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梦(1/1)

《二十一》

“神父,泰特被调查局抓住了。”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脸色的妆容艳丽。

弯下的腰,恭敬的眼神,和肃然的脸能让人看到她忠诚的态度。

半天,前方的纱幔中传来一个沙哑老态的声音,“……没用的废物……”

他似乎说起话来很费劲,在说完以后,空气里就响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声。

女人似乎有些担心,她上前走了一步,“神父!”

“没关系……”‘神父’缓了缓,语调慢的磨人,“安吉……药做的怎么样了?”

是的,如果安德烈亚或者托马斯在这里的话,他们一定能认出这个女人,这个他们在别墅里碰到的‘安吉女佣’。

安吉面容舒展,笑的光彩夺人,“血花已经融合了,下一颗药很快就能制作出来。”

“安吉……这一次,让鲁波去吧……”

安吉眉头拧了拧,她想到了那个大个子,“他太粗|暴了,这样的人还不如泰特……”

“不!”‘神父’打断了她的话,他似乎有些激动,“鲁波不需要聪明,他能指引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另一颗神石!他的简单是最有效果的……”

“安吉……把药喂给他……放他离开这里……去纽约,让邦迪去帮助他……”

“神石还在那里……没有离去……”

***

苏烟半躺在沙发上,两只熊猫眼半眯不眯的,还时不时抬起手捂着嘴打个哈欠。

这是泰特被抓捕后的第三天,可这三天来,她过的算不上什么好。

一闭上眼就会冒出各种恐怖的画面,一会儿是泰特杀人的画面,一会儿又是泰特捂着手倒地的画面,它们无一例外都充满了黏稠的血液和令人作呕的腥味,这让她睡都不敢睡了。

苏霖谭谈完合同回来就看到的就是他的小姑娘一幅精神不济的样子。

他顿了顿,将公文包放下,大步迈向苏烟,“小烟,还没办法睡着吗?”

男人心疼的眼神让小姑娘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一下,可是睡觉这种东西奇怪的很,走有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想就能顺利睡过去,可当你硬想要赶紧睡时,它反而越精神了。

苏烟这三天就保持着第二种状态,每天最多睡三四个小时,这对喜欢睡觉的她来说简直糟糕透了。

小姑娘眼睛带着血丝,语气蔫蔫的,连抬手都不想抬了,“睡不着……”

苏霖谭坐到沙发上,将她抱入怀中,“宝贝,爸爸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好吗。”

苏烟迟钝的瞄了他一眼,语速慢的堪比乌龟,“不用了……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这不是说假话,尽管她这三天来都没怎么睡过觉,可是苏烟能感觉到,自己最初的害怕已经在慢慢消退了,也是,任谁每天都看同样的几幅画面,就算是恐怖画面,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可苏霖谭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小烟现在很难受,“还是去一次吧,要不然爸爸会放心不下的。”

苏烟继续摇头,而后看了苏霖谭一眼,有气无力的道,“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苏霖谭脸一黑,自从把苏烟救出来后,小姑娘就没有再排斥他的接近了,男人前一天还在对此感到满意无比,并在脑海中幻想小家伙儿和他一起回国的画面,结果还没等他说出口呢,苏烟却先问出口了,而且听起来还似乎没有和他一起回去的打算。

他勉强挂上笑容,“小烟,和爸爸一起回国吧,你也看到了,美国实在太危险了,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第二个泰特呢,要是小烟在爸爸不知道的地方受伤了,那爸爸可是会哭死的。”

苏烟一怔,斟酌再三,依然选择了拒绝,“还是不了,我想要在这里上完大学,而且,世界上哪里来的这么多变态。”

苏霖谭咬牙,“那可不一定。”

苏烟噗嗤一声,眼睛笑成了弯月,“纽约是个大城市,治安已经是很不错了,要是天天都有变态,那早就没人了。”

苏霖谭捏了捏她的小脸,“可是我想每天都能看到小烟,小烟不在家的日子,爸爸心里可是很难受的。”

他的语气是调侃的,可他的眼神却是认真的,这种认真让小姑娘再次怔愣了。

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苏霖谭也是和她一样拥有着相同的感情,可这种可能性并不大,虽然男人对她很亲密,但她始终认为这种亲密来自于十几年陪伴而产生的亲情。

她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睛,小声的道,“没事的,等你习惯了就好了。”

苏霖谭嘴角一抽,抱着苏烟的手臂紧了紧,他低头,黑色的碎发在空气中飘荡,眼神锁定闪躲的苏烟,薄唇轻启,“改不了的,这种习惯我是改不了的。”

苏烟侧到一边的脸飘上了两朵红云,她慢吞吞的道,“可是、可是我是女孩子,我早晚有一天会嫁出去的呀……”

苏霖谭一滞,身体僵硬,他从来没想过,没想过他的小烟早晚有一天会长大的,不,她已经长大了,也许过不了多少年,怀里这个女孩就会有新的家庭……

他不禁想起了泰特,如果泰特不是一个罪犯,那小烟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他?他年轻,英俊,绅士,学识渊博……如果这个男人是一个正常的人……苏霖谭的手紧了紧。

三天前苏烟和泰特双手交缠的一幕再次浮现到他的脑海中,三天前他愤怒焦躁的情绪再次传递过来,苏霖谭呼吸一停,脸色有些莫测。

他发现,他只要一想到他的小姑娘在其他男人的怀里撒娇,会和其他男人亲吻拥抱,他的心就会抽痛,那种痛苦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他想要忽略都无法忽略。

“你、你怎么了?”或许他的表情带了些痛苦,苏烟的语气有些慌乱。

苏霖谭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看着她美丽的眼睛,突然,他想,或许他最想做的,是把他的小烟锁在自己身边,最好是锁一辈子……

*

几天后,苏霖谭还是走了,一个人离开的纽约,他走的时候,脸上依旧是肆意张扬的笑,可苏烟有一些奇怪的感觉:苏霖谭……似乎有些改变了。

其实这种感觉在几天前就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苏霖谭这两天看她的眼神变得炽热了起来,而且他更喜欢对她搂搂抱抱了,就算她把他推开,这个男人还是会死缠烂打的黏上来。

所以虽然男人的离开让她很不舍,但苏烟也着实松了口气。

在拒绝去看心理医生后,她的失眠症就像是在印证主人的话,没过多久就自然而然的好了。

在家里又休息了两天,确定自己养好了精神,苏烟就准备回归学校了。

她已经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要是再不去上学,本来就跟不上的课程就更别想在追上去了。

小姑娘在知道打车有多‘奢侈’后,就开始寻找其他抵达学校的方法了,最后,在经过重重选择后,她选定了公交车。

她需要坐三站的公交,之后再走大概三百米的距离就可以到达达特霍斯,虽然有些麻烦,但这比起打车来无疑是一个省钱的好办法。

代价是起的早一点。

当苏烟背着书包,加快步子来到达特霍斯的门口时,先被门口的四人组给吓了一跳,三个熟悉的中国女孩和一个认不清脸的美国女孩,不过即便她认不清,也能猜出这是妮琳。

“妮琳,莉莉?你们怎么在这里?”苏烟扭了扭头,有些迷糊。

张静婉在她走过来的时候一个猛扑挂在了她的身上,声音哽咽,“呜呜呜……小烟,太对不起了!如果我们当时能细心一些,或者警惕性高一些,就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了!”

走过来的妮琳、莉莉和坎蒂丝的脸上也带着愧疚,她们自从知道‘奎拉’的丧心病狂后,就对那天没有拦住苏烟而感到后悔了。

张静婉的话让苏烟恍然大悟,然后就忍不住嗤嗤的笑了,“我不是给你们打过电话了吗,我是真的没事,而且当初根本就不怪你们的,和泰特一起出去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她爽朗不在意的样子让还抹着眼泪的张静婉也笑了。

苏烟看了看她们,对着妮琳,“对了,妮琳,你母亲好一些了吗?”

妮琳这些天一直都很忙,因为她的母亲布朗夫人出了一些意外,她的心脏病复发了,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才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

面对这么脆弱的母亲,妮琳只能陪在她身边,尽力去让她开心一些。所以这些天她只手机和苏烟通过话。

而张静婉她们本来是打算来看望她的,不过那几天苏烟的精神太差了,她们来了反而会更担心,于是她拒绝了她们,只在白天的时候和几个朋友打上一两个电话。

妮琳松了口气,她笑容比之前变得温润多了,“她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几个人边说边向教室的走去,路上有不少人在或偷偷,或光明正大的看苏烟。

经过泰特的事件后,苏烟这个受害人也在达特霍斯的校园内小火了一把。

因为调查局还要从泰特的嘴里知道一些隐秘的信息,所以并没有让外界媒体将泰特的罪行报道出来,以至于这些学生只知道警察为了捉捕泰特而来到达特霍斯,而泰特犯了什么罪,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版本。

流传最广的版本是一个黑人女孩最先传出来的,据说,‘奎拉’老师痴|恋一个叫做艾丽的中国女孩,结果这位艾丽同学并没有被‘奎拉’老师的魅力所征服,而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结果‘奎拉’老师在求而不得下想要将这位艾丽同学给绑走,当然,结局是失败。

苏烟在听到这个版本时差点一口老血给吐出来,她知道今天才发现脑补这种东西是不论地域的。

而自那天后,达特霍斯这群闲着没事干的学生甚至以‘奎拉’和‘艾丽’为原型,写了无数个深情虐恋的小说,并将此发表在托特上,一些笔力不错的,还让这个故事获得了无数的点赞。

奇异的是,尽管‘奎拉’老师被抓到了,可达特霍斯的女生反而对他更迷|恋了,她们觉得‘奎拉’这种占有欲让他本来就不小的魅力更添上了神秘。

苏烟对她们的high点表示一点也不理解。

她这一路走来,接收了不少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还有不少男孩好奇的眼神,他们想要看看这位能够让‘奎拉’如此迷|恋的中国女孩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这么一看,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男孩,不得不说,尽管审美不同,但人对于可爱东西的认定总是会有惊人的相似。

苏烟细腻的皮肤和可爱的长相戳动了不少男孩子的心。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苏烟终于在达特霍斯重新体验了一把收情书的感觉。

再一次拒绝了一个热情的男生,苏烟的精神有些萎靡,等她和几个朋友走出门时,却在门口碰到了一个令她们意外的人。

妮琳迷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托马斯,你怎么来了?”

托马斯看向一旁的苏烟,“我有些事情要找艾丽小姐。”

被点名的苏烟有些奇怪,找她?她认识他吗?

托马斯走进苏烟,从口袋里拿出他的证件,“艾丽小姐,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你可以和我去一趟调查局吗?”

苏烟一僵,调查局?!!

妮琳皱了皱眉头,“托马斯,你知道的,前几天的事情把艾丽给吓坏了。”

托马斯瞥了眼妮琳,他似乎也有些无奈,“可是泰特要求必须要看到艾丽,他才会说出一些事情,我的催眠不足以让他把那些秘密讲出来。”

苏烟愣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挡住了还想要说什么的妮琳,声音柔柔的,“我和你去。”

妮琳看她,“艾丽!”

“没什么的。”苏烟冲她笑笑,“如果真的需要我的话,我会去的。”

*

“就是这里了。”走在前方的安德烈亚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这个小巧的女孩儿,有些忍不住母性大发,拍了拍苏烟的肩膀,“不用害怕艾丽,他没办法伤害你的,托马斯会陪着你一起进去。”

苏烟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对她笑了笑,再次见到泰特让她有些无措。

托马斯打开房门,冲苏烟看过来,“进来吧。”

苏烟深吸一口气,快步迈了进去,托马斯在她进去后对安德烈亚示意了一下,也进入了房间,房门在下一秒被关上。

这是一间很空旷的房子,有着和外面的白色墙壁一样的颜色,而泰特就坐在房间中间位置的座椅上。

带着手铐脚镣的泰特看起来比苏烟想象中好多了,他甚至在看到女孩儿时还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嘿,艾丽,你终于来了!”

在泰特打招呼的时候,苏烟先回头看了一眼托马斯,男人手臂抬了起来,“艾丽小姐,你可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苏烟点头,慢慢走过去坐了下来。

泰特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痴|迷,不过在转向托马斯时,这位时刻保持着良好表情的凶手终于有了一些不虞。

“哦,探员先生,你能出去吗?我需要的是跟我的小艾丽独处!”

托马斯在苏烟投来的求救眼光下表情淡淡,“不想要跟艾丽小姐说话就直说,我会帮你带走她的。”

泰特一噎,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这几天他简直要讨厌死了这个叫做托马斯的探员,他比邦迪还要更无趣。

等他把眼睛转向苏烟时,眼神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再次变得温柔起来,“艾丽,你还好吗?”

苏烟顿了顿,干巴巴的说,“挺好的……”

“艾丽,一个星期没见,我很想你……”泰特变得有些沮丧,“我真没想到计划竟然失败了,我是多希望能和你生活在一起,那样肯定会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苏烟:“……”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幸而泰特似乎没想要她的回应,他继续道,“艾丽,我喜欢你,哦,不,我已经爱上了你,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想我们应该是前世的恋人!”

苏烟咽了咽喉咙,“我记得我们刚认识两个星期……”其中还有一个星期没见过面。

“两个星期已经足够长了,它已经足够让我永远的记住你。”

泰特说的太煽情了,弄的跟在演话剧一样,所以苏烟只悲催的感受到肉麻。

连靠在墙边的托马斯都‘不忍心’再看这装模作样的家伙了。

作为当事人的泰特可不会知道他们的窘迫,他深深的看着苏烟,仿佛要把她刻到自己灵魂中,声音轻如鸿毛,“艾丽,你要等着我……”

苏烟一惊,“你……”

“好了!”泰特打断她,他提声,“探员先生,你可以把我的小艾丽送回去了,还有,不准打她的主意!”

托马斯身体站直,“你需要的是该坦白而不是妄想。”

泰特撇了撇嘴,没理他。

直到苏烟被带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这么快就完了?还有,刚刚泰特说的是什么意思?

托马斯走在她的后面,苏烟的慢步伐让他也被迫慢了下来,最后男人有些缺乏耐心的抿了抿嘴角。

一个跨步走在了苏烟的前头,把小姑娘整个人都给遮的严严实实。

苏烟被前面突如其来的背影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那是走在她后面的托马斯,回头望了望冷清惨白的楼道,女孩一个哆嗦,小跑到了托马斯的身侧。

托马斯余光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笑意。

等苏烟走出调查局的大门后,他让安德烈亚开车将小家伙儿送了回去。

已经忙碌了一天的苏烟回到家就有些困了,可她没想到,自己又做梦了,继上一次泰特事件过后,她又做了第二个相似的梦,但这个梦要比上一个梦凶残的多……

*

“这、这是哪?”苏烟有些迷茫,她不是在自己家里睡着的吗,怎么就突然来到了其它地方?

小姑娘环视了四周:温馨低暗的灯光,简单大方的装修,还有滴答滴答的钟声,这应该是别人家吧……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不远处的门就传来了响动,这是有人要进来了!

女孩儿下意识的想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最后,她干脆跑到了窗帘后面,这片窗帘很厚,很大,她小巧的身体让她躲进去以后几乎没有什么痕迹。

过了大概几十秒的时间,她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就是‘踏踏’的脚步声,房子的主人似乎走的很缓慢,而且他的步伐也沉沉的。

苏烟紧紧的贴着墙根,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不一会儿,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了,它应该是大件的,但不是易碎的物件,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然后,就是房子主人走远的脚步声,他也许是去了其它房间。

苏烟顿了顿,还是没敢出去看一眼,万一被发现了就糟糕了,至于为什么会糟糕,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她的心在提醒着她:不要被发现……

等等!‘不要被发现’……为什么这句话这么熟悉!

苏烟呼吸一窒,脑袋中闪现了一些杂乱的片段,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被发现!

可是,为什么不要被发现?

女孩儿的心脏在跳动,她攥了攥手掌,慢慢的撩开窗帘……

就在她快要撩开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又来了,苏烟赶紧把手放了下来,眼里还带着惊惧。

她不能掀开窗帘,就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耳朵去听。

可是这种不知情,只有靠自己拿耳朵去臆想的的状况,比起拿眼睛直接去看,有时候更折磨人。

苏烟只听到客厅的桌子挪动的‘刺啦’声,然后就是‘砰’的一声,这声音吓了她一跳。

他应该是把地上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接着,是布条撕碎的声音,再之后就是震天的砍凿声,他(她)也许在剁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苏烟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了脑袋上。

这之后声音就小了很多,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脚步声又远了。

苏烟咬了咬牙,快速的而小心的拉开窗帘……

桌子上的脑袋就正对着她!

这是一个少女的头,只是一个头,从她睁大的眼睛中仿佛还能让人看出她的恐惧,可如今它就这么被摆在桌子上,位置正对着苏烟,就像是诡异的向她叙述着什么……

苏烟感觉空气都被抽离了,她决不能开口,因为只要一开口,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尖叫,也只有尖叫是她现在能做的了。

她的胃在翻滚,她想要闭上眼,却发现自己连动的勇气也没有。

桌子另一边的残留的脚掌和红色的血液都在说明,这是一个少女,这是一个被肢解的少女!

没过多久,空气中就弥漫了一阵肉香,这香气诱人极了,而且有一种越来越香的趋势。

苏烟捂着自己的胃,一种恐怖的猜测让她快要吐了出来。

随着越来越浓的气味,苏烟终于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发出声音后,她身体一僵,随后慌里慌张再次躲到了窗帘背后。

也许是她的声音惊动了厨房的人,很快的,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苏烟抓住自己颤抖的手,动也不敢动一下。

可是这脚步声走到客厅以后就没了,苏烟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听到声音。

她想要跑,跑出这件房子,离开这个让人恐惧恶心的地方。

良久的沉寂仿佛把整个世界变得诡异的安静了,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她真的受不了了,这里太可怕了,她要离开这里,她要立刻离开这里!

苏烟鼓起勇气,小心的再次拉开窗帘………

“啊!!!”

女孩的尖叫撕碎了整片天空,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站在她的对面!她和他仅仅只隔了一层窗帘!

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甚至比一米九的高度还要再高一些,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就连他的眼睛也透着麻木。

只是这眼睛在看到苏烟的这一刻亮了起来,不同于泰特的爱恋,这个男人,他的眼睛在说话,说着恐怖的话,他想要吃了她!

跑!她要立刻跑!立刻离开这里!!!

大脑的警钟在尖锐的叫着。苏烟猛地推开他,向大门的方向跑出,人体的潜能让她的奔跑速度超过了自己的极限。

可男人似乎比她还要快,在快要摸到门的那一刻,她被挡住了。

越是危险,越能创造奇迹。

苏烟一个急刹车,行动顺畅的拐了个弯,成功的避开了男人。

冷静!冷静!!我要冷静!!

她呼着气,快速绕着圈的跑到另一个房间,如行云流水一样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扭动把手,一步上锁!

门外是‘碰碰碰’的猛烈敲击声,门里是汗水坠落地面的滴答声。

苏烟抹了一把脸,脑袋飞快的旋转着。

很明显,她打不过那个男人,而这个房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攻击的武器,外面的天色明显暗沉,只有远处的一两家还亮着灯,可这种距离,她喊再大声也没用,所以,她只能逃!她只能靠自己!

苏烟爬到床上,看了看窗户外面,这是四楼,而在三楼的地方,还有一个突出的栏杆。

很好!小姑娘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不让视线被遮住,她一把抓住床单,将它从床上扯了下来,而后将它绑在窗户上。再把另一个床单扔到三楼的栏杆上。

看着敲击声越来越大的房门,苏烟不再犹豫,将窗户打开,手里紧握着床单,一只脚迈出去,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

她深吐一口气,抓着床单开始向下爬。

她必须要速度快一些,如果那个变态在她到达三楼之前进来就糟了。

在她即将到达三楼的时候,房门被破开了!

男人在看到开着的窗户后就急忙探身忘了过去,结果楼下却什么也没有。

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惊奇,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正趴在三楼栏杆下处的苏烟已经有些颤颤巍巍了。

她在男人探出来的那一刻,飞快的把身体掩在里侧,三楼的床单还没系好,要是被发现了,她不一定能逃得出去。

终于,在男人离开后,苏烟才大喘着粗气将另一个床单飞快的系了上去。

小巧的身体顺着床单下滑,床单斜角长度大概有二百六十厘米长,连一层楼的高度都达不到。

到最后,她还有三米多的距离才能到达楼底,苏烟咬牙,反正也摔不死,拼了!

可在她松手之后,下面就像是一个无底洞,瞬间把她吸了过去。

*

“呼!”

“竟然、竟然是梦……”

“不对!”苏烟看着床上被浸湿的一片,这个梦,这个梦决定不会这么简单!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了那句‘不要被发现’的话来自于哪里了,那是她两个星期前在梦到泰特时听到的一句话!

苏烟有些失神,她对梦里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梦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跟第一个梦一样。

心悸感让她到现在都缓不过神来。安全下来后,那种抑制良久的呕吐喊再次窜上来,苏烟捂着胃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

如果她再如同两个星期前那样安慰自己这是个意外,那她就真的是傻了!

一样的作案场景,一样的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感触……苏烟咬了咬颤抖的嘴唇。

如果,如果这个梦也是真的,如果真的有一个女孩被那样残忍的杀害,那我该怎么办?

报警?她的脸盲症让她连被害人和凶手的样子都记不住,她唯一能记住的,就只有那一套房子和窗户外面的铁栏杆,纽约这么大,又该怎么去找?

可是不报警……那个女孩的痛苦表情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如果不报警,那个女孩该怎么办?就让她白白死去吗?

苏烟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自己是那么的恐慌。

她忍不住再去想,要是这个凶手解决了,她会不会再梦到其他的变态,如果结论是糟糕的,那她的下半生就要生活在恐惧中了吗?

会不会……会不会回到中国就没事了?

小姑娘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不想再看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干脆蜷缩在洗手间,不一会儿,窄小的房间里就传来一阵委屈的啜泣声。

她想回家了,回到中国的家,回到有苏濡、苏霖谭的家,她想念高中的伙伴,想念在中国走过一遍又一遍的小路,想念临街阿婆做的豆沙包……

苏烟只是个普通人,甚至还是个比同龄人要幼稚胆小许多的普通人,在遇到这种令所有人都恐惧的事情,哭泣是她最好的发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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