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溪,以后我的四季就圈养在你的花房,且唯你所有”
记忆的绒波里,此起彼伏地重复着这句话,将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勾勒得如火如荼。
那一刻,年轻的顾南溪不顾一切地爱着盛世,傲娇的盛世也在顾南溪的自欺欺人里爱着自己。
她承受着一波波的云雨巫山,以为双手攀附的是毕生所爱,却没料到他却成了助推自己苦难生涯的魔手。
因为她深爱着盛世,所以无法接受他的任何欺骗。
整个世界土崩瓦解、支离破碎时,她站在时光的尽头,手足无措,却终究还是恨极了他,所以多年之后,她不愿意再与他多做纠缠。
上天的不公,将她的固执与他的执拗绑缚,剑拔弩张的两两对峙。
他们之间,靠着一张无形的契约缔结关系,换来一场你来我往,乐此不疲的痛击对殴。
她从原本简单乐观的女子,变成今日走南闯北、无坚不摧的顾南溪。
他从原本目空一切的男子,变成今日呼风唤雨、傲慢无礼的盛世。
时间空间的更迭,让他们冲破,变得面目全非。
他们就像站在时光隧道里的雕塑,经过烈日烘烤、长风昼夜,风化的面目与内心,最后变成光阴里捉摸不定的细碎尘埃。
经年之后,他在莲城漂亮的山脉,精琢细雕地堆垒起她的第一幅设计——半岛别墅,也在后花园草坪里筑好敞亮的玻璃花房。
按照约定,将他的四季圈养在精致温暖的花房,却同时施技将她禁锢在了这一方城池。
明明最后终究要分开,为什么要让对方过得这么辛苦。
如此敞亮的玻璃房,处处繁花似锦、暗语花香,藤条的秋千,双人的沙发,全是那个雪夜,她窝在盛世怀里,软软糯糯的吐词遐想。
却没想,如今竟这般真实的摆在面前。
她为此感动得热泪盈眶,简直是可笑至极。
顾南溪,看看当年得你,是有多么的愚蠢。
他为你捏造虚幻的童话,你为他的虚妄竟双手供奉了全世界。
如果不能戒不掉糖果的甘甜,就无法杜绝他掴来的巴掌。
顾南溪,那些甩来的巴掌,真是足够让你清醒了!
双人沙发里,盛世姿态高贵,动作优雅地翻看着那叠厚厚得书卷,低头淡淡地说:“你还准备在那里偷看多久!?”
果真,没逃得过他明锐的察觉,就这样被抓了现行。
顾南溪被吓了一跳,执着花枝的手微微用力,柔弱的枝条就这样被她折断。
她低头,看着手中断枝的紫玫瑰有些愣神,随意又精神抖擞,打死不承认地回敬道:“谁!谁说我在偷看!?”
盛世抬了抬眼,修长的手指扶着书页,挑了挑眉,眼眸深邃地看着她,“噢!?那我是冤枉你了!?”
顾南溪斜睨了他一眼,仰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我刚才明显是明目张胆地看。”
盛世将她刻意撩起的火势无视,漫不经心地说:“那我是不是该表扬你偷窥行为的精进!?”
偷窥!!!亏他想得出来,他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顾南溪!?
顾南溪被这两个字痛击内心防线,撩着小白牙,呀呀切齿,准备顺势扑上去,与他酣畅淋漓地对撕一番。
盛世将手中的书阖上,抬了抬腿,神情明朗地迈出脚步,高贵优雅地向她靠近。
当顾南溪意识到危险贴近时,早已为时过晚。
她就像任人宰割的小绵延,被盛世高大逼危的身躯吓得浑身颤抖。
盛世居高临下,轻易抓住她眼里的慌乱,深邃的眼眸逼视,嘴唇上挑,语气冷厉地说:“以后不准偷窥其他男人,也不准流露出刚才那种表情,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后果。”
盛世说话的表情,带着一种不怒自威。
带着一如往常的强势、不可侵犯。
顾南溪被他逼得向后退,背部“咚”地一声撞到身后的花架。
见已无路可逃,心里难免有些慌乱。
这种时候自乱阵脚,就等于在变相的认输,顾南溪咬了咬牙,抬起头瞪着他,反击道:“表情!?如丧考妣!?放心,我向来以礼待人,不会对除你以外的人,露出那副表情。”
顾南溪的几句话,成功将盛世堵得面色铁青。
“有胆子!对你才放宽松几天,就开始上房揭瓦。”盛世的眼神有些凌厉,面色冷峻,抬手抚了抚她垂落的发丝,冷冷一笑,“但是你别忘记,冲动行事之前,你做事的初中。如果有求于人,最好还是先放低自己的身份。吃了那么多亏,怎么还是没见长进呢!?”
顾南溪顿时感到脑袋里一根筋蹦着疼,她在盛世面前无数次的莽撞、愤怒、张牙舞爪,他便本着睚眦必报的本性,最后必定在自己身上讨个连本带利。
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从始至终,都是被生吞活剥的那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顾南溪立刻收敛起自己的恣意妄为,耐着性子对盛世说:“看来盛总真的很有把握,我会过来求你办事。”
盛世也是相当坦荡毫无回避遮掩,语气低沉地道出事实,““月光半岛”的数据你没有亲自测绘得到,是不可能放弃的。而你做事值得让人肯定的,便是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所以,你就在我初稿的紧急关头,命人封锁了“月光半岛”?”顾南溪克制愤怒的冲动,镇定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商人的城府,果真是深沉得令人生厌。”
盛世却并为在意她的控诉,挑着眉,鼻尖哼出一丝不屑,“命令!?你觉得封锁警戒这等小事,何须我去浪费唇舌。莲城警方,不过是按照正常程序进行,而他们面对的又是言氏集团,当然势必要拼尽全力,封锁现场,进行探查。”
顾南溪才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仰着下巴,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默认封锁“月关半岛”时,没有存留一点私心!?”
盛世看着倔强的顾南溪,禁不住笑道:“不愧是与我夜夜同床共枕之人,这么快摸清我的做事方式。”
同床共枕!
这四个字,像一道枷锁,让顾南溪有些喘不过气。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相恋的夫妻才配得上,而他们之间,不过是肉体的交易。
这种不纯净的关系,揭示着屈辱与羞耻。
顾南溪咬了咬牙,不想再浪费唇舌,开门见山地说:“盛总不用拐弯抹角,说说看,你这次又要借着莲城警方的手,要与我达成什么协议!?”
协议!?
这是盛世最不愿与顾南溪提及的两个字,但凡它的出现,必定将两人的感情推向万劫不复。
他爱她,这很明显。
他求的并不多,只要她如多年前那般,轻言软语地求求自己,他的世界便立刻为她打开。
可是,她太过固执。
宁愿与自己缔结那般不堪的关系,也不愿接纳自己的感情,甚至他这个人。
心里的气闷、窝火,烧及内脏、憋出内伤。
盛世面色黢黑,冷着一张脸,嘲讽地说道:“协议!?连你这个人,现在都是我的,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
顾南溪的境地颇为尴尬,盛世的讽刺,像一把无形的利刀,凌迟着她的内心。
她顿感自己的卑微下贱,如果这就是他打压所求的结果,那成全他也成全自己。
顾南溪抬眼与他对视,笑着说道:“盛总说得是,不过是副臭皮囊,给谁不是给,睡谁不是睡,没有多高尚。我想在盛总没有玩腻这个游戏前,我都有让你选择的理由。或许不如说,盛总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过是副臭皮囊,给谁不是给,睡谁不是睡,没有多高尚!
这句话成功惹恼了盛世,如果今天,手握“月光半岛”所有权的并非他,顾南溪为达目的,是不是也会答应那些无理要求。
越想下去,盛世越是恼怒。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肌肉收紧拉扯,扯痛背后的伤痛,让他不禁皱了皱眉,额头浸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感激这份身体的疼痛。让他差点丢掉的理智回神。
那些胸口撩起愤怒的火焰顿时偃旗息鼓,他不断地在心里劝告自己,不能冲动,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就像黑曜说的,他与顾南溪之间,需要的时间。
时间可以磨合很多东西,包括人与人之间尖锐的棱角。
如果她不愿意改变,那么就由他来。
爱情里谁更爱谁,谁就更愿意为了对方改变。
多年前,顾南溪爱他,爱得卑微到尘埃。
虽然不明白为何她会不告而别,也不清楚五年之间她的改变,但是他胸腔里跳动的内心,还能因为她而升级强壮地跳动。
他爱她,是长时间的固守城池、望一人白首的执拗,这份认知的根深蒂固,让他容不得其他外人的进驻。
蛮狠的手法,只会让她越逃越远。
温水煮青蛙,他要慢慢的点燃木材,小火温热,再慢慢的熬煮,最后吃点顾南溪那只瞪着眼睛、白嫩嫩的小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