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
说得好听,怕是这一借,便再没有归还那一日了!
三太太暗暗冷笑着,实在忍不住心里分家的冲动,凭什么祸都是他们惹的,孽都是他们做的,到头来却要他们三房跟着受连累,到底凭什么!
但想到许诚光还是有光明前程的,左泉也那般的有出息,万不能这时候得罪了大房。只得把满肚子的气和怨都强自忍下了,淡笑道:“大嫂言重了,哪里就用得着咱们妯娌与诚哥儿媳妇儿的体己了,何况咱们都拖儿带女的,诚哥儿媳妇儿更是新媳妇子,又能有几个体己呢?不像老太太,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封君,收到的孝敬更是不知凡几,别说三五万两了,便是再多,老太太也必定是拿得出来的是不是啊,所以大嫂别着急,还有老太太在呢,她老人家自来慈爱,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自
己的儿孙们州捉襟见肘,无计可施不成?”
哼,事到如今,她也不想什么两成家产不两成的了,但也休想让她往外掏银子!
大太太早料到三太太绝不可能轻易答应掏银子了。
说来当年她嫁妆是挺丰厚,可再丰厚,也没有丰厚到如今这个地步,多出来的那些,当谁不知道都是这些年许明礼因为管着家里的庶务,中饱私囊给她添补的呢?
享受了家族的好处这么多年,贪昧了不知道多少的银子去,如今家族有困难了,却想一毛不拔,这世上岂能有这么便宜的事!不过因为三太太把矛头转向了许老太太,大太太也算是正中下怀,便也先顾不得与三太太计较了,直接看向许老太太道:“母亲放心,不会白用您银子的,回头我给您打个借条儿,等将来家里宽裕了时
,一定会还给您的。”反正依照老不死的糊涂与偏心,她的体己势必大半都会留给许明孝的,那不如如今就让她掏出来,解决一家人的燃眉之急,说来祸本来就是他们母子惹的,如今让他们母子出大头的银子,也算是理所
应当。
许老太太没想到两个儿媳竟会一致把矛头对向了自己,又惊又怒,尖声说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打起我体己的主意来了,如此的忤逆不孝,等你们老爷回来了,看他们饶不饶得了你们!”
钱是人的胆,她坐拥几十年下来累积的体己,长子尚且敢那样对她,其他人也敢对她百般不敬了,要是再连银子都没有了,她的日子岂不是得比如今更难过一百倍?还有次子,他本就没有老婆所谓的嫁妆体己了,如今更是连老婆都没有了,三个儿子又一个比一个小,自己还废了,她不多留些银子给他,等她死后,长子长孙只怕也不会再管他,难道要让她眼睁睁
看着他们父子几个饿死穷死不成?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守好了自己的体己,无论谁说什么、做什么,都休想她拿一两银子出来!大太太勾了勾唇角,淡笑道:“我们哪敢打老太太体己的主意,这不是如今家里有困难,不得已而为之吗?何况我们是借,还要写借条儿的,就更不能说是打主意了,那也忒难听了,都是一家人嘛,想
来老爷和三弟回来后,也会这般说的。”三太太帮腔道:“可不是吗,公中真的只是借老太太的,何况这么多银子,便大嫂和我,还有诚哥儿媳妇把所有嫁妆都变卖了,也未必凑得够这个数啊,也就老太太您有这个实力与底气了,您难道就忍
心让咱们许家本就已糟透了的名声,再因为侵占媳妇儿嫁妆一事雪上加霜,继续连累大爷不成?不然可就只能去借利滚利的印子钱,最后真把一家老小都填限进去了,老太太肯定不忍心的。”
妯娌两个一唱一和的,直把许老太太气了个暴跳如雷,指着二人怒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贱妇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的!”三太太阴阳怪气的接道:“您还是好生活着吧,若是死了,您的体己才真是要保不住了,毕竟二伯惹是生非的本事,满京城他称第二,应当没人敢称第一,今儿五万两,明儿五万两的,就是您体己再多
,也不够赔的啊!”“贱妇什么意思?这五万两是他一个人的原因吗,分明是当年老太爷做下的事,与他什么相干?还是你竟敢连自己死去的公爹都敢怪罪了?那你这样的媳妇,我们许家可要不起,这样忤逆不孝的东西,
也没有哪家要得起!”许老太太自是不甘示弱,立时反唇相讥起来。
直看得一旁的林氏与许宁姐妹几个,都通红着脸,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叫她们钻进去才好。
婆媳三个的对骂,与那些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也不怕人看了去笑话儿的?不对,许家已经是满京城最大的笑柄了,还有什么可怕人笑话儿的,那就由得她们吵个够吧!
所幸婆媳三人又吵了一会儿,许明忠兄弟父子回来了。大太太最先打住,迎了上去问许明忠与许诚光:“老爷,你还好吧?诚哥儿,你呢?结果我们都已知道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们都还没用午膳吧,先坐下吃杯茶,歇一歇,我这便让下人摆饭
去,不管怎么说,身体最重要,有什么话,等用完了膳,再慢慢的说也不迟。”
三太太也忙上前关心起许明礼来:“老爷,你的气色有些不大好,还好吧?快坐下歇歇。”
兄弟叔侄三个很快便被各自的妻子女儿包围了起来,各种嘘寒问暖,各种关怀备至。惟独许明孝,因为许谨光以下的男孩儿们都被许明忠下了严令,越是这时候,越是要加倍的刻苦用功,亦连今日这般重大的日子,他们都在家学里念书,没有跟女眷们一起在花厅等消息,所以一个关
心许明孝的人都没有。
许明孝倒也没有因为无人关心自己,便觉得失落或是难过什么的。
反正他整个人从身到心,都是木的,满脑子惟余一个画面,就是李氏出了顺天府衙大堂时,笑得一脸轻松与畅快,还有与汪思邈对视时,整个人都在放光似的那一幕。终于摆脱了他,终于可以与奸夫光明正大的双宿双飞了,她当然该轻松与畅快,可她凭什么那么狠心,不懂“一夜夫妻百夜恩”的道理么?总之他是绝不会让她和奸夫有好日子过的,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