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许夷光忙应声上前,屈膝凝神给方皇后诊起脉来,诊完了左手又诊右手,却是单据脉象来看,除了忧思过重,气结于心之外,还真不能说方皇后就有什么大病。
可照承恩侯太夫人之前的描述来看,方皇后又的确病得不轻……怎么办,难道还真亲口问方皇后不成?许夷光想了想,到底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下了,道:“回娘娘,据脉象来看,娘娘是郁结于心,忧思过度了,药石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关键要娘娘放开心胸,要不臣女先给娘娘开一张方子吃着试试,等臣
女回去翻看了医书之后,再给娘娘换方子?臣女记得,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类似的症状。”
方皇后慢慢的收回手臂,道:“那你就开了方子来本宫瞧瞧,看与太医们开的是不是一致吧。”
说完看了一眼承恩侯太夫人,她就说康宁治不好她的病,母亲还不信,如今怎么样,与太医的话一般无二,开的方子自然也是一样的,不到头来仍是什么用都没有吗?
也怪她没管好身边的人,竟让她们对着母亲乱说,回头看她饶得了她们哪一个!
承恩侯太夫人明白方皇后这一眼的意思,满心都是失望,连夷丫头也没有办法了,还有谁会有办法呢?难道,真就让娘娘一直忍受病痛的折磨,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彻底崩溃吗?
许夷光很快便开好了方子,因为方皇后睡不好,又巧妙的加了两位安神凝息的药在里面,只要能让她睡好一些,心情应当多少能好一些。
方皇后的贴身嬷嬷对照过许夷光与太医们开的方子后,进去低声与方皇后说了两者之间的差别:“有两味不同的药,还加了两味药,娘娘要不试着吃吃看?”
承恩侯太夫人闻言,忙也道:“娘娘,要不您试着吃吃看吧?康宁以往创造了那么多奇迹您是知道的,焉知这一次,奇迹不会发生在您身上呢?”
方皇后早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了。白日里还好,她还能靠着强大的意志与自制力,不让自己露出端倪来,可一到了晚上,她便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每当那种消极与绝望的情绪涌上来时,她都看什么俱是黑色的一般,更有毁灭一切
,包括自己的强烈冲动。
以致皇上过来时,她也几乎很难控制住自己了,凭什么一样的丧子之痛,他却能转过身便没事人一样,继续宠他的妃嫔,儿子女儿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他必定早已连自己曾有过一个嫡长子都忘记了,更别提还记得他的忌日了。
凭什么他就能这般逍遥受用,她却要这般的痛苦啊,如果她母仪天下,坐享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尊荣与富贵的代价,就是要承受这些蚀骨锥心的痛苦,那她宁愿不当这个皇后!然残存的理智又让方皇后知道,她这些情绪是不好的,别说她是一国之后了,就算她是寻常人家的主母,这样的情绪也是不该有的,不然假以时日,她真是会被这些情绪给毁灭掉,也会将自己的至亲
们也一并给毁灭掉。
那样的结果,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也承受不起的,虽然她经常觉得自己要窒息,要活不下去了,可她内心深处,还是想活的,蝼蚁尚且贪生不是吗?
何况如今她还有了小侄儿,方家又有希望了,她就更想活了。
所以虽然说是说的不抱任何希望,她心里终究还是对许夷光抱了那么一二分侥幸的希望的……因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几不可见的颔首应了一声:“嗯。”
她的贴身嬷嬷与承恩侯太夫人方齐齐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娘娘愿意配合治疗,就总有希望。
不多一会儿,承恩侯太夫人便带着许夷光辞别了方皇后,在出宫的路上,还对着她特意点了送她们的方皇后的贴身嬷嬷千叮呤万嘱咐了一番,方在宫门外上了马车,踏上了回去的路。
马车一平稳的开动起来,承恩侯太夫人便低声问起许夷光来:“夷丫头,皇后娘娘的病……还能治吗?你有几分把握?”
迎上承恩侯太夫人满眼的期待,许夷光实在说不出她一分把握也没有的话来。可兹事体大,她又不能不实话实说,只得低声迟疑的道:“太夫人,不瞒您说,我一分的把握都没有,这方面也的确不是我的长项……不过我会想办法的,您且先给我一点时间,我就不信真一点办法都
想不出来了。”承恩侯太夫人这才脸色稍松,苦笑道:“也是怪我强人所难了,你才活了多大的年纪呢,总不能样样都那般厉害,门门都精通吧?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皇后娘娘的精神状况你也见到了,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便会露陷儿,有些话原不该当着你一个小姑娘的面儿说,如今为了治病,却也是顾不得了……皇后娘娘如今连初一十五,都是让宫人服侍的皇上,长此以往,如何是好?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治好
皇后娘娘才是,你若是能治好皇后娘娘,我这辈子会至死不忘你的恩德不说,下辈子也一定结草衔环来报!”
许夷光忙道:“太夫人,您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是为医者应当应分之事,就像之前我与您说的,替病人保密也是为医者的本分一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承恩侯太夫人闻言,方吸了一口气,握着许夷光的手道:“好孩子,我就先在这里谢过你了。”
待承恩侯太夫人在自家门口放下自己后,许夷光进去换下礼服,与李氏打了个照面儿,便坐车又去了九芝堂。
方皇后的症状她不知道除了忧思过重,还有什么病,汪师叔见多识广,指不定知道呢?还有师父,回头也得问一问老人家,总归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的。李氏一直在家等着女儿回来,谁知道她回来后,却是连多的一句话都顾不得与自己说,只得摇着头,目送许夷光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