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贤妃的永和宫里,除了方皇后的凤仪宫,从不踏出任何一个妃嫔宫里,同样也是除了方皇后,见了哪个妃嫔都从不低头,一副趾高气昂样子的许宓正青白着脸,满头的汗,浑身抖得筛糠一般。
却仍色厉内荏的强撑着:“贤妃娘娘才说的话,嫔妾真的一个字也听不懂,想来皇上也定不会轻信了娘娘对嫔妾的污蔑。嫔妾还要赶着去服侍皇上,就不多陪贤妃娘娘,先行告退了。”
说完起身就要走。坐在上首主位上的贤妃见状,倒是始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道:“本宫有没有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本宫又犯得着污蔑你吗?倒是你,以为只要你咬死了不承认,你曾经做过的就可以当作没发作
过,当作压根儿没存在过了?你觉得世上能有这样的事吗?”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自己华美精致的新护甲,又笑道:“至于皇上信不信,那就不是你能决定,而只能由证据来决定了,你既说一个字也听不懂本宫说的,那本宫也只好把人都送到皇上面前,请皇上圣裁
了。”
许宓见贤妃一副已拿捏住了她七寸,任她如何蹦跶,都休想再蹦出她手心的胸有成竹的样子,浑身就抖得更厉害了,既是气的,更是怕的。本来她虽因上次的事,连日来都恨贤妃恨得牙痒痒,只当是她们姑嫂联起手来在耍她,却也知道,眼下她就算再得宠,也是奈何不了贤妃的,到底贤妃已在后宫经营了二十年,就算如今年老色衰君恩
已断,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那般强势的娘家和已经成年的儿子,岂是她想撼动就能撼动的?
至少也得等她位份再高一些,也有了一定自己的实力,甚至怀上了龙胎后,才敢真正与贤妃叫板。
何况她更恨的,也不是贤妃,而是许夷光,她首先要对付,要让其不好过的,也是许夷光。是以连日来许宓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给许夷光添堵,让许夷光不好过上,为此还与孙奎大闹了一场,逼得孙奎不得不替她打发人跑了一趟许家,如她之愿,就是这会儿想起孙奎当时铁青的脸,许宓都
还忍不住满心的痛快。
老阉狗,还当她是当初那个为了能过得好些,什么苦痛都得咽下,什么屈辱也都得忍下的她呢?再过些日子,她不但要让他把她曾受过的苦痛与屈辱都受一遍,她还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许明孝,许宓同样也是恨,也是巴不得他能生不如死的,只不过如今还能利用他给许夷光添堵,她不得不暂时留着他而已,等将来他没有用了,她一样会让他真正生不如死!
许宓就这样想了几日许明孝回京后,会给许夷光带来怎样的恶心、耻辱还有麻烦,越想便越解气,越想便越痛快,等听到孙奎打发的人来回话,许明忠已打发人出发去接许明孝了后,她就更痛快了。
她那个好大伯不是自来最刚直不阿,最看不上她的吗,如今还不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向她低头了,他当初一定想不到,风水会转得这般快吧!偏偏她正自高兴呢,贤妃忽然打发人去她宫里请她了,话还说得颇不客气:“我们娘娘传丽贵嫔娘娘过去,是有极要紧的事,还请贵嫔娘娘快些吧,仔细误了我们娘娘的事,后果贵嫔娘娘只怕担当不起
。”
许宓立时大怒,她虽知道自己现下奈何不了贤妃,却也从没怕过她,更不会白白受她这样的闲气!
不但没去贤妃宫里,反而让人狠狠给了贤妃的宫人几巴掌,拂袖而去了。不想很快贤妃宫里又来了人,这次来的却是沉香了,张口便是:“我们娘娘让奴婢问丽贵嫔娘娘,可还记得小德子,若不记得小德子了,还有一个人,可是贴身服侍过贵嫔娘娘的,贵嫔娘娘总不会不记
得了吧?”
直把许宓唬了个魂飞魄散。她当然还记得小德子,当初就是他自那个人牙子手里花重金买了她,然后送给孙奎的,许宓也是在跟了孙奎一段时间后,才知道了小德子大名孙德,乃是孙奎的干儿子之一,只是自来不大得宠,为了
得成为孙奎身边的第一人,只好另辟他径。
而把许宓送给了孙奎后,孙德也的确如愿以偿,成为了孙奎跟前儿最得宠的一个干儿子,去哪里都带着他,有什么好处都不会少他一份儿了,“父子”两个可谓是皆大欢喜。惟一不欢喜的,就是许宓了,她曾跟人牙子混过一年多的事,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也是一个噩梦,哪怕她已孙德孙奎的手,让人牙子死无葬身之地,死无对证了,她依然害怕万一哪一天,孙奎就知
道了她过去的事,毕竟纸终究包不住火。
而跟着孙奎虽然苦痛屈辱至极,但至少,她不用忍饥挨饿,颠沛流离,已经是她当时所能过的最好的日子了,总不能让她真给人为奴为婢,甚至人尽可夫去吧?那她真只有去死了!所以又过了一段时间,许宓便找机会,大大小小接连坑了孙德几次,让孙奎十分的不高兴,再让她的枕头风一吹,孙奎终于将孙德给赶走了,赶走了还不算,事后又听许宓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
生,万一他怀恨在心,有朝一日反过来咬了公公一口,公公岂不是后悔也晚了吗?”,还买了亡命之徒去追杀孙德,直到对方来回报人已杀了,货钇两清后,许宓方彻底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孙德竟然还活着,且还落到了贤妃手里,叫许宓怎能不色变,不魂飞魄散?
只得勉强自持着,带人随沉香来了贤妃宫里,想着贤妃也许是诈自己的呢,只要自己死不承认,那她便奈何自己不得。可惜不但小德子在贤妃手里,连她当初跟人牙子混那一年多里,曾服侍过她一场的小丫头子小喜儿,也在贤妃手里,也不知道贤妃到底是怎么找到了她的,照理她都该已被转卖过不知道多少次,要找
到她,比大海捞针还难啊!让许宓纵再想自欺欺人,说贤妃只是知道一点点东西,都是在诈她,也自欺欺人不下去了——既能一下子说出小德子和小喜儿的名字来,可见什么都已知道了,那人在不在贤妃手里,又还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