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的春节一过,四个老人就将参加升学考试的事情跟几个学生打了招呼。他们也没啥担心的,以他们学识教出来的学生定然是优秀的。平时该教什么教什么,该学什么学什么。
蝶儿从春节开始,就非常的紧张,因为前世九八年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那一场洪水淹没万顷良田,拆散无数家庭,惨剧造成的悲痛数十年后依旧萦绕人心。
因此发生去年刘涛被刘老爷子禁锢在水家设计园林的事情,九七年雨季一过,水家将要大兴土木,修建房屋和庭院。
很早时候,水青就考虑说要把房子翻盖一下,现在家里也不缺钱,但随着荷斋市场的开拓,着实分不出人力来做这件事情。刚好,同年查出英子和苏红同时怀孕,水青想着先把事业暂缓,给未来孩子们营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更加重要。
一直以为来,蝶儿非常欣慰的是,无论家里是贫穷还是富贵,父母从未减少对家人的关爱。
这日是大年初一,水家前几年都是去老宅拜年,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水老爷子不再让他们一家人进门。村里人都无法理解,儿子会赚钱,做父母的不是应该高兴?说明自己孩子有出息,偏偏水家这位老爷子跟别人的想法不同,认定儿子霸占了自己的财运。所以每次要钱的时候,特别的理所应当,这是儿子欠他的。
在这里不得不提隔壁宋家,孟娴夫妇。在水家最困难的时候,隔壁邻居一直帮衬着,包括蝶儿和毛氏去北京认亲的那个月,英子忙着打理镇上的铺子,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小绿。小绿也不可能跟着去镇上,竹林里的碗莲还需要她看顾,后面孟娴让她吃住在自己家,说是给小宝找个伴儿。
所以,等蝶儿一回来。小绿就哭诉自己就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看她故作哀怨的样子,蝶儿被逗的肚子都笑疼了。后面宋小宝来告状,说幸好蝶儿回来了。不然自己都快被小绿折磨死了。蝶儿再一次被他的受气包模样逗乐了,这简直就是一对欢喜小冤家。
四个老人决定自己教这几个娃的时候,也有考虑宋小宝。那时候宋娴夫妇已经在镇上帮忙打理荷斋,水瓶已经被调到市里去帮忙。被小宝义正言辞的拒绝,说自己才不想找虐呢。还是去学校的日子比较好过。被小绿一顿奚落,嫌他没出息,小宝始终没接招,激将法也没用。每到放假期间,他也跟着古老学围棋,毛氏学写毛笔字。
当然,只要俩人碰面,定是唇枪舌战,周身五十米内,都可以被战火波及。大白最是聪明。却又每每避之不及,战败后的小绿定会找它出气。
这七年,说平静,日子也像溪流的水,缓缓流过,途中总会有几股激流,遇上几道险滩,但总是有惊无险的趟过去了。
农村最是是非多,俗语说大部分的眼睛都是从蹲着膝盖看向自己的脚丫子,解释起来的是说农村人大多没读过书。目光短视,见不得别人家比自己好。
一开始水青他们两手空空的搬到村子里,无一人说三道四。当他们发现原本三餐不继的水家,竟在短时间买房买地时。村里的一些长舌妇就开始到处搬弄是非。
甚至有人拿蝶儿的婚事说事儿,说水青一家为了攀上镇里的富贵人家,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卖。话里话外都是说英子给人家生了个童养媳!
后面不时有汽车来访,那脏话说的更是难听,水青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忙到天黑才着家,哪里听得到这些闲言碎语。英子更加忙的脚不沾地。也没闲工夫跟村里的妇人拉家常。
好些话都是孟娴在外面听了,气不过,回来告诉英子的。
水家人听了,也只是笑笑。
舌头长在别人身上,长短都由不得自己,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
宋娴一开始还替他们打抱不平,到后面发现他们是真的不在意,每每听过也就过了。对他们的为人也更加信得过,两家人也走的更近些。
这才有了后面托付小绿的事情,荷斋的生意越来越好,扩店后,孟娴夫妇也被英子请去帮忙。这几年下来,孟娴夫妇也跟着攒了一笔钱,听说水青家建房子,表示着也要翻盖新房子。
现在伟霆手上有三套农家小院儿要设计,看上去既是一体,又有各自的空间。特别是水家的院子,后山的百亩园林景观更是让刘涛熬了无数个通宵,最后才算定稿。尤其是排水设计,蝶儿一直再三强调。
每逢周末,林显光来村里看家人,跟四个老人在一起不免谈道政事,虽说古老依旧不喜,但在大家伙儿的开导中,对儿子的脸色也好上几分。因为古老三个儿子中,小儿子不也一样没有特立独行?既然无法更改,那就坦然接受,毕竟这是他们的人生。这是刘老对古老说的。
只要林显光过来,必然会向刘老爷子请教一番,毕竟刘老年轻时,也曾只政界一颗璀璨的明珠。只要是他管辖过的城市,经济定然都会实现******,后来被调到北京后,也是掌管经济的一把手。在这样的老前辈面前,林显光更显谦卑,虚心求教。
一壶莲花茶,两三碟点心,一副围棋,几个人可以在院子里坐一天。几个小孩子,这时候都会被拘在跟前磨性子,最耐不住的是小绿,时不时撩拨林逸争几句嘴,蝶儿永远都是安静的听着,或者默默想着自己的事情。
“时代不同了,年轻人的思想我也跟不上了,科技的快速发展我更加插不上话。只要你心中装着人民,相信自己的能力,定能造福这一方百姓。”在探讨几个民生问题后,刘老爷子对林显光说道。
“林叔叔,您说如果今年发大水,宜宁市能承受多高的水位呀?”蝶儿突然插言道,平时她总是静静的听着,从不多言。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林显光惊讶的问道,刘老爷子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前几日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整个村子全被大水淹没。房子被冲毁,好多人都没了家,也没了农田,好可怜。所以。我就想问问,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宜宁市会不会有相应的解决计划”蝶儿轻声说道。
林显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宜宁市的各大水库最大需水量也就6000,一旦超过这个水位。将发生不可预估的灾难。”
蝶儿在所有人心目中是一个非常早熟的孩子,林显光对水家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很多人都说水蝶儿才是水家真正当家的人。无论这事是否属实,事实证明这孩子的确天赋异禀。所以,对她的提问,林显光回答的很认真。
“那救灾物资呢?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灾难,灾民会有足够的粮食和干净的饮水吗?那他们会不会很冷啊?”蝶儿继续问道。
林显光的目光更加深邃,因为蝶儿问的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最要命的是这几个问题,确实是在发生灾难后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刘老爷子看了看林显光。再看看逐渐长开的精致小脸蛋儿,也存了几分考究的心思,问道:“假如今年发生洪水,谈谈你的看法。”
蝶儿低下头玩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然后抬头冲着林显光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我多思了。只是前两日到以前的山林上采风,发现原来的大树全都没了,有些被开荒种上了旱地作物,像我爷爷也开荒几十亩的山地种了果树。
放眼望去,全是黄黄的山土地和裸露的山坡。我手上有一本关于植被面积与蓄水量的书籍,感兴趣之余也翻看几页。
参照书中的数据。要真发大水,这些山泥被冲下来,下面的村民定然遭殃。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太多。然后晚上就做了这样的梦,刚才听到林叔叔和祖爷爷谈论到的几个民生问题,好像没涉及到这个,我就忍不住问出口了,显得我唐突了。”蝶儿双手十指交叉,有些涩然道。
“不。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好,继续说下去。有机会,也把你手中的这本书借我看看。”林显光鼓励她说道。
“在林叔叔面前献丑了,我也只是没事儿瞎捉摸而已,您和祖爷爷都没笑我呀~~”蝶儿把丑化说在前面。九八年的洪灾才真正让政府开始重视乱砍乱伐这个问题,陆续出台退耕还林政策,修建水库,泄洪大坝,并及时检测汛期。
“呵呵,都是闲聊,不分职位,不分年龄,更加不分对错。”刘老爷子笑道。
“我的年龄比较小,但从我记事起,村里就一直鼓励开荒种地,所以现在林地越来越少。大树更是大肆砍伐,有句名言说:吃山更要养山。如果只砍不栽种,定会揭了山皮,饿了肚皮。我觉得前人的这些谚语定是在生活中总觉出来的。不是还有一句:山上栽满树,等于修水库;雨多它能吞,雨少它能吐。”蝶儿说完这番话,林显光和刘老爷子也不断点头认同。
“是啊,从土地私有制开始,国家一直在想着快速发展经济,多种粮食多产出,却忽略了快速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蝶儿,你不是多想,而是给你林叔叔敲了警钟,若真是发生百年难遇的洪灾,宜宁市是否真的做好准备。”林显光摩挲着茶杯的盖缘儿,若有所思道。
“难怪你最近一直跟刘涛嘀咕着排水问题,他好几次在外面前抱怨你的要求太高,说就是城市排水系统都不一定有你这么高要求,我还以为是他说着玩儿的,看来你是真的在提前做准备啊。”刘老爷子笑道。
“呵呵,未雨绸缪嘛,房子是要住好多好多年的,其实我是在跟刘涛叔叔探讨啦,之前也是在一本古书中看到的,觉得挺有意思,所以想尝试性试试,给刘涛叔叔添了不少麻烦。”蝶儿觉得很不好意思。
“哪里,虽说是在抱怨,其实心里窃喜的很。我听他跟外面的朋友打电话,还吹嘘说这个设计有可能是他毕生的得意之作,甚至邀请他们来参观呢。这小子,还没开始动工,就开始翘尾巴了,我看他要是搞砸了,怎么有脸面对你。”刘老爷子嘴里话中骂着小儿子,眼中的得意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呵呵,刘涛叔叔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只要有一点儿启发,他都能立马付诸实现,不仅实用,还非常美观”。蝶儿道。
“对了,蝶儿,你手中的几本古书能否借我几天?”林显光显然把蝶儿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再加上气象局对当年的雨水也有预测,只是之前并没有太过重视。
“不好意思,叔叔,书是向一位前辈借的,我很快就还回去了。但小绿誊写了一份,您如果不嫌弃,我可以拿给您。”蝶儿哪里敢把雨荷留下来的书借出去哦,这要是被认定为文物,肯定拿不回来,更何况,这本身就是文物。还好,当初为了让蝶儿练字,誊写了出来。
“哪里会嫌弃,早就听闻水家两姐妹的簪花小楷写的非常漂亮,我刚好也可以目睹一番。”林显光大笑道。
“林叔叔过奖了,您稍等。”说完,回屋去拿书。
“这丫头从来不说废话,这是我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她说今年有洪水,百分之八十有可能是真的,你不得不提前准备。”等蝶儿走后,刘老爷子非常认真的对林显光说道。
林显光也被刘老爷子的态度吓到了,他是有把蝶儿关于林地被过度砍伐的话听进去,但至于说今年会有洪灾,他是完全不相信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刘老的叮嘱却让他真正重视起来,“真的会这么神吗?”
“我不知道神不神,但水家的所有决策蝶儿都是全程参与的,每一个城市的荷斋开设地点都由蝶儿选定。地皮买下来后每年都在快速递增,这是我大孙子回来没事儿当着笑话讲的。说她简直就是预言帝,哪块儿地增值最快,她就选择哪里,无一例外。”刘老爷子喝口水,当笑话讲给他听,至于他相不相信,那是他的事儿。
林显光听后,沉默许久,蝶儿返身回来都不知道。
“蝶儿丫头,你都是在哪里搜罗来的宝贝书啊,我都没见过。”刘老爷子笑道。
“祖爷爷,我也就这么点儿爱好了,老爸疼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给我找古籍,能买就买回来。不能买就借回来给我誊抄,您要是喜欢,蝶儿的书库随时为您打开。”蝶儿撒娇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下次我要去你的宝贝书库看看,可不能哭鼻子耍赖啊!”刘老爷子捏着蝶儿的鼻尖儿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