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緦见到苏亦盺也是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便释然了,这是苏亦乔家,见到苏亦盺也并不算太意外。
对视中,她首先别开目光,唇角扯起一抹笑,捏了捏叮当胖嘟嘟的小脸,“叮当,不要听爹地乱说。”
“二伯,爹地乱说的吗?”
苏亦盺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楚緦身上,似乎连叮当说了什么都没有在意,楚緦的脸色仍旧有些发白,抱着叮当久了也不禁有些手臂发酸,苏亦盺半晌没有说话,开口却说:“叮当,过来。”
“二伯?”
“二伯给你带了礼物。”
叮当一听眼睛冒起亮光,像一只鬼灵精的小狐狸,“真的吗?在哪儿在哪儿?”
说着已经跑出去找礼物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楚緦靠在床头静静的坐着,眉眼低垂,竟是难得的一种柔*软的姿态,其实,在她尖牙厉爪的面具下,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温顺的人。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苏亦盺发现楚緦竟然就这么坐着睡了过去才缓步上前,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正要扶着她将下面的枕头抽出来,却没想到一低头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楚緦有些茫然的目光。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可楚緦好像也没有让他解释一样,身子向下一滑,兀自翻了个身,竟侧着身又睡着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在嘲讽苏亦盺此时的纠结。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一甩手走了出去。
房门一被关上,床上的人便兀自掀开了双眼,她掀被下床,走到窗边,此时已经是11月份了,天微微的有些凉,不过她还是推开窗户,风带着一丝丝凉意吹进来,她不禁抬手使劲搓了搓脸。
楚緦对于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安乐家里的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十有八*九是楚辞给自己打电话打不通只好打了安乐的,安乐根据以前的了解找到了楚家的老宅子。
没过多久,安乐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见到她在窗口站着不由有些生气,“喊了这么长时间的冷,一醒来就在这儿站着,你是不是还想生病啊?”
她烦躁的将面放下走过来把窗户关了,又推着她回到桌子旁边,“先吃点东西。”
“谢谢你,乐乐。”楚緦将双手放在碗上,冒着热气的面条很快透过碗传递到她的双手上,有些烫,她笑着道谢。
“谢?你谢的过来吗?”安乐翻了个白眼,又把筷子塞给她,“快吃。”
楚緦哑然,若说谢,自己是真的谢不过来的,若是没有安乐,恐怕她早就死了,多少次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都是安乐把她拉了回来,这么想着,她自己也不禁笑了笑,“还真是谢不过来。”
安乐哼哼两声,坐在沙发上抱怨,“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回来了连通知都不通知一声,如果不是楚辞打电话,我还以为你还在美国呢。”
“我回来查点东西。”
“是查东西,还是查人?”
对上她八卦满满又闪亮闪亮的眼睛,楚緦默默的闭上了嘴*巴,顿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应该坚持底线,于是说道:“查东西。”
“哦,大概你查的那个东西叫做苏亦盺吧。”
“咳咳……”楚緦差点将面条喷出来,勉强咽下去之后连忙喝了口汤,她捧着面放在膝上,慢慢的吸了一口气,思考是不是要把这些事情给安乐说一些,可安乐却烦躁的挥了挥手,“还是先吃东西吧,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不觉得饿吗?”
楚緦:“……”
吃了面她觉得身体终于暖和过来了,通体舒畅,便对安乐说:“这两天让你担心了,我打算一会儿就回去。”
“回去?”安乐挤了挤眼睛,“我觉得你在这里呆着比较安全。”
楚緦不禁挠了挠头,深深的觉得结婚以后随着跟苏亦乔相处时间越长,安乐口中的话是越来越有深意了。
安乐掰着手指头说:“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还是没什么人住的地方,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不觉得很渗人吗?如果半夜有人进去偷点东西,男强女弱的,是吧?你就算想跑都没有机会。这也就算了,如果被人家吃了不负责,你昏死过去都没人知道。”
楚緦捂着脸,生无可恋。
其实安乐说的也没错,她和苏亦乔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是苏亦盺离开的第二天晚上了,她整个人身上冰凉冰凉的,若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医生检查之后各项生理机能都正常,安乐都以为她是一具尸体了。
“那……我白天去那边整理,晚上过来这里住……”
安乐怔了一下,“你还真是回来查东西的啊?”
楚緦咬了咬唇,“一半一半吧,我必须得找到答案。”
话说的模棱两可,安乐都不知道她到底要找什么答案,也只好应了一声,搓了搓手有点窘迫的说:“我就担心那家伙再欺负你,如果这次不是楚辞打电话给我,说不定你就真死在那里了。”
“我知道。”她笑了一下,心里有些涩涩的疼,却又忍不住垂下头,“有时候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些好事,那些纠结、矛盾、困境,都不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緦緦,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上次说要跟楚辞结婚,是真的吗?你怎么会忽然想要跟他结婚了?”
她摇头,“我以前觉得我很可怜,乐乐,我总是很羡慕你,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永远很快乐,哪怕那个时候不能见到褚洋,你也依然很开心,你每天都为了见到他而努力的学习,而我,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每当我有一样想要的东西时,都会有人出现抢走他,伤害他。”
“我以为你会永远这样快乐下去,可这一切在你18岁那年被打破,我才知道,原来,生活的美好原来终究是要被打破的。走出周家、上学、学医、工作,我在生存的道路上苦苦挣扎,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到我身边,可是,我没想到……乐乐,我挣扎着走出的,是一条绝路。”
上天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甚至在她出生的时候就为她规划了命运,她的命运上写这一个大大的卒,只等某天她坚持不下去了,便会完成自己的使命。
安乐的手抖了抖,凑过来握住她的双手,“緦緦,不会的,不会的。”
楚緦没再说话,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好像已经被这段时间以来渐渐知道的一切击垮了。
书房里,苏亦乔朝着苏亦盺摊了摊手,“作为助攻,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啊,剩下的你得自己努力。”
苏亦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苏亦乔倾身过去直接在他脸上揉了两把,“我说你整天顶着一张面瘫脸谁会理你啊,这样能娶到老婆除非那女人瞎了。”
苏亦盺:“……”
他烦躁的拍掉苏亦乔的手,身子向后一靠倚在了靠椅里,耳朵上挂着耳机继续听。
“緦緦,其实事情从来没有那么复杂,你只要告诉苏亦盺,你到底爱不爱他,有多爱他,我想,剩下的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就算他赤着脚也会走过来的。”
楚緦摇头,“乐乐,你觉得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呢?”
“当然是爱。”
楚緦再次摇头,“不,如果连活着都不能,爱只是留给别人沉重的负担。”
她拍拍安乐的手,“只有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安乐一阵茫然,她呆了半晌喃喃道:“緦緦,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听不懂你的话了呢。”
楚緦笑了一下,是啊,这种事情是多么离谱,可偏偏就发生了。
“好了,我现在没事了,我得先回老宅那边,你放心,我晚上会回来的,家里的钥匙能给我一个吗?”
“你要找什么,我能帮忙吗?”
“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可能是一个答案,可能是一个故事,也可能是一个可笑的诅咒吧。”
她说的莫名,安乐更加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从柜子里拿了自己平时的衣服给楚緦,又将家里的钥匙给了楚緦,两人刚从房间里出来便遇到苏亦盺也正好要离开,安乐正给楚緦递车钥匙的手便不由僵了僵。
楚緦像是没有看到苏亦盺的目光一样,径直从安乐手中接过钥匙,“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安乐嘴角扯了扯,苏亦盺的目光随即从她身上移开,也随即出了门。
安乐转头看向苏亦乔,“我又没做错事,他瞪我干什么?”
苏亦乔揉揉她的头,有点好笑,“老婆,你耽误人家追老婆了。”
“他都要和别人订婚了,想追楚緦,先把自己择清楚在说吧,哼,再这样不明不白的折腾楚緦,我都饶不了他!”
楚緦开着安乐那辆白色的保时捷,车速不快,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自己开车了,有些生疏,心情也有些烦躁,因为她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黑色的宾利已经跟了她十几分钟了。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楚緦忍无可忍忽然变道选择了拐弯,把后面的车吓了一跳,也因为这一变故,苏亦盺的车子很快被车流堵住,两人终于分开,可当楚緦开着车回到楚家老宅子心情瞬间不好了,锈迹斑斑的大门外停着的正是一辆黑色宾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