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富察明玉浑身无力躺床榻上,听着外头传来动静,脸色一片苍白,脑中是忍不住回想起这些年来点点滴滴——身为富察家唯一女儿,她生来便被当做掌上明珠,虽然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时候也曾吃过苦头,却到底没受过什么真正意义上委屈;而后进了宫,虽然刚开始时候,一边收紧权利,一边博取宠爱信任,一边打压风头太甚高氏,也是好不折腾,可是毕竟家世那里,身份那里,加上她心思成算,一路下来到底也算得上顺畅;后来一步步稳扎稳打,虽然子嗣上落了富察格格一步,却也到底生下了嫡子,坐稳了位子,再也没人能越得过她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
都是那拉氏这个贱人!
自从她进门开始,自己就没走过好运,先是被皇后当众折了面子,弄得上上下下人都跟着瞧自己笑话不说,还差点招了爷不待见,将经年累积毁于一旦,好自己肚子争气,降降避过了这一劫,可还没等自己松一口气,找回场子,满心满眼疼着永琏却又遭了黑手……她是存了坏心,想要给那拉氏一点教训不错,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不光是没有教训到对方,自己反倒是惹了上头眼!
富察明玉不蠢,知道这个跟头栽得有点大,若不及时挽救,可能会酿成大祸,但她了解弘历心思,也清楚老爷子意图,是以,即便是被爷一时疑心,被老爷子明里暗里削了面子,夺了掌家权儿,她也不着急……她不像富察格格那般无能,除却能够依仗那个毛还没长齐小子外,就再没其他本事,也不像高氏那个光会图谋宠爱蠢货,把自身荣辱全寄托这世间不可信任男人身上……只要富察家一天不倒,肚子里肉一日未尘埃落定,她便有是机会翻盘!
她避其锋芒,韬光养晦,一边稳住弘历,一边与家中通信两两施力,然后满心满眼等着孩子出身,再给自己这边添把柴禾,加把势儿……可是她算准了开始,却没算到结果,斗得过人为,却强不过天意。
“哇……”
想起那刚刚落地便没了呼吸失了心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便已然离世儿子,富察明玉只觉得一片天塌地陷,加上本就被折腾了整整一天,耗力过度,遭到这番打击,便是头晕目眩,而正此时,一旁和敬却闹腾了起来——
“哭什么哭,克死了自个儿兄弟,给你额娘招来这样大灾祸,你还有脸哭?!”
富察明玉被这一嗓子环回了心神,可转头看去,眼里却没有一点儿怜惜,反而只觉得脑袋瓜子被吵得发疼,加上想到如今处境,说起话就便是没了好气——
“福晋!”
秦嬷嬷知道但凭着今个儿生出来事端,这小格格往后里便决计得不了宠去,若不是自家主子是上了玉牒,明媒正娶嫡福晋,保不齐也得跟着倒大霉,只是听着自家主子这般毫无顾忌骂出声,却到底还是被吓了一跳——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秦嬷嬷到底旁观者清,“奴才知道您心里不痛,这事儿也着实犯忌讳,但是只要这小格格一日记您名下,您和她命便栓了一块儿……您可不能犯糊涂啊!”
富察明玉自觉自己算是一个称职额娘,虽然身皇家,儿子比女儿重要得多,却也从未有过要冷落女儿念头,只是看着眼前那粉雕玉琢,长得好不可爱婴孩,却打心眼里,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主子!”秦嬷嬷看着自家主子脸色仍然不好,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奴才斗胆说一句,这龙死凤生虽然是个大凶之兆,可是让上头不喜却是那凤噬龙运,和生母克子寓意,且不说二阿哥您膝下养得好好,就论眼前……若是您也被一起‘克’了,光克子这一条不就破了么?”
“……嗯?”富察明玉不蠢,先前是当局者迷,才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这会儿被一提点,不由陡然回过神来,目光转向一旁女婴,“你是说?”
“奴才正是那个意思。”秦嬷嬷看自家主子心思转了回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起话来也为顺溜,“只是小格格却也不能就此舍弃,不然……奴才不了解爷,难道您还不了解么?”
富察明玉眼中精光一闪。
乾西二所里这么些年,她也不是白过,哪里会不知道弘历弱点?高氏不就是一直拿捏着这一点才一直风头不减么?自己不也是拿捏着这一点,才躲过了之前那实打实,极度不容忍名头么?反正眼下里再坏也就是如此,倒不如再谋上一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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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屋那边又闹腾起来了!”
景娴被这后院里两个女人,前脚跟着后脚生产,闹得折腾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两边都尘埃落定了,却弄出了个大凶之兆,把上头都惊动了不说,自个儿院子里这位爷也跟着受了刺激差点厥了过去,又是一通好忙,累得头晕眼花终于将上上下下都打点明白了,刚回到屋里子喘上一口气,容嬷嬷却又风风火火走了进来,抛出这么个消息——
景娴有气无力揉着额头,“又怎么了?”
“那头收拾完了便例行传了太医,可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却吓一跳,竟是说先头生产得太过艰难,伤了身子,近几年之内怕是难有身孕了呢!”
容嬷嬷跟着折腾了一天,累得够呛,可这会儿脸上却透着幸灾乐祸,“那位本来就折腾了一天,听了这话儿,可不就直接厥过去了么?”
还是伤了身子?
景娴皱了皱眉,倒不是疑心容嬷嬷话,只是比起记忆里那般难产了整整一天一夜,差点就此没了性命来看,富察明玉这一回儿实算得上是顺利得多了,再加上上一世她可是生完就直接厥了过去,哪像眼下里竟是还撑着听完了太医信儿……不过如今许多情形虽然是跟记忆中有了出入,可是后拐个弯却又转了回来,加上实不认为富察明玉有必要这上头捏事,又实累得慌,景娴便也不打算再多想,挥了挥手便准备让容嬷嬷备点东西去慰问一番就算完。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命硬,但到底没这般……”可还没等她出声,容嬷嬷却先耐不住了,“这冷眼瞅着,那位小格格可不光是克没了自个儿兄弟,就是连福晋这生身额娘竟是也没讨着好,爷都被吓了一跳,赶忙打发人去瞧了,主子,您看咱们……”
“等等!”景娴知道容嬷嬷喜欢唠嗑这些,开始倒也没往心里去,可听着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脑中是灵光一闪,“你刚刚说什么?”
“……呃?”容嬷嬷突然被打断了话,不由得一愣,可反映到底算,“奴才说,说那位小格格不光是克,克没了自个儿兄弟,就连福晋……”
景娴本来就不是个蠢,加上二世为人以来,看事比以前要深入得多,脑子自然就为灵活,再加上她一直就知道富察明玉不是那般坐以待毙性子,之前捅出那样大篓子,都从未有过半分听天由命姿态,如今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自暴自弃?察觉出容嬷嬷话中不对,前后飞这么一琢磨,景娴很便反应了过来——
“她倒是打好主意,竟是想要来一招以退为进呢!”
“……主子?”容嬷嬷心思虽然没景娴转得,可是却容不得眼皮子底下出现半点对自家主子不利火星子,一听这话,脸上不由得一肃,“那咱们要不要来一个先下手为强?”
“不必多此一举。”景娴看着容嬷嬷略带疑惑表情,不由得拍了拍对方手背,“这龙死凤生虽不是出自我肚子,但总归是落了乾西二所头上,咱们既然身这院子里,自然也就跑不了这个霉头去……如此,与其让上头一再不喜,闹得大家都得不了好,倒不如让她折腾一二,若是成了,上头开了脸,咱们跟着一起好,若是不成,追究下来,也碍不上咱们什么事儿。”
话是这么说,可想到富察明玉这一回蠢过一回招儿,又忍不住顿了顿,加了一句,“还是让底下人盯着点,可别让那位一时糊涂,再折腾出什么烂摊子……”望向东厢方向,“还有,那位禁足也出来了,别让她这上头闹腾,弄得大家都吃不了兜着……”
景娴想要撩开手让富察明玉去挽一挽这败局,可老天爷却似乎是不打算让这事儿就此作罢,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花盆底声音,那‘笃笃笃’声响这夜里头显得格外突兀,惹得景娴和容嬷嬷不由得对视一眼,可还没等她俩交换完眼神,屋里帘子就猛地被挑了起来,抬眼望去,却只见一向沉稳李嬷嬷面带着万分焦急——
“主子,皇后娘娘那儿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大姨妈虐得要死要活,请假家里蹲了一天,还是没缓过来……要命啊QAQ/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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