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睡了午觉起来,许夷光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到底没忍住还是去了一趟九芝堂,当然,是背着李氏去的,若先回了李氏,她必定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只会留了她在家里好生将养歇息的。
两个月不见,九芝堂有了一些不小的变化,门前院里的花儿都开了,树木也长高了许多,上下人等也都历练得越发利索了。
可许夷光却仍觉着说不出的熟悉与亲切,由小寒扶着下了车后,便径自进了里面去。
汪思邈正靠着药柜,无精打采的清点着哪些药材要及时补上的,听得掌柜的一声惊喜的呼叫:“县主,您来了,我们都以为您至少也要后日才来呢,没想到今日便来了。”
立时精神起来,往门口看去,果见让小寒扶着进来的人不是许夷光,又是哪个?不由喜形于色,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许夷光身边,问道:“敏敏,听说你受了箭伤,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吧?坐那边儿去,我先给你把个脉……对了,你娘呢,这几日还好吧?我之前还担心你赶不回来陪
她过节了,中秋节又是团圆的日子,她一个人过节得多冷清,还寻思着,一定要让二师嫂去请了她到家里大家一起过节,才懒得管那些个浑人的胡说八道,不想你就及时赶了回来,真是太好了。”许夷光坐到桌前,把手放到桌上,任汪思邈给自己把脉,一面笑道:“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师叔就放心吧,我娘也挺好的,看见我回来,就更好了。不过我仍要与师叔道个‘谢’才是,若不是您送了那幅《荔
枝鸽子图》去给我娘修补,她有了事情做,不但能打发时间,还能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我昨儿回来,她还不定得瘦成什么样儿呢。”汪思邈给许夷光诊了脉,确定她的确已没有大碍了,方收了手,摸着鼻子有些不自然的笑道:“那个,其实我一开始送那幅画去时,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你娘说什么也不肯见我,我总得想想法子才是
,所以……倒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许夷光点头道:“可不是吗,尤其是在我受了伤,我娘梦中都有所感受,做了噩梦以后,若没有师叔那幅画,她的时间可就得更难熬了,所以如今师叔的支持者,除了我,还多了一个吴妈妈。不过话说回来
,若吴妈妈不支持您,也不会告诉您我娘有修补古画的技艺了,这事儿我事先可都不知道,还是这次吴妈妈说了,我才知道的。”
汪思邈闻言,挑眉不无得意的笑了一下,道:“吴妈妈也是被我的诚意感动了嘛。”
他一连去了五六次,都没见到李璇,虽知道她是为了避嫌,可他自问光明磊落,李璇更是清者自清,有什么可避讳可遮掩的,越避讳越遮掩,反倒越发让那些个小人以为他们心里有鬼,不是吗?
于是后面再去时,便有意套起吴妈妈的话来,问李氏素日都有些什么爱好,都以什么来消遣、打发时间,投其所好总比一直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来得有效一些。吴妈妈半是被问得不耐烦,半是被汪思邈的诚意打动,她家太太还那么年轻,难道就这样死水一般的过完余生不成?关键为许明孝那样的渣滓守一辈子,也未必忒不值当了,回头许家还以为她家太太多看
重许家,多看重那个渣滓呢!
何况错过了汪大夫这么个一片真心,满腔赤城,条件也不算差的人,以后可让自家太太上哪儿再找一个同样条件的人去?
遂把李氏擅长修补古画,也喜欢修补古画之事告诉了汪思邈,让他看着办。
吴妈妈跟了李氏这么多年,无比确信李氏一旦得知汪思邈送了古画去请她修补,一定会忍不住见汪思邈的,她的这个爱好被压抑了这么多年,如今好容易有机会可以重见天日了,她怎么舍得错过?
这才会有了之后汪思邈送古画去求见李氏,李氏也果真见了他之事。
等到之后李氏做了噩梦,一旦空闲下来,便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时,吴妈妈便越发的感激汪思邈,也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了。
不过等许夷光回来后,她仍第一时间把这事儿告诉了许夷光,不然许夷光也不能知道得这般的清楚。
许夷光想着,正要说话,有病人求医来了。
只得暂时打住,让汪思邈先去给病人诊脉看病,她自己则去了后堂。
瑞香细叶几个瞧得她来了,也是喜形于色,纷纷上前来行礼问安。
许夷光少不得应酬了一回,又去病房里看了一回三个还不到时间回家的产妇,方复去了前面,继续与汪思邈说话儿。
汪思邈已经知道她与傅御蒙圣旨赐婚了的消息了,道了‘恭喜’后,却是皱起了眉头,咝声道:“本来这是天大的喜事,可我实在担心,这样一来,你娘和离的事,便越发的困难了啊。”不是他带有偏见,而是许家的人真的都太无耻太无情,也太唯利是图,翻脸比翻书还快了,尤其是许老太太那个老不要脸的,和许明孝那个渣滓,怕是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做靖南侯府亲家,做傅将军岳
父的机会吧?
许夷光闻言,沉默了片刻,方“嗯”了一声,道:“这事儿也是我所担心的,不过也不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师叔别急,且再等等吧。”
汪思邈点点头,心里很是懊恼这事儿他竟一点忙也帮不上,正要说话,傅御来了。给汪思邈行过礼后,便低声说起许夷光来:“让你回来后在家好生歇几日,再来医馆,也答应得好好儿的,却才只在家里待了一日,便来医馆了,答应我的话,敢情都是敷衍我的、骗我的?太太在家里也很
是生气,你就等着待会儿回去吃挂落吧。”
说的虽是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满是纵容与宠溺,眼神更是温柔得与他冷硬的外表大相径庭。
看得汪思邈立时抖起衣袖来:“看我的鸡皮疙瘩,看!我说你们要虐狗,能去僻静一点儿的地方,或是千万别出现在我面前吗?真是见一次暴击一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然后摇着头,甩着袖子往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