?枉我还顾念着夫妻情分并不打算为难她,她竟是……难道就不怕我休了她么?”
“你可别犯傻!”
老夫人早就因着努达海独宠雁姬数十年而耿耿于怀颇久,仅仅是碍着以往有努达海护着,骥远珞林杵着,才不好多加刁难,眼下里看到这样上赶着送上门机会,却是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再想到月比精明雁姬好拿捏数倍模样儿,也不由得动起了心思,帮着筹划了起来——
“她现可还有着用处,你不要忘了乌拉那拉家还她背后杵着呢!只是我冷眼瞧着,她虽然对你和月事儿一万个不待见,甚至连休妻话都说出来了,可是对骥远和珞林却总是还有着母子情分,而只要有着这份母子情分便够了,难不成她还敢不要自己命了,不要骥远珞林命了上赶着把这事儿给捅出来不成?”
老夫人全然没有料到那拉太后和景娴那般火眼金睛之下,自个儿府里头这点子事,和努达海与月之间龌龊早就被他人了如指掌,还想当然将算盘打得哗哗作响——
“你用不着着急,我看着她似乎已经给骥远搭上了路子,也给珞林找了教习嬷嬷,到时候等骥远和珞林进了宫,一个当了差,一个侍奉上贵主儿,甚至是皇上,你还怕一个后宫里吹风一个前朝里加柴求不到月?你听额娘,只要你能忍得过这一时,额娘保准你心想事成!”
“额娘,你说可是真,可别是骗我吧?”
“你既是我儿子,我便总是少不得要为你打算,为他他拉府将来打算,哪能就凭着她一个女人给反了天去,你信额娘,准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雁姬要动手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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