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傅御是真的消失在了夜色当中,春分才吐着气拍起自己的胸口来:“幸好他这么快就走了,不然我就快喘不上气来了。他也没发怒啊,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过,怎么方才我却会觉着他开口前那一瞬间,
被压得气都快喘不上了?姑娘,您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您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没发怒时,也比大老爷发怒时还吓人呢?”
许夷光微挑眉头,“我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方才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瞬间不高兴了,想是很少被人拒绝吧,希望这次过后,他能说到做到,再别来了。”
看来春分还是挺敏锐嘛,能感觉到傅御的气势与威压远胜常人,开玩笑,那可都是在战场上淬炼出来的,她一个小丫鬟抗不住,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她倒是没觉得害怕与紧张,想是因为深知傅御的底细,也因为,她和他的心上人都叫‘敏敏’?
许夷光想着,已忍不住取了一根银针在手,在自己的手背上比划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可惜只有一套,要是能再有一套,敬献给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春分点头道:“是啊,希望他以后真别再来了,再来两次,我心跳都要被吓停止了。不过他的伤这么快就恢复了吗,我看他行动已与常人无异了,且他深更半夜的来咱们这儿,除了翻墙,再无他途,那他的
伤应该恢复得比想象的还要好,真是个天赋异禀的!”
许夷光没说话,只暗暗腹诽,不天赋异禀,能成为战神一般的大将军吗?
也不知道过几日靖南侯太夫人的寿筵,她会不会再遇上他?可千万别再遇上了!
不几日,便到了靖南侯太夫人的寿辰,许夷光清早起来用过早膳,梳洗妆扮一番后,便先去见了李氏,得了李氏一番嘱咐,才带着春分,去了松鹤居。
就见大太太带着许夷光、许宁和林氏,三太太带着许流光、许宛,都已侯在许老太太的小花厅里了,所有人都是穿戴一新,妆容精致,瞧着十分的赏心悦目。
瞧得许夷光进来,大太太先笑道:“夷丫头来了,你娘今儿好些了吗?”
许夷光屈膝给她行了礼,又与三太太行了礼,与林氏许瑶光等人厮见后,才笑向大太太道:“我娘今儿好些了,只身上仍觉着没力气,多谢大伯母关心。”
大太太笑道:“好些了就好,等过些日子入了秋,天气凉爽了,想来二弟妹就能大好了。”一面不着痕迹上下打量了许夷光一回,见她穿了件天水碧的妆花褙子,头发梳作双丫髻,两边各戴了朵浅紫色海棠珠花,耳朵上则垂着玉兔捣药耳坠,虽然娇俏漂亮,却也显得一张精致的脸比实际年龄要
小些,透着一股子孩子气。
大太太就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管夷丫头是知道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有意还是无意打扮成这样,只要她不抢她瑶儿的风头就好,今日于瑶儿来说,可是至关重要。许夷光似是没察觉到大太太的目光一般,眼皮稍稍一抬,便将许瑶光今日的妆扮也尽收眼底了,青花细云纹的褙子衬得许瑶光端庄而大气,下面的月白色刻丝缠枝莲长裙又为她于端庄大气之外,平添了几
分少女的明媚,再就是头上的珍珠头面,精致而淡雅,是许夷光从来未见许瑶光戴过的。
也不知这一身妆扮是大太太为许瑶光配的,还是她自己配的?按说才出了自家父亲的事,许家名声大损,就算靖南侯府以前曾有过结亲意愿的,如今也十有八九不会再有了,这一点许夷光都能想到,大太太自然更能想到,何以还要这般煞费苦心的突出女儿呢,难道
,她还抱着侥幸的希望不成?
再不然,是许瑶光还想最后努力一次?
罢了,这些通不关她的事,她只是去走过场的,唯一在意的,就是能否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日。很快许老太太也着一身墨绿团花银盘牡丹通袖衫,戴一套从未见过的翡翠头面,扶着贴身的妈妈,精神焕发的出来了,见人已来齐了,受了大家的礼后,便笑道:“人既已到齐了,就出发吧,也免得主人家
久等。”
于是大家齐齐应了“是”,前呼后拥的出了松鹤居,去到二门外上了车,便往靖南侯府赶去。
却是许老太太带着许瑶光许夷光一辆车,大太太三太太一辆车,林氏带着许宁、许流光和许宛又一辆车。
依照许夷光的本意,自是不想与许老太太一辆车的,祖孙二人虽不至于两看生厌,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又何必这样难为彼此呢?
可她也知道,许老太太今日卯足了劲儿要与她祖孙情深,好叫旁人知道,许家并没有苛待她们母女,都是郭姨娘奸猾作怪。
是以许夷光再不愿意,也只能配合许老太太了,所幸满打满算也只得一日,忍忍也就过去了。不经意又想到了许流光,要是以往,她一定会与许瑶光和自己要强,为她们两个都能与许老太太一辆车,她却不能而有话说的,今儿她却从头至尾都高高兴兴,穿着打扮也没有压许瑶光风头的意思,莫非
转性儿了?还有三太太,近来冷眼瞧着,竟越发孝顺老太太,与大太太也越发和睦了似的,她不是该满腹的怨气,言行间再怎么遮掩,也免不得会带出几分来才正常吗?莫非大老爷与大太太许了三房什么好处,还是
大大的好处?许夷光想得正出神,冷不防耳边响起许老太太的声音:“夷丫头,待会儿到了侯府后,记得与你大姐姐一道,多照顾提点一下妹妹们,别人说什么,能一笑置之的就一笑置之,不能的,回话也要不卑不亢,
该说的才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说,明白吗?”
许夷光回过神来,点头笑着应了:“祖母放心,我理会得的。”
是希望她在别人说父亲宠妾灭妻,同情她们母女时,为父亲辩白,也为许家辩白吧,毕竟奴大欺主的事,哪家没有发生过呢?
许老太太的确是这个意思,其他人为许明孝说话,哪有许夷光这个“受害者”女儿的分量重?不过这种事她做祖母的,也不好与孙女儿说得太直接,且想来孙女儿也不至于那么愚蠢,须知父亲不好了,她只会更糟,再不济了,还有瑶丫头在一旁呢,所以,她点到为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