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大娘那么大岁数不可能抱得动。
络腮胡男闻言,便走上前来,直接打横把苏染抱了起来。
怀里的女人轻的跟一团棉絮似的,让络腮胡男诧异的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瞧见女子那沟壑的伤疤面容之下雪白如凝脂的颈项,络腮胡男微愣,这才将苏染放进了房间的床上。
他收回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血,而且有些血似乎已经凝固,他顿时怔了怔,猛然朝着榻上痛得冒汗的苏染看去,显然,那女人并不是刚才才开始流血的,很可能在之前与他的那几个手下打斗的时候就已经流血了!
刘大夫来了。
在紧急为苏染一番诊治之后就吓着了:“这,孩子只怕是要保不住了啊!”
大爷大娘闻言,瞬间就傻了眼,唐公子将夫人留在他们家托他们照顾,若是把他的孩子整没了,可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那一头的苏染闻言,立刻伸出手来去抓刘大夫,支吾着,她不断的张着嘴,可是说不出话,便眼泪大颗往下掉,很明显是在求着刘大夫保孩子。
一旁的络腮胡男见着这一幕又被震住,刚刚那女子纤弱的身子堵在厨房门口时,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悍气,可是转瞬,她却成了这般柔弱的模样,那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话的样子让人看了居然觉得刺心。
是的,就是刺心。
他做了山匪那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坑害了人!
这年头,大家都不好过,他们这些山匪若不是靠着打家劫舍维持,根本就没法存活,但是他们虽然打家劫舍,吓唬吓唬人却鲜少做过闹出人命的事情,如今将一个哑巴孕妇弄成这般模样,顿时就让他心头觉得这完全就非男人所为。
想到这儿,他就更恨他那两个手下了!
“不是我不愿意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说到这儿,刘大夫开口道,“蒋大娘蒋大爷,要不然你们还是赶紧把唐公子找回来吧,这丢了孩子是大事!”
苏染抓着刘大夫的袖子不肯放手,眼中满是恳求。
刘大娘刘大爷见状,实在看不下去:“刘大夫,唐公子将唐夫人留在这儿,是想让她平安生下孩子的,无论如何,你都要保住孩子啊!”
“哎,实在不是我不救。”刘大夫也满脸无奈,“是我无能为力啊,怪只怪我医术浅薄,医不好唐夫人的病啊!”
“这……那附近可有别的医术高明的大夫?”无论如何,必须要保住胎儿啊!
“这……”刘大夫摇了摇头,“咱们这些村落里的大夫大多如我这般医术浅薄,原本城里是有医术高明的大夫的,但是眼下战事吃紧,伤兵众多,那些高明的大夫都被请去了军营,所以眼下要是真想找大夫,那就只能去军营了!”
“军营?”蒋大娘一听,腿都要软了,“军营那种地方,哪里是我们小老百姓说进就进的!小哑巴……”
蒋大娘看过来,见苏染痛得缩成一团,忍不住落泪——小哑巴,命真苦啊……
“不……不……”苏染却拉着蒋大娘的衣服,用口型说着话,蒋大娘听不懂,苏染便急切的写字。
她的手上沾了不少血,血迹落在人的掌心看得人十分揪心,蒋大娘不识字,但是一旁的刘大夫看懂了:“唐夫人的意思是说,唐公子就在军营?”
苏染急切的点了点头。
蒋大爷和蒋大娘一愣,刘大夫顿时狂喜道:“这样就好办了啊,若有亲眷在,为国效力,或许说一说能放行呢!”话音落,刘大夫又脸色一变:“可是,此去军营,路途不近,而且沿途还有山匪流寇,没人护送啊!”
“是啊……”蒋大爷应了,与蒋大娘对视一眼,一时间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冷凝了下来。
“我去!”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的一道声音忽然将众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接着,络腮胡男继续道,“既然小哑巴的事因我们而起,那就由我们来护送!”
蒋大娘几乎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头的络腮胡男面对着众人的视线,勾起唇来嘲弄笑了笑:“山匪也是有爹有娘的人,也有不可作为的事。”说到这人,他看向苏染,“小哑巴刚才信任了我的话,可我的手下却偷袭了她,于情于理,这个责任都应该我来承担,既然如此,那就由我的人护送她去军营,就当两不相欠!”
蒋大爷蒋大娘面色一喜,看向苏染,那一头,痛得说不出话的苏染朝着络腮胡男看了过去,终于算是感激的露出了一点笑意,然而她的笑还没露出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刘大夫见状,当即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来:“我先用银针刺穴的办法稳住胎儿,止住血,另外,再服一些保胎药丸,但是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你们,要快一些,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让她见到大夫,否则不止是小孩保不住,只怕大人也会有危险!”
络腮胡男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放心吧,军营离此地不算远,快马加鞭,两个时辰足够了。”
将苏染用了一条薄被褥捂住了大半身子,络腮胡男带着她,直奔殷厉边防军营而去。
“大哥,我们真的要护送她去边防军营吗?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谁不知道厉王自来到边关一直就在打击山匪流寇!”
“还有脸说,若不是你踹上的那一脚,我们至于要冒这个险吗?”黑暗中,络腮胡男呵斥了一句,随后道,“入山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们,山匪有山匪的规矩,如今我们打家劫舍到了穷苦人家已是违背了初衷,可现在居然连孕妇都不放过,这不是泯灭人性吗?欠人的就必须还,这是一个男人必须做到的!”
说完,他便加快了马速火速朝着夜空而去。
身后的弟兄们听了这话再不敢多说,赶紧追了上去。
军营之外,戒备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