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表姑娘早上盛气凌人的样子,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贾迎春还好没有带眼镜,不然的话大跌眼镜是肯定要的。
再看看胭脂姨娘,也是个老谋深算的,看到夏婉云估作的表现,居然还能一副就是这样的神情。
唉,贾迎春深深地觉得自叹不如啊。
不过,今天要谈的可不是这个。
贾迎春看向孙绍祖,笑道:“大爷和表姑娘都来了。那坐下吃些东西再说话吧。”说完,沉脸看着胭脂姨娘和柳姨娘等,“大家子的规矩想来你们也不懂,以前是我疏忽,以后也该教教你们了。今天来得幸好是表姑娘,要是别人,可不得笑话大爷,连累家里面的孙府门楣无光,那岂不是大爷的罪过了?”
见说到孙府,孙绍祖眉头稍稍皱了起来,一甩袖子,把手从胭脂姨娘的手中抽了出来,在贾迎春对面坐下。人群中一个年轻公子跟在孙绍祖后面,自己搬了个椅子,也坐了下来。
“你算什么东西?”胭脂姨娘见自己手中空了,一股闷气无处可出,但她却是个精明的,默不做气地跟在孙绍祖后面,好像要让他的影子当住自己似的。但是,却有仗着自己比贾迎春受宠,却又没有脑子的,这不柳姨娘就挤了出来。“你爹欠了大爷银子还不出来,才让你抵债的,你在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还教训起咱们来了。”说着,还好死不死地向孙绍祖抛了个媚眼儿。
“柳姨娘是吧?”贾迎春笑眯眯地看向柳姨娘。
这个柳姨娘曾也听说过,原主的记忆里,她是孙绍祖从老家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下人之一。具说是从小就跟在身这伺候的,后来到了京中才提了姨娘。
一般疼爱女儿的人家,是不肯把女儿嫁给这种婚前就有明面上的姨娘通房的。更有规矩大的人家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而孙家,显然不是。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好久了,放心吧,今儿个我跟你家爷要谈的就是这件事。”说完,贾迎春把目光收回,叫了一声青杏,道:“把饭菜先收起来吧,这个,这个,这个……你拿下去,跟绣桔几个先吃着。”
青杏应声,刚要去收拾,绣桔却一把拉住了她,看了看孙绍祖,自己走到近前,又原样把饭菜收进了食盒,拎给青杏,自己走回迎春身后站定。
贾迎春把绣桔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但现在却不是感动的时候,要开始说正事儿了。“大爷,这一份是合离书。”她把今天下午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放到桌上。“我的嫁妆爷拿去了不少,我也不打算要回了。至于大爷说的我父亲大人所欠你的银子,安理说还不还全在他老人家。但,只要大爷同意合离,那么父债女偿,两年之内,我一定还清所有款项。您看如何?”
孙绍祖没有想到平时在他面前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的妻子,今天竟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还拟好了合离书,愣在了当场。
围在屋里面看热闹的所有人也都愣在了当场,包括绣桔。
刚才自顾自搬椅子坐到孙绍祖旁边的那个年轻公子此时站了起来,看向他的手中,一边看,还一边念了起来。“和离书,民女贾迎春愿与孙绍祖和离。和离之后,两人结婚时嫁妆归贾氏迎春所有,之前贾氏父亲所花孙白银六千两由贾氏于两年内分批还清。之后,两人各不相干,口说无凭立字为证。某年某月某日”
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的夏婉云听到贾迎春要和离,眼晴里面都是亮晶晶的,看向孙绍祖的眼神都变得无比的粘腻,好像这一刻她已经成为了他的新娘一样。
柳姨娘听到两个人要和离,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笑道:“早知道今日,何必当初。我要是你呀……”
“够了没有,都给我住嘴。”孙绍祖觉得手里面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热铁,烫得手心发疼,而柳姨娘的话更像是针一样向他的心里面刺。和离,凭什么?仅凭她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吗?没门。些时,他的大脑完全被一种叫痛的东西占据了,已经完全忘记原先他是怎么对待她的,也完全忘记了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把面前的桌子死命地掀了起来,尤不解恨一样,又把手中的和离书撕了个粉碎,天女散花一样扔了一地,然后离开了,就像是来时一样匆匆。
他一走,其他人自然做鸟兽散了。
夏婉云是第一个走的,她本来满心欢喜地等着表哥满口答应贾迎春的要求,然后欢欢喜喜地迎娶她进门,然后两个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然而孙绍祖却撕了和离书,没有答应,心里面的落差不可为不大,所以孙前脚离开,她高叫一声表哥,后脚也就小跑着跟了上去,完全顾不得少女的矜持是何物了。
胭脂姨娘走之前深深地看了贾迎春两眼,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之前那个“二木头”有很大的不同,虽然两个人一模一样,但是却那里不对。
柳姨娘是最得意的一个,今天她终于完完全全把了个胜仗,胜过了表姑娘夏婉云,胜过了胭脂那个贱人,还胜过了贾迎春。所以,她走路时都像是得意的公鸡似的,把头仰的高高的,胸脯也挺的高高的。
而让人最意外的是,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那个年轻公子哥儿却没有走。等迎春、绣桔、青杏三个人和力把倒在地上的桌子扶正的时候,他依然还在。
“我叫卫若兰,和你家宝玉是朋友,那天你和离完找不到人给你搬东西的时候,可以找我啊。”
贾迎春噗嗤笑出了声。那有人跑到别人家,跟别人妻子说,等你们离婚,我给你搬东西哈!真二!
绣桔莫名其妙地看着卫若兰,好心地提醒道:“卫公子,我们家大爷已经走了。”潜台词就是,你还不走么?
“我……我……”卫若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满脸委曲地说:“这就走了。”说完并不走,东张西望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卫若兰,卫若兰。贾迎春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是史湘云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