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说那时候,祖奶奶根本不在乎这些了,谁住进来都无所谓。”蝶儿在祖奶奶的话中,闻到了浓浓的哀伤,还有孤寂,而那份无奈在这两种情绪中已显得无足轻重了。
“祖奶奶,别怕。有蝶儿,还有小绿,还有爸爸妈妈都在祖奶奶身边。要不,您跟我们一起住吧?现在虽然辛苦一点,但我们会越来越好的。”蝶儿想,与其受气,还不如受苦,但心情愉悦来的快哉。
“呵呵呵,啥孩子,都是养儿防老,哪有隔辈儿养老的呀?”其实祖奶奶心里也好是难受的吧?蝶儿心想。
“怕什么呀?我们都是您的儿孙,谁养老都一样啊!其实是蝶儿喜欢跟祖奶奶在一起,还有好多知识蝶儿都不明白。祖奶奶,您就跟我们一起住吧,好不好?”蝶儿又开始撒娇战术。
毛氏心里不感动是假的,坚持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心有不甘,甚至还有抱有一丝期望,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对于做母亲的人来说,那都是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原以为内心早已坚固如堡垒,但怀里这个柔软的人儿,却一而再,再而三撞进自己内心的柔软。也许,老天是看自己坚持的太过辛苦,所以才送这么一个娃来,慰藉慰藉我这个半老婆子的吗?毛氏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放佛心脏漏了个窟窿,呼呼的灌着冷风,唯有在怀里的人儿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感觉自己额头湿湿的,蝶儿才发现祖奶奶哭了,顿时间手忙脚乱。
“傻丫头,祖奶奶这是高兴。祖奶奶儿子离开的时候,也就比你大一点儿,同样是这么乖巧、聪慧。”毛氏抽出枕头下面的帕子,擦了擦眼泪。蝶儿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荷香。
“您有儿子?那奶奶是有两个孩子吗?”蝶儿一直都觉得祖奶奶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祖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女儿是我夫君的妾生的。在那个战乱时代,我们走散了,你奶奶的母亲也在途中病逝,后面就我们俩相依为命走到这里,置办了这处房产,生活了下来。”毛氏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述说了这件事情,但水蝶儿却知道,事实远远不是这样的平淡。
见着毛氏如此难过,蝶儿不敢问的太深,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时间并不会真正带走这些伤痛,每一次翻弄都是血肉横飞的痛。
“祖奶奶,汤都快凉了,赶紧喝掉哦。”水蝶儿希望转移注意力,拉回陷入沉思的毛氏。
“好,祖奶奶要好好喝汤,快快好起来,还要检查蝶儿的功课,看最近有木有偷懒哦~~”毛氏收拾一下心情,拾起碗来。
“我和小绿都很乖,每天有练字打坐,还有看书。对了,祖奶奶您的手帕好香哦,是香水吗?”毛氏被书蝶儿跳跃性的思维逗乐了。
“那就好,蝶儿和小绿都是聪明的孩子。不是香水,蝶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难道蝶儿也开始爱美,扑香粉啦?哈哈哈~~~”毛氏乐的不行。
“不是啦,我最近在研究着怎么赚钱~~然后才能让祖奶奶好好的享福咧。”水蝶儿扎进怀里,撒娇道。
“这样啊,这是奶奶自制的熏香,平时也就是在手帕上熏上一些,这是我以前做姑娘就养成的习惯,大半辈子了,也没想改掉。”说完,指着床头大柜子,吩咐蝶儿打开,里面有一个暗格,打开后有好几个精致的瓷瓶。
“那个有碧绿透明的玲珑和翠兰的青花的瓷瓶拿过来。对,还有旁边的袖炉一起拿过来。”毛氏吩咐道。
“好精致的物件儿啊~~”水蝶儿叹道。
“这还是当初逃难时带出来的,也就剩这几样东西了,留着也是做个念想。这叫袖炉,是平时熏衣烤手用的。”毛氏抚摸着小烘炉,无限感伤。
“哇~~祖奶奶曾经也是个大家闺秀吧,是商贾大家,还是书香门第?恩,我觉得更像是书香门第,这见识,这文采岂是一般人能有的?”水蝶儿在那里摇头晃脑的猜测着。
“你这鬼丫头,猜的还挺准的。祖奶奶的父亲,还有爷爷甚至祖辈都是读书人。家风甚严,所以,从小就要学习琴棋书画。而且我的父亲更是严苛,若是不达到他的要求,会用戒尺打手板心的,我那时候调皮,所以经常挨打。”毛氏笑道。
这定是祖奶奶心中一段美好的回忆,讲述的时候,眼睛都发光了,即便挨打也是难忘的吧?蝶儿心想。
“哇~~您父亲这么严厉啊?还是祖奶奶好,从来都不罚我,嘿嘿。”蝶儿嬉皮笑脸道。
“那是因为你聪明,祖奶奶小时候可没有你这么高的天赋。刚习字的时候,手都练肿了,还是歪歪扭扭的,气的都想把他们全都吃了。想想做姑娘的时候,即便再辛苦,也都是开心快乐的。蝶儿比祖奶奶那时候厉害多了,我是五岁才被我父亲拘进书房练字。你才一岁多就喜欢上抓毛笔,像模像样的练字了。”毛氏说道。
“呵呵,这都是祖奶奶教的好呀~~所以,祖奶奶您还是跟我们一块儿住吧。还要教我怎么制香,还有弹琴,画画,好多事情要做咧。”掰起指头越数,毛氏笑的越开心。
“你这个贪心的家伙,什么都想学呀?很辛苦的哦~~”毛氏打着预防针。
“祖奶奶都不怕辛苦,蝶儿也不怕辛苦。”说罢,又开始摇啊,蹭啊,跟小宠物似的,不达目的不罢休。
“好好好,只要你说服你爷爷,让我跟你们住,我就过去。”毛氏终于妥协了,水蝶儿兴奋的在床上蹦来蹦去。
“小心点,摔了,不要哭鼻子哦~~”毛氏宠溺的笑道。
手脚并用的爬下床,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妈,还要想办法智取才行。说动水老爷子放人应该很容易,之前对毛氏的百般容忍,一个是因为家里还需要人帮忙干活,另外一个是惦记着毛氏的财产。现在病倒在床,除了花钱还要有人伺候,他肯定不愿意。要是想离开,不搜刮点油水出来,肯定不会轻易松口。如何让他在利弊之间,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谈判的技巧之一啊,水蝶儿在内心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