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把手交到他的掌心。两人一同转身,身形没进刚刚破晓的晨曦里。
“这次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子虚望着眼前的高门敞户。
大门内外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像是个办喜事的样子。
宇清平道:“领你去看新娘子啊。”
子虚转头望他:“别以为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就连俗事里的规矩全忘了。新娘子岂是你一个外男相见就能见的?”
宇清平笑道:“我若是她的夫君呢?”
子虚哑然。这个还真可以见。
宇清平带着子虚穿门过户。来往的家丁下人看见他纷纷行礼:“大少爷好。”
来到一个门楣上挂着硕大绣球的房间前。宇清平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侍女和婆子见了,急忙迎过来将他堵住:“大少爷也忒性急,这还没拜天地呢。怎么就急着见新娘子了?”
宇清平笑道:“哪是我性急。是我这个妹子缠着我非要看新嫂子。”
那些个侍女、婆子一看就是女方带来的陪嫁人员。听了宇清平的话,竟然一点儿也不疑惑。其中一个婆子道:“正该这样。咱们姑娘的娘家路远。不能想其他姑娘出阁那样,掐着时辰进门拜堂。正说这一半天的,也不能出门闷得慌。可巧大少爷就把小姐请来了。正好和我们姑娘说说话。姑嫂们也亲近亲近。”
说着就把子虚往里面请。宇清平识趣的站在门口没进去。
子虚进了屋,就看见桌边坐着一个眉目如画般的美人儿。
婆子笑着向子虚介绍:“这就是我们姑娘了。”
美人儿看见子虚起身道:“是大妹妹吧?”
子虚笑了笑,对着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消化不了。
“快坐。”美人儿亲自给她搬椅子。脸上一团和气。
子虚摇头:“不用了。”向跟进来的婆子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说。”
婆子怔了怔,暗思:“这位小姐可真不讨喜。估计不太好相处。”有心不出去,可在子虚的目视下,实在找不出不出去的理由。
等婆子走出去。子虚上前关了门。暗暗在门上下了一道禁制。走到床前,踢了一下床边:“出来。”
美人儿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子虚不理她,向着床底下道:“你不出来,我就揪你了。”
“妹妹。”美人儿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快别逗了,那床底下能有什么?”说着就要过来拉子虚到椅子里坐下。
子虚弯腰伸手,一下子把藏在床底下的男子拉了出来。这下,美人儿的脸色一下子就灰败起来。
男子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的手劲这么大,被拉出来脸上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子虚看到那男子的脸,也有几分不可置信。因为这个男人也长了一张酷似杜若的脸。只是,和杜若的清华若仙比起来,这张脸上的市侩气浓重。
美人儿低头:“大小姐,你既然都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这就收拾东西回转江东。从此以后再不踏进清江府。”
男子闻言,急道:“秋梅,不可啊。”
美人儿惨然一笑:“那你要我怎么办?”
男子垂眉一想,忽然一只手圈住了子虚的脖子,另一手捂住了子虚的嘴。将她往床上推去。
美人儿见状,急道:“你要干什么?”
男子道:“不要啰嗦,快来帮我。”
美人儿顾不上许多,跑到床前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干什么。:“你让我怎么帮?”
男子一边紧紧压制着子虚,一边道:“帮我把她的衣服脱下来。”
“你干什么?”美人儿的脸色白了白。
男子一脸狰狞:“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不让她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吗?”
美人儿脸色苍白:“你怎能这样?你说过,一辈子只爱我一个,要我一个。”
“妇人之仁。”男子呵斥道:“如果不堵住她的嘴,我俩的事情败露,咱们还能活吗?”
“不……”美人儿后退,忽然摸到一个花瓶。想也没想,抡起花瓶就砸到了那人后脑上。那人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了那美人儿一眼。两眼一翻栽倒在床上。
子虚推开那男人坐了起来。她天生有知晓别人过往的能力。从见到这美人儿第一眼开始。她的过往就历历在目。
这个叫秋梅的女子,本是一户小商贩的女儿。因为生的貌美,被家人珠玉一般养着,生恐被人看到。而这个男子,是秋梅家隔壁的邻居。偶然看见秋梅的容貌就生了不轨之心。
那厮长得相貌不俗。又惯会说甜言蜜语。秋梅年少,被他三言两语勾去神魂。花前月下,暗通款曲。出了这样的事,要是这男人把秋梅娶进门去,不管为妻为妾,总算你不负小姑娘一片真情。
但是,当这男人听闻,秋梅自幼许配的夫君,是一江之隔的清江府的首富的独子时。这男人好不该起下贪婪之心。想要设计赚取人家的财产。
他假意向秋梅诉苦,说自己做生意赔了本钱,欠下一大笔饥荒。要是筹不到钱,追债的人就要把他杀了。秋梅正是一腔心思都在情郎身上的时候。闻言顿时慌了手脚。哪还有什么主意。
最后听从情郎的主意。两人定下一条毒计。让秋梅依旧嫁给那首富的儿子。嫁过去后,伺机把那首富的独子害了。然后两人坐拥那数万家私。
秋梅舍不得情郎,无论如何不愿意。可架不住情郎的软磨硬泡,终于点头。
毒计说定,单等秋梅出嫁。但是,那男子竟然割舍不下秋梅的美貌。期间仍是和秋梅卿卿我我。秋梅怕情郎因为自己嫁人而冷淡自己,也是小意儿温存。
两人缠缠绵绵,难分难解。青梅把那男子藏在嫁妆箱子里,一路带进了宇清平现在的家。就在子虚进来之前,俩人还腻在一块儿。
男人是怕秋梅看见宇清平玉树临风的样子移情别恋。秋梅是怕万一自己在洞房之夜抵赖不过去失了身,对不起情郎。索性趁现在多温存一刻是一刻。
谁知两人的好事被子虚戳破。秋梅天真的以为,事情败露,她回自己的地方也就是了。本来害宇清平的事她就不愿意。谁知心上人为了达到目的,竟然生出对旁人不轨的心思。
不忍心看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被糟蹋是一方面。为看清情郎的真面,伤心,惊怒才是让她毫不犹豫砸出那个花瓶的主要原因。
不过,花瓶砸出去,看见心上人栽倒在床褥上,脑后血流如注。秋梅立刻就后悔了。她想把那男子叫醒。那怕之后身败名裂,被天下人不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足够了。
但是,那男子已经气息全无,眼见活不成了。
秋梅慌乱之下摸到一片尖锐的花瓶碎片,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胸口。殷红的血流出来,洇湿了她身上大红的喜服,留下一道暗色的痕迹,像美人儿此刻脸上的泪痕。
第一滴心头血顺着秋梅握着的瓷片边缘滚落。子虚伸手接住。抬袖撤去门口的禁制。转身穿墙而出。
宇清平正等在那里。
子虚笑道:“难得你这样的心胸宽大,绿云盖顶还笑得出来。”
宇清平反唇相讥:“你比我也强不了多少。一辈子,一辈子被同一个人利用,伤害。就是死不悔改。你要是肯回头,我头上就再绿两层,我也愿意。”
子虚笑道:“从来不知道,你这样的没脸没皮。幸亏修成个男身,要是不巧修成女身,一定是个绝佳的奸妃、刁妾的料。”
宇清平也不恼,笑道:“奸妃、刁妾我是没缘分做的。不过,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个侧夫、小爷儿什么的。省得这一世,一世的,光看得着,吃不到嘴里去。”
子虚笑道:“世间就是有了你这样满脑子不正经的男人,才祸害了不知多少无知小姑娘。”
“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又能怪谁?”宇清平笑得云淡风轻。
子虚摇头:“真要那样也就罢了。即便是惹出什么风流孽债,只要不现在我的眼前。我也是懒得管的。”
宇清平连呼冤枉:“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头说说,哪里就到了惹风流债的地步。你就算忘了前情,但灵通还在吧?你好好算算,自从开天辟地以来,我何曾有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你心心念念那人,吃着锅里,看着碗里。风流韵事一大把。你却还死心塌地的对他好。真是应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活该你们倒霉。”
子虚想了想,无奈对宇清平口中那人一点儿印象没有。催道:“快走,快走。杜若还等着救命呢。”
宇清平冷哼一声:“那棵破树,死了才好。”
话虽如此,却仍是牵了子虚的手。两人一起穿过界障,飘落在一片茫茫雪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