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跟巴斯等人吃过饭,青鸾就坐着独孤长信派来的轿子走了。
大约走了快一个时辰,青鸾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轿子才停下来,青鸾出来看到独孤长信的车辇,便走过去,当着众多禁军的面儿她也不好无礼,向车辇行礼说:“臣独孤千秋参见太子殿下。”
独孤长信掀开车帘慢悠悠的下来,过来扶住青鸾的手,勾起唇角说道:“爱卿不必多礼。”可是直到青鸾直起身来,他的手还是紧紧的捏着不放,青鸾不得不清清嗓子。
可是独孤长信却像听不见,直接拉着她的手大步往一条小巷子里走去,青鸾惊讶的回头看那些跟来的禁军,见他们的眼睛都快速垂下,青鸾的脸上不禁荡起一抹红晕。
独孤长信带着青鸾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终于在一座黑色建筑前停下,青鸾抬头看那黑色的门框,赫然雕刻着两个大字:朱狱。这个叫朱狱的地方外面没有一个看守,从外面看起来不大,连门都是低低小小的,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这座建筑的所有木头都变成了黑色。因此那朱红色的两个大字,看着就那么刺眼突兀。
青鸾不解的看向独孤长信:“从来没听说魏国还有这么个地方……”说着她转头看独孤长信。
只见独孤长信洁白如仙的身影,与这纯黑的画面竟显得有点相得益彰,青鸾一时间竟有些错觉。
独孤长信高贵淡雅的头颅亦抬起,望着“朱狱”两个大字,如平常一样平淡说道:“你当然不知道,本宫也是生平第一次来。”
青鸾看着那通黑的木头,头一次心里有些发毛,她一只手不禁抓住独孤长信的胳膊,问道:“那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人看门,也没人来开门?”
独孤长信直挺的身子一动不动的任由青鸾靠上来,他还在盯着“朱门”二字,平静的给青鸾解释道:“朱狱的规矩,即使是皇帝诏书,也只有未时才能开门。朱狱是和独孤王室同时诞生的,当年夏文帝封独孤氏的先祖为魏王,祖先在次年便立了朱狱。祖先尚红,批阅奏章用的皆是红色,所以朱狱之名由此而来。
朱狱里面关的大多是分散到各国细作的父母亲族,还有一小部分,是皇帝下旨关的,罪名没人知道。所有进入朱狱的人,八百多年来,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
你看这外面没人看守,因为里面机关重重,专门负责看守朱狱的,是一个家族,他们看守朱狱太久,生生世世就没出来过,如果不是皇室密录里有记载,连本宫都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了。”
青鸾望着那漆黑的大门问道:“赤练的父母就在里面?”
独孤长信点点头:“赤练还有一个弟弟。”
“赤练的本名叫什么?”青鸾问,现在回想起来,认识赤练这么多年,竟然都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
独孤长信伸手揽住青鸾的肩膀,轻声说道:“她姓周,名字叫颖儿。”
“周颖儿?”听到这名字青鸾心中咯噔一下,因为这与青鸾心中的赤练相差太远,“赤练”本身是一种剧毒的蛇,地宫里赤练总管就是与毒蛇无异的。
青鸾想起,在慕容珏宸登基的前一天,赤练还与她莫名的说过一句“我以前也很爱笑的”。
随着黑色建筑里响起沉闷的钟声,独孤长信说一句:“未时到了。”
漆黑的小木门响起沉重的吱吱声,门开了,却见不到人。
独孤长信牵着青鸾的手迈过那低低的门槛进去,才看见一个瘦瘦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眼睛深陷,越发的像个骷髅。
他看见独孤长信并不拜,而是问道:“今天要来提人的,就是你们?”
青鸾还从没见过一个奴仆对主子这么无礼的,眉头微皱,但并不多说一句话,一切自有独孤长信回答。
独孤长信反倒一改常态,对这个骷髅般的男人非常恭敬:“是,本宫现在是当朝的太子,叶氏一族辛苦了。”
骷髅男人点点头:“原来是皇室亲自来提人,自己立下的规矩自己要坏了,看来外面的天要变了。”
青鸾原本垂着的眸子抬起来,佩服的看着这个骷髅男人,他们世代守着朱狱,却能透过一件事就看出当今的局势,这是叶氏家族的智慧。
独孤长信并不因为眼前人这么直接而有任何恼怒,甚至还做了个揖:“今天本宫要来提的是周颖儿一家。
骷髅男人点点头,唤道:“叶子,带太子去第十二层丙字号牢房,提人。”
被唤作叶子的人突然就出现在青鸾和独孤长信面前,他样子还很年轻,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跟我来吧。”
青鸾不自觉多看了那叫叶子的年轻人,心想,老头子不行礼就算了,连小孩子也不行礼,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个叶氏家族,一定与独孤皇室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青鸾原本以为那些黑色建筑就是牢房,但没想到,真正的牢房竟是从一座枯井进去。原来那些黑色建筑是叶氏家族居住的地方。
枯井下面建的牢狱,根本就不见一丝光线,温度终年不变。但环境非常干燥,并没有普通牢房里那些蛇鼠虫蚁,但这就让朱狱更加安静,安静才最可怕。
叶子对朱狱非常了解,每一个角落他闭着眼就能数清楚有几个蜘蛛网,所以他在这漆黑的地方,竟然没有点灯。
独孤长信紧握着青鸾的手,一边走一边跟她说着话儿:“这座地牢周围的墙壁都是精钢铸成,上下一共十八层,干燥的环境不易生虫,也防止了他们的亲属,因为叮咬而患病死亡。”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青鸾淡淡的说了这八个字。
独孤长信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继续说道:“其实当年夏文帝分封的各大家族,都有暗地里训练自己的势力,他们是最见不得人的细作和杀手。比如慕容家,世代都会豢养暗人,只是他们用药物控制,而独孤家是用这一线亲情。”
青鸾不知为何,越往这黑暗的地牢里走,心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越疼,昏暗的环境里,她本就看不清楚,所以不觉得自己眼中已经蒙了一层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