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李老太太听得汪思邈到了,一起来的还有傅御,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倒是个伶俐的,还知道拉了熠之一起来壮胆呢。”
却仍坚持把正做着的松鼠桂鱼做完了,又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方在李氏的看似平静和许夷光的急形于色中,吩咐两个儿媳:“都回房换衣裳去吧,客人都来了,总不能让客人久等了才是。”
于是祖孙三代总算都出了厨房,各自回房梳洗更衣去。
汪思邈与傅御也总算在一刻钟后,终于见到了李老太太与李家众人。
傅御立时含笑起身,一一行礼:“外祖母、大舅舅、二舅舅、大舅母、二舅母。”他是已通过了李家众人一致考验,得到了一致接受的,自然自李老太太以下,都待他十分的和颜悦色:“大节下的,难为熠之还想着我们,令堂与家人都还好呢?怎么没在家陪亲长们?前儿难为贵府还
想着给我们家送节礼来,以后得了机会,再当面道谢。”傅御一一答了话:“家母与家人们都极好,因家母与家嫂今日午膳在宫中赐宴,所以家宴改在了晚上,便赶了来陪外祖母与舅舅舅母们过节,前儿送来的不过一些薄礼罢了,外祖母与舅舅舅母们不必客
气。”
彼此又寒暄了几个回合,李老太太方终于看向了傅御起身行礼时,便也一同起了身的汪思邈:“这位便是汪大夫了吧?常听我们敏敏提起您这位师叔很是照顾她,老身在此先谢过汪大夫了。”
说着一个欠身。
汪思邈哪敢受她的礼,忙恭恭敬敬的行礼:“晚辈名唤‘思邈’,老太太若是不嫌弃,就直唤晚辈思邈吧。”
又给李大老爷和李二老爷行礼:“见过李大老爷,李二老爷。”虽然很想直呼他们‘大哥’、‘二哥’,觉得叫老爷实在太见外也太拗口,好歹堪堪忍住了。
李大老爷与李二老爷立刻趁此机会,再不遮掩的上下打量起汪思邈来。
见他高大英俊,气质极佳,第一印象倒是不差,可再想到许明孝的皮相也是一等一的,谁知道会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呢?好印象立时大打了折扣。
李老太太也是差不多的感觉,她可不想给女儿再找一个衣冠禽兽了。
亦连李大太太与李二太太也因为汪思邈生得太好,反倒对他第一印象不怎么样,女人可比男人不经老多了,谁知道他如今不嫌弃小姑,以后会不会也不嫌弃呢?
汪思邈在这么多道毫不掩饰的目光的注射下,饶是素日脸皮再厚,再是自诩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依然有些个吃不住了,心里直打鼓,难道,李老太太他们都看不上他不成?那他要怎么办?
敏敏还说她的外祖母与舅舅们都和善温文好说话,这么强大的气压,无形里已压得他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到底和善温文好说话在哪里啊!
一旁李氏与李夷光见此情状,则是满心的焦灼,母亲与兄嫂、外祖母与舅舅们难道竟瞧不上汪大夫、汪师叔不成?说来汪师叔的条件,以世俗的眼光来看,的确有些个欠缺,可他待娘却绝对是一片真心,只这一点,已胜过那些个外在条件千百倍了啊,外祖母与舅舅们都是饱经风霜与苦难的,应当不会再一味的在
意那些个虚无的东西吧?
但也说不准,他们都是真个心疼娘,真个希望她能重获幸福,而不要再有一丝一毫受委屈受苦难的可能与风险……许夷光想着,看了一眼傅御。
正好就见傅御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还冲她微微摇了一下头,示意她安心。
许夷光心下稍定,见李老太太与李大老爷李二老爷都不说话,他们不说话,汪思邈自然也不敢说,清了清嗓子,正要说点什么才打破这一室的静默。就听得李老太太先开了口:“璇儿,你带了敏敏下去,布置一下桌椅,准备开宴吧,难得一家团聚,我们大家伙儿又亲自在厨房忙了一上午,可不能辜负了这良辰佳节才是。至于熠之你,就去园子里逛
逛可好?外祖母不拿你当外人,就不与你客气了啊。”
这便是摆明了要单独考验汪师叔了……傅御忙笑道:“外祖母就是要不与我客气才好呢,与我客气反倒是折杀我。之前已听敏敏说过外祖母与两位舅母厨艺都极佳,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便有口福了。”
说完行了个礼,看了一眼许夷光,许夷光便拉着李氏,与他一道出去了。
李氏让许夷光拉着出去后,仍是频频的回头,脸上的着急不安之色溢于言表。许夷光见了,只得笑着劝她道:“娘,您别着急,外祖母不是说了,只要是您自己喜欢的,汪师叔也待您好,她便绝对支持您吗?可就算两点都满足了,也得意思意思的给汪师叔一个下马威不是,不然
得来得太容易了谁还会珍惜?”“就怕不止是下马威,而是你外祖母和舅舅们都真个瞧不上他。”李氏急道,“他那个出身到底低了些,人又是个不羁不拘惯了的,我就怕他一言不合,惹恼了你外祖母和舅舅们,可正是因为他不羁不拘
,让我能确信他一直都会尊重我,都会平等的对待我,我才敢再冒一次险,将自己托付给他……”
话没说完,想到傅御还在,虽然一出来他便识趣的走远了去,应当没听见她们母女的话,依然臊红了脸,这些事怎么好当着女婿的面说呢,连知道都不该让他知道才是。
忙扔下一句:“敏敏,你陪着熠之逛一会儿园子吧,我让她们调桌椅准备开宴去。”急急走开了。傅御见李氏走远了,方几步走回许夷光身边,低笑道:“太太分明是关心则乱了。外祖母和舅舅们都是通透之人,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早把名利都看得很淡了,若是嫌弃汪师叔出身低,今儿根本连见都不会见他,我虽与外祖母和舅舅们相处得少,却能确信,他们都不是那等看重出身家世的人,好比我吧,我分明能感觉到,他们反倒很嫌弃我的出身与家世,若我没有这样的出身家世,他们定会更喜欢我
的。”许夷光也笑起来:“不怪娘关心则乱,我方才都差点儿关心则乱了,也不怪外祖母与舅舅们这般慎重,他们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想让娘再重蹈之前的覆辙了。既然大家的心都是一样的,结果自然也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