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嬷嬷葬礼这几日江檀没有吃下任何东西,脸色憔悴的很,没有等到母亲的哀伤都没有失去奶娘的更心痛,奶娘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人了,失去了她他的世界都要崩塌了,这是他这辈子以来遭受的最沉重的一次打击了。
穿着一身麻衣孝服,江檀把自个关在房间里好几日了,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让任何人跟他说话,像是封闭了自己似的,可把娄寒他们心疼坏了。
心唐又新做了点热菜给送过来,见娄寒一直守在江檀的房间外,无奈叹了口气。
“公子现在还是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吗?”
娄寒难过的点了点头,“心唐姐姐,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公子本就身子弱,这样不吃不喝的好几日了,我很怕他支撑不住,还有桑来也是,平时饭量那么大的人,也好几日未进食了,他肯定早就熬不住了。”
心唐眉头一皱也是担忧,“就算是守孝三日也已经过了,公子不该再这么陷入悲痛中无法走出了,娄寒,你再试试哄公子吃点东西,我给桑来也送点过去。”心唐把手中的餐盘交给了娄寒。
娄寒无奈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门走进江檀的房中。
他或许是饿得没了气力,不像前两日那般训斥他们打扰了他的清净。
此时他坐在床榻上,手里抱着一件衣衫,娄寒认得那是桑嬷嬷生前常穿的那件蓝衫,江檀反复的摸着那件衣服,眼睛里蓄满着泪水,哭得眼睛都红肿红肿的,他的嘴唇因为好几日未饮水,干裂的起皮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到这个样子的江檀,娄寒心疼的快痛死了,他怎么可以如此折磨自己。
娄寒将饭菜放在屋内的桌子上,走到床榻前坐了下来,眼睛湿润润的,“公子,娄寒求你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桑嬷嬷已经走了,但是你还活着,我们也还活着,不能因为一件悲痛的事就把自己给折磨的不成样子,相信桑嬷嬷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见我们这样。”
江檀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娄寒,你娘当年死在你怀里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突然提到她娘,娄寒有些错愕,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娘亲自然也是想念和哀伤的,“我娘当时是为救我而死的,她死在了我的怀里,她嘱托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我自然会想着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才有机会杀了高洋替他们报仇。”
江檀苦涩一笑,“你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娘亲。”
娄寒拼命点着头,“我娘的确是很爱我,可以为了救我不惜自己牺牲,可是我却不能再对她尽孝了,可恶的高洋,事后派人清理了现场的死尸,我连我娘的尸首都没有保住,我很对不起她,这辈子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杀了高洋替她报仇了。”
江檀点了一下头,“是啊,支撑着你到现在的也就是···咳咳,报仇雪恨了。”
听见他忍不住咳嗽,娄寒赶紧倒了杯水给他喝下,这次江檀并没有拒绝喝水。
喝了水润了嗓子的江檀往后将头靠在床衬上苦涩一笑,“杀亲之仇必须要报,这种恨是没必要忍的,他们毁了我们的幸福,我们自然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娄寒点头,“一定不能饶过这些王八蛋。”
江檀捶打着心脏的位置,“可是,这里还是痛得受不了,当初没有等到母亲的出现时,虽然也难过的很,但是比起现在的痛来,却不及万分之一。”
“桑嬷嬷在你自幼之时就开始抚育你了,她不仅是你的奶娘,也是你的亲娘一般,对待你如同桑来一般视如己出,这辈子你最该感激最该亲近的人就是她了,只可惜桑嬷嬷过世太早,还来不及享受你和桑来一起的晚年孝敬。”
江檀的眼泪又忍不住的往眼眶外流,越想越难过,桑嬷嬷为了照顾他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好日子过,她却撒手人寰了。
娄寒上前抱住了他,将他的头搁在自己的颈窝内,轻轻拍着他的后脊背,“你若是还难过的想哭,不妨趴在我肩上好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是你得答应我,哭完之后就立刻振奋起精神,因为你还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顾和守护呢。”
江檀趴在她的肩上愣了一下,随后趴在那里良久没有动静,只是反手将她抱得紧紧的,没有哭得很大声,只是低声哽咽着,在她面前不用故作坚强,大可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寻芜阁医馆闭馆了很多日,关于那一日在医馆门前出现的医闹事故和伤人性命之事,京都城内很多人都听说了,因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原本寻芜阁在京都城内就有不小的名声,它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能掀起大风浪,闹得人尽皆知。
医治死人的事当天就弄明白了是有人故意陷害,只是江檀奶娘意外致死一案目前还没任何消息,也不知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江檀约了高云在云仙楼见面。
高云知道江檀一定是猜测到他派人去寻芜阁闹事才致死他奶娘的,所以他找他会面一定是要找他算账的,不过高云也不是胆小之辈,很爽快的答应了赴约,毕竟江檀现在手里没有任何可以指控他有罪的证据,他还奈何不了他。
高云此次是单独前来的,因为他不怕江檀会对他做什么。进入江檀指定的二楼雅间,屋内只有江檀一个人,他正坐在桌前喝茶等着他。
关了房门,高云扬嘴一笑在江檀对面的桌前坐了下来,突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江大夫,何事约我在此会面啊。”
江檀眼里含恨的瞪着他,“我是因为何事找你,你自己心里一定清楚,我以前还真是高估了高公子的品行,没想到你是不杀了江檀不罢休啊,就因为我知道了你所做的缺德事,所以你不杀了我灭口就睡不了安稳觉是吗?”
高云一笑,喝了口茶,“你骂我小心眼也好,做事谨慎也好,我高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与我父亲完全不一样的形象,我不希望任何人去破坏,就算你答应了萧婉不会对任何人说,但是我怎么可能轻易信你,我只相信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就是死人了。”
“你害了两条性命了,不,是三条,那天那个被一箭射死的闹事之人也是你干的吧,你是在是太可怕了,杀人对你来说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吗,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难道你一点也不怕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他们都是死有余辜,不过你奶娘的死倒是个意外,这事也怪不到我的头上,我原本可没打算害死她,毕竟我想要的只有你江檀的性命而已。”
“你···”江檀气得紧紧握着拳头,但是没跟他发作。
高云半晌无奈的摇着头叹了口气,“不过,我说江檀,你跟萧婉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你都快要被我给杀了,还忍着替她保守秘密啊,难道你跟她之间当真有···”
“高云,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缺德的嘴,萧夫人已经死了,请你不要再编造这些莫须有的污名对死者不敬,萧夫人远比你想得要高尚的多,而我之所以愿意如此为她守着秘密,是因为我很敬佩她为了你和你爹所做的苦心。”江檀看见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很是失望,“你知道为什么你给萧夫人下药的事她即使知道也不愿意告诉王爷知晓吗?”
“那是她说了也没用,就算我父亲知道了又怎样,顶多惩罚我一下而已,又不会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说到底,我是父亲唯一的骨血,在父亲心里她萧婉永远没有我在父亲心中的份量重,就算我把她杀了,我父亲也只能觉得悲痛而已,或许不用多久父亲就会有了新的感情,把她给忘了,又或许我再劝劝父亲,他就会把母亲给接回王府,我们一家人终归都会团聚的。”
“正因为萧夫人也深知你在你父亲心里的重要,所以她才忍气吞声的任由你摆布,就算你让她一辈子也无法怀上自己的孩子,她也忍了,她之所以肯忍得下这么大的委屈,就是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了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她因为深爱你的父亲,才会委曲求全的包容你对她所做的这些事,而你却无视她的容忍,最终害了她的性命。”
高云面上丝毫看不出一丝的内疚,在他的认知里,萧婉破坏了他的家庭,她就是不值得被人原谅的祸害,“我不管她对我如何,她抢了本该属于我母亲的父亲的爱,她就该死。”
“你这个畜生,给我闭嘴。”一旁暗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陵王爷一脸无法遏制的怒气从里面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桑来和娄寒。
看见父亲突然出现,高云惊慌的不得了,那刚才他和江檀之间所说的所有话全都被父亲听到了?
他火大的怒瞪着江檀,“江檀,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对吧,你小子敢阴我。”
江檀冷笑一声,“我曾答应过萧夫人,绝对不会对王爷说出这件事,现在是王爷偷听到的,这就不算我违约。”
“可恶。”高云恨不得上前手撕了他。
陵王爷气得不得了,他万万没想到萧婉的死居然与高云有关,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平时表现的那么温驯懂事,怎知竟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来。
江檀转过轮椅走到陵王身侧,“王爷,至于这件事该如何处理,这是您的家事,江檀一个外人无权过问,但是为了萧夫人,您也不该偏私处理,否则您就非常的对不起她。”江檀说罢扬嘴冷笑一下带着桑来和娄寒离开了云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