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夷光见李氏说着脸越发的红了,但眼里却满是坚定,忙道:“娘能这样想就对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要那样的委屈自己,那样的自苦呢,何况有错的还从来不是您,而是他们,是他们对不起您在先的
。您也别一开始就抱着悲观的心态,想着什么结果哪怕一样甚至更糟呢,汪师叔不是那样的人,根据我多年看人的经验,这次绝对错不了,不信您就慢慢儿的瞧好了。”
这话说得李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羞臊与伤感都瞬间荡然无存了,嗔道:“敏敏,你才活了多大,就‘多年看人的经验’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老气横秋。”许夷光见李氏笑了,自己也笑起来:“我人不老心老啊,不行吗?再说我成日里要跟多少人打交道?一日看的人,只怕比好些人一年看的都多,这么算下来,怎么就不是多年看人的经验了?好了娘,时
辰不早了,我们用午膳吧,我肚子饿了。”李氏忙道:“你不会从起来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吧?新安王世子妃素日那般周到的,竟也没想到你去得那般急,势必顾不上用早膳?胡妈妈,胡妈妈,以后记得随时备着糕点,姑娘若急着出门,千
万别忘了让小寒带上……”
一面说着,一面已往外去了,声音也是越来越远。
看得许夷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娘以前可从不这样大声说话,做什么事也从不这样风风火火的,如今的娘,终于越来越有她应有的生气与烟火气了,真好!
到了晚上,大太太打发了闵妈妈来送庄子上才送到的时令蔬菜,“顺便”还带来了有关许老太太与许明孝的最新消息。
许老太太“久病”不愈,三个儿子与儿媳们都十分的担心,恨不能以身相待,可他们终究没法儿代替老母亲承受痛苦。想来想去,惟有带着她老人家去异地求医将养了,虽说京城的太医大夫们已是全国最高的水平了,他们许家也还有许夷光这位医术众所周知高明的女儿,他们都没了法子,其他大夫只怕也不会有法子
了。
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知道其他地方就没有能人异士呢?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所以许明孝便“主动”提出,大哥公务繁忙,轻易不能离京,三弟管着家里的庶务,一家子的生计都得指着他,惟独他最闲,自然带母亲去异地求医将养的任务,就该他承担起来才是,不然他何堪为人
子,于家族来说,不也成一个废物了吗?
病情如军情,刻不容缓,许明孝既已有了“决定”,许明忠与许明礼也都觉得事到如今,唯有如此了,于是在好生叮嘱了许明孝一番后,即刻打发了他和许老太太出京。“……算着时间,这会儿应当已经到宛平了吧?”闵妈妈赔笑着说道,“大老爷与大太太还让奴婢转告二太太与县主不必担心老太太与二老爷,家里派了足够的人手一路服侍的,定不会让老太太与二老爷
受任何委屈,就是老太太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了?大老爷说,怕是三五年的,都未必好得了了,又叫人怎能不担心呢,哎!”
也就是说,三五年内,许老太太与许明孝都别想回京来作妖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许夷光与李氏对视一眼,懒得配合闵妈妈演戏,只淡声说了一句:“从来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不是让人担心吗?”便端了茶。
闵妈妈见状,只得行礼告退了。
许夷光等她走远了,方勾起一边唇角,与李氏道:“看来必要的时候,许大老爷也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嘛,倒真不愧为是许家的人,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了。”所以当年许老太爷能做出出卖亲家知交的事,许明忠也是知情不说甚至助纣为虐,也就不足为奇了,端看好处够不够大,利益与回报够不够丰厚而已,如今傅御给开的条件足够丰厚,许明忠不就立时
能拿出雷霆手段,管住许老太太与许明孝,再不像之前那样,总能让他们找到可乘之机了吗?
如此也好,就当拿好处买清净吧,反正到了时候,她会连本带利都讨回来的!
次日许夷光去到九芝堂,就见汪思邈一副笑不可抑,心情极好的样子,不由也笑了起来,果然看着身边的人幸福,自己也会觉得幸福么?
过了几日,靖南侯府请媒人登门下小定来了。为表尊重,主媒人就是请的甘氏的父亲南阳伯,陪同前来的还有甘氏与靖南侯府旁支的一位婶婶,许夷光前世是见过的,知道对方丈夫与儿子都出息,本身也能干贤惠,在傅氏族中十分的有威望,自
不觉得自己受了怠慢。甘氏却仍十分的歉然,笑着与李氏道:“本来该我们家夫人亲自前来的,可惜前几日我们家夫人染了风寒,昨儿也不见好,既怕扫了喜气,也怕过了病气给亲家太太,这才会打发了我和四房的二婶婶一
同前来,还请亲家太太千万不要见怪才是。”李氏听得满耳的烟火鞭炮声,看着满院子大红色的礼盒,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心里已是十分的高兴与满意了,这会儿再听得甘氏的话,就越发觉得有面子了,忙笑道:“世子夫人太客
气了,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说这样的两家话呢?”
甘氏可是已经请封了的世子夫人,她前来与靖南侯夫人亲自前来,其实也没多大的差别了,所以李氏这话可不是什么客气话儿,而是发自内心这般想的。
倒是许夷光在内室里听得甘氏的话,勾唇哂笑起来。
靖南侯夫人根本不是病了,而是不想见到她,所以才称病打发了甘氏来的吧?得亏她没来,许夷光一样不想见到她,更不想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大事,因为有不想见的人出现,还要她代替靖南侯太夫人给自己插簪,而坏了自己大好的心情,如今让那位族婶给自己插簪,倒是正合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