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国大多被人视为边陲小国,关心甚少,其余三人均是不知。那鲁国人脸现得意之色道:“我听回来的人说,现在秦国主政的是个女人。”
其余三人咋听此言,都是惊讶,那宋国人道:“女人怎能主政?”鲁国人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回来的人讲,那女人就是新任的黑水大夫,说亲眼见到黑水的鸾车可以直接进出秦国宫廷之中,从来不见有卫兵阻拦。”那宋国人咂了咂舌,道:“这女人有什么本事,可以和太师相国相比了。”
辛文子听到此处,心想原来小师妹入了秦国,这师兄师妹都到齐了,两者都来勤王,两人又是藏有宿怨,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寻思既然来勤王,那王宫中定能打探些消息,于是再不犹豫,从怀中掏出几枚刀币,出了茶坊往王宫方向行去。
茶坊中的店伙见那相师结账出店,桌边还拉下个金幡,急忙追出,但哪里还看到他的人影,只是嘟噜道:“这怪道士,连吃饭家伙都不要了。”
辛文子循着旧路到了皇宫大门,但见宫门外几处守卫把守,虽算不上森严,但宫门窄小,无法潜入。
那大周宫廷并不大,城墙砖砌土夯将几座宫殿围了起来,两丈高的墙面上土脱斑驳,早已布满了点点青苔。自从平王东迁以来,重筑了这洛邑王城,今后数百年,周室愈加衰败,这宫廷也是年久失修,尽显百年沧桑。
辛文子之前求见遭拒,知前门无法进入,又懒得和那守卫纠缠,于是转到内墙之后。那内墙四隅各筑一角台,辛文子在一处死角隐秘处施展起师传道家轻功。
只见他一个纵越,身姿优美的飘落到内墙之上。这内墙上也不见有人把守,文子一眼望去,见除了几处宫殿,墙内败井颓垣,环堵萧然,不禁感叹,想那几百年前,周公武王如此英武圣明,如今这大周衰败如此,让人唏嘘不已。
辛文子也不再多想,见中庭处宫殿最大,在庭门之外停有数辆轩驾,整个宫廷中唯有那处灯火辉煌。辛文子想那定是周王所在,如果师兄师妹前来勤王,定能在那处打探到一些消息。想及此处,文子稍一运气,道气充盈遍体,脚下寻着高点,在几处房屋顶上借力越过。但见他体态轻盈,迅如飞鸟,飘忽若蝶,几个纵跳又越到这宫殿屋顶之上。
辛文子在一处站定,小心启开一处屋瓦。借着那镂空之处,他向下望去,见这处前堂后室,堂中设有龙雕宝座,堂下设置百官蒲位用于朝觐,心想这果然是周王宫室了。
忽然那堂中传来说话之声,文子转个角度,果然发现有一人坐在堂上,数名大臣打扮之人跪坐堂下。
那坐在堂上之人身着洁净而明朗的红色锦服,内松外紧,袍上雕龙画凤这正是周王。周王在堂上正自愁眉苦脸,座下一将军模样的臣子抱拳行礼道:“这卫国欺人太甚,末将愿领军出城迎击,定将叛军扫平,将叛乱之首擒获了来献予王上。”
周王道:“那朔贼叛将五万兵马,而这王城中有多少兵马我还不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那将军姓王名前,甚是悍勇,听了周王训斥并不罢休,义愤道:“朔弑兄上位,不得人心,这刚即位就支持王子颓叛乱,这无义之兵人数虽众却不足惧,待末将…”
岂知周王不待听完,不耐烦摆了摆手止住道:“照你这么说,应当一战就能胜,怎么我听说前日你领兵出去一触即溃,人家无义之兵你都打不过怎么还来要兵。”
辛文子听到此处,见这君臣几人并未提到师兄师妹,心中有些失望。他暗想这周王也是懦弱胆小,这败了一场就没了信心。不过也是难怪,大周已经衰败如此,谁还真心为朝廷打战。大概经常如此,周王也无战胜的信心了。
那将军还要再说,周王对另一个臣子没好气的问道:“你不是去求援军去了吗?怎么这左等右等,你口中的勤王之师都哪去了?”
那臣子脸色微窘,心想哪有什么真真的勤王之师。人倒是派了一大堆,人家各路诸侯都不理睬。楚国倒是满口答应,不过楚王将部队逼到边境上只是观战,不过是个看热闹的,最后这楚王坐山观虎斗,看着情势来趁火打劫一番也说不一定。而晋国、秦国也答应了来勤王,只是这左等右等不见来,前番探子来报说晋国、秦国倒是都派出勤王部队,可在半路之上两军又不知为何相互打了起来。周王现在问起来,他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臣子闷了半晌只好诓道:“回禀王上,文书已发,各路诸侯都是愤怒卫公的不义,表示即刻就调集军马,不日就前来勤王。”周王等了半天不见下文,急道:“都愿意?都愿意怎么现在还不来?”那臣子道:“楚王部队已经发往边境,这不日定会会到达。郑公也是满口承诺,这派出的部队应该也会前来。只是秦公和晋公的部队在河阳地区不知为何出了一点误会,误了时日,但臣下想之也应该不久就到了。”
周王双眼瞪得溜圆,惊讶道:“误会?他们误会什么,怎么两个跑来勤王自己还能打起来?”说完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暗骂这诡诸、任好两人不知搞些甚么鬼名堂。
周王这抓耳挠腮,气得失了仪态,他踱了几步叹道:“那南蛮子肯定信不得,信得过秦晋两人自己又打了起来,齐国又太远,这远水哪能救得了近火,郑国…唉。”周王左右踱步,急的冷汗直冒全没了主意。
辛文子看这周王畏首畏尾、优柔寡断,遇到大事举棋不定,只是摇头。他又听说秦军和晋军出现什么误会,才知勤王部队一个没到,暗想此处找不到师兄,只有出城北上去找了。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又不愿意去想,心中打着鼓。
这时又听周王像是想起什么事情高声问道:“内史过,前日不是听说神明降临莘地,你去问问神明该如何是好。要不即日启程,你我君臣前去拜祭神灵,以求上天剿平叛乱。”周王望向内史过,眼中满是殷切。
辛文子听闻,暗叹这周王不思进取,这兵临城下之际,还把希望托于什么神明显灵。
内史过心中一紧,他前日确实去打听过这“神明降临”之传闻,在洛邑北部莘国出现了一个身份神秘的筮人。那筮人装束怪异,从天而降,长期混迹于莘国周围。人们问他天机,他倒也能说出一些惊天动地的预言来,那些预言和他口中轶事很多还真能应验,因此当地人对那神秘人甚是追崇,都说是神明降临。
可这捕风捉影之事自己又怎敢应承,说道:“神明降临莘国之事,也却是有的。可经臣下调查,那所谓神明之人奇装异服,很是怪异,手中常常把玩一块奇怪物什。可臣观之不过是些不得人知的奇技巧淫,可夜中发出光亮。而他口中应验之事,想来均是碰巧而已。总之这筮卜之术不能全信啊。”
辛文子听了,心中暗道这个内史却是明白事理之人。
周王却是不喜,这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如何肯轻易丢下,脸现怒色道:“你说神明是假的,万一神明发怒,帮助叛军来杀我,如何是好,你立刻安排,我要带领群臣去参拜神明,以求上天助我。”
内史过脸显难色,莘地虽不远,就在黄河以北,可这如今四面兵荒马乱的,如何能让周王冒险一去,谏道:“王上请听臣下一言,这国家兴旺,在于国君。不诚心祭祀而向神求福,神一定会降祸;不对民亲而使用民力,民众一定会背离他。诚心诚意地祭神,是禋;仁慈和惠地佑护民众,是亲。国君中正仁爱,他的德政足以上达神灵,恩惠足以团结民众。如此自然君明国强,叛贼自灭…”
周王懒得听他书呆子一番说教,打断道:“我意以决,不必多说。”
内史过见劝他不下,只好敷衍道:“王上如真心祭拜,则不必一定要去莘地,只需在这王城中诚心祭拜即可。”
周王见他如此说,顿时来了精神,脸现喜色道:“听你的,听你的,你说如何一个诚心祭拜法,你细细道来?”
内史过心中暗叹一声,心想只得遂了他心愿,思忖一番道:“明日午时,在宫外布下祭祀台,王上需沐浴熏香,再命太宰率太祝、太史带领众臣,献上祭品…”
辛文子见堂中讨论这拜祭之事,暗想这大周朝廷内君昏臣庸确实非一展抱负之良地,再不迟疑,心中关心师兄陈完,于是消无声息又展轻功。
这一纵一越之间,已经出了王宫之外,径直往那河阳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