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叶青灵出痘,极有可能是天花的消息就传遍了支国公府,只为叶青灵的闺誉,老夫人下了死命令,叶青灵只是出痘,绝不是天花。
牡丹苑被封,牡丹苑中终日药味不散,芍药大院和牡丹苑中丫鬟婆子全部换了一遍,几个大丫鬟更是因伺候不力灌了哑药远远发卖了。
支国公府众丫鬟婆子生怕天花传到自己,走路都绕着牡丹苑走,庞氏带着陶氏和叶府的姑娘来探望了一次,却是连牡丹苑的院门都没进。
第二天,太子因赏花宴中出了黄蜂,导致三人被蛰,十余人在混乱中被踩踏受伤,被皇帝叫到宫中狠狠训斥一番,责骂他“一宫不治,何以治天下”,令他闭门思过半年,手中差事暂时交出。
太子回东宫后大发雷霆,怒斥太子妃办事不利,一怒之下失手将太子妃推的撞上了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太子妃撞的头破血流。
太子虽竭力想捂住太子妃受伤的事,却还是被有心人迅速捅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大怒,当即派贴身大太监去将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下了道圣旨将他闭门思过的时间延长为一年,削减东宫一半的用度,兀自不解恨,又斥责了皇后一番。
皇后完全摸不着头脑,找了机会偷偷去了东宫,太子见了皇后大惊,“母后,您怎么出宫了?”
皇后恨铁不成钢,“我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你父皇气成那样?”
“是赏花宴上突然出了黄蜂——”
“几只黄蜂就能让你父皇气成那样?!”皇后恨恨拍打了太子几下,“你跟母后还不说实话!”
太子弄丢了金龙玉佩,却谁也不敢说,正六神无主间听皇后这么一说,鼻头顿时一酸,跪下一把抱住皇后的小腿,“母后,母后您要救救儿臣,儿臣,儿臣,弄丢了金龙玉佩!”
皇后一呆,猛地拔高声音,“什么?!”
太子憋了几天的话说出了口,反倒轻松了不少,说的就更顺溜了,“是金龙玉佩,父皇定然是知道了,才会气成那样!”
皇后眼前一阵阵发黑,忙用手撑住额头,才没晕过去,“你,你说你父皇知道了?”
“不知道,父皇怎么会为几只黄蜂就禁我的足?”
皇后扶着他坐了下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去,“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仔细和我说说!”
“那天我招待过客人后,就按例去了疏影阁歇息,后来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恍惚间有个女人来了,只我实在睁不开眼,也不知道是谁,就又睡着了”。
“后来就是太子妃命人撞开了疏影阁的门,又救醒了我,太子妃说疏影阁里外都没有守卫,只有两个小太监,还有一个宫女,全都死了”。
太子心慌意乱间,说的颠七倒八,结结巴巴,皇后怒道,“一看就是有人动了手脚,你没查?”
“查了,那宫女被人划花了脸,根本认不出是谁,东宫也没少宫女”。
“肯定是外人带进东宫的!”皇后猛地一拍圈椅扶手,“这里查不出来,就换一头查!”
“母后——”太子迟疑开口,“金龙玉佩的玲珑锁,只有父皇、母后和儿臣知道解法,是不是父皇派人——”
皇后断然截断他的话,“不可能!你父皇就算要废了你,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那怎么——”
皇后猛地想起一个可能,上下怀疑打量着太子,“你没有和别人说过吧?”
“没,没,”太子身子下意识后仰,脸上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跟别人说这么重要的事?太子妃都不知道”。
皇后一见他这模样,心都凉了,太子妃不受宠,太子自然不会跟她说,可那些个受宠的贱蹄子就不一定了,她的儿子,她心里清楚!
“你还想替那些贱蹄子瞒着,说!到底是谁!”
太子见皇后暴怒,嗫嗫嚅嚅开口,“就武侧妃和珠儿,我就和她们俩说过,就她们俩!”
还就她们俩!
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一个口风不严的,谁知道会传到哪里去?又谁知道那两个贱人是不是暗棋,会不会被人收买!
皇后一口气喘不过来,软软瘫了下去,太子大惊,一边去扶她,一边大喊,“来人!快来人!叫太医!”
……
……
东宫中乱成一团,皇城的正阳大街上正热闹,皇榜处挤满了人群,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有那欢欣鼓舞欢天喜地的,更有那悲伤落寞甚至痛哭流涕的,一张皇榜决定了无数人家的富贵荣辱起落悲欢。
支其意伸着头看的津津有味,一会惊讶的喊,“哎,那个老头子哭了!都多大年纪了,还哭成那样!”
一会又捧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阿丑,阿丑,你快看,那个人又笑又哭的,丑死了,比你丑多了!”
叶青殊看的就比他认真专注多了,她的父亲,她的兄长,都是从这皇榜中走出来的。
那皇榜上简简单单几个黑色的小字,满含着他们十年寒窗的刻苦勤奋,也预示着他们未来的富贵辉煌。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感情,支其意这样享家族荫庇的世家子弟永远不会明白。
渐渐的,支其意就有些厌烦了,“叶阿丑,你看好了没有?我们走吧?”
“回去?”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那么早回去干什么?”
叶青殊垂下眼睫,“外面人多,不回去就在这里坐一会好了,否则舅母肯定会担心”。
支其意撇嘴,“兄长查账去了,你不说,母亲怎么会知道?”
“反正我不去,你要去,我就告诉表哥!”
“你!”支其意重重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闹着要出去。
两人就坐在那儿喝喝茶吃吃东西,一直等到快午晌时,支其华才查完了帐回来,问叶青殊道,“阿殊,要不要去琼华楼看看首饰头面?”
叶青殊摇头,“表哥的事忙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支其意立即反对,“我们出来一上午就在这坐着喝了一肚子茶,这就走了?”
支其华扫了他一眼,支其意扁嘴,却是不敢再闹了,乖乖随两人回了支国公府。
三人先去给支老夫人请安,又在支老夫人那里用了午膳,支其意绘声绘色说起了皇榜外的众生相,逗的支老夫人笑声不绝,多日来笼罩在荣安堂的阴云消散了不少。
用过饭后,支其华兄弟俩告退,叶青殊伺候着支老夫人喝了药,又陪着支老夫人闲话了几句,留下在支老夫人房里的碧纱橱里歇了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