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做的,啧,好狠的手段。
没人不知道苏冰清这是被人算计了,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是谁,现在听她指证叶玉卿,于是所有人都感觉到就是叶玉卿做的。
因为在场诛人中,只有她与苏冰清的恩怨最深,只有她才有那种本事,只有她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因为,听说为了四王爷,两人斗得正厉害呢!而且刚刚苏冰清还那么凶狠的叫喝过叶玉卿,以她流氓郡主的名号,可能任人欺上门来也忍气吞声吗?
叶玉卿并不将那些怀疑,甚至可以说已经认定了是她动手的目光放在眼里,她似笑非笑的问苏冰清:“四王妃,此话何意?”
“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吗?”苏冰清气急败坏地问道。叶玉卿悠哉得很:“本郡主做了什么?”
“你……”说她把自己衣裳割烂,让她在人前裸奔?
她怎么说得出口?
这会儿大家都知道了,叶玉卿这是有恃无恐。就算是她做的,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也没人敢找她讨说法。更何况,这种事还是事不关己的好,否则让叶玉卿这个恶女把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来,下一回丢面子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
可叶玉卿身份尊贵,更是维系两国关系的重要纽带,到时候惹到她被她修理了,你哭都没处哭去。
这会儿,大家都选择了名哲保身,皇后同情地看着苏冰清道:“冰清,今日之事,母后定会撤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然而威武郡主是贵客,可容不得你胡乱诬陷,今日谅你受了委屈,母后便不与你计较了。你大病初愈,还是少见风为妙。换过衣裳后,就回去早些歇了吧!湘水,带四王妃去鸾凤宫更衣。”
“是,娘娘!”
“母后……”苏冰清还想喊冤,但皇后已经迅速移开了脸,歉疚而热情地对叶玉卿道:“郡主,冰清前些日子生过病,脑子还有些糊涂,才会胡言乱语。还望郡主大仁大量,宽恕她失礼之罪!”
“无妨,大家都知道,本郡主一向很大方的。”叶玉卿大方地手一挥,苏冰清差点儿喷出了一口热血。
其他人也是暗自吞咽唾沫,大方,的确是够大方的。
谁不知道威武主的有仇必报,叶玉卿这是说反话。这句话的意思根本就是在说,她一向小气,这事天下人都应该知道。她的话分明是承认了苏冰清刚才的窘境就是她造成的,这就是招惹威武郡主的下场。
怪不得……原来所谓的天下第一流氓郡主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她果然,够嚣张!够狠辣!
苏冰清憋着一口气,黑着脸被皇后的贴身宫女带了下去。
热情的赏花会气氛并不因少了一个人而变淡,大家很快又兴致高昂地说笑起来,这会儿还多了刚才的笑料,气氛更热闹了。
叶玉卿坐着喝了会儿茶,吃了几块点心后,太后便提起了静太妃想见她一事。
一名五六十岁,同样华发丛生的宫装妇人从几位大妃中走出来,太后很和善地让身边的大宫女带她们去四处走走,说是她们多年不见,让她们叙叙旧。
但因为从不曾见过面,两人年龄又隔得大,双方并没有什么话说。离开了喧闹的御花园地带,叶玉卿不解地问根本就不说话的静太妃:“姑奶奶不是说想我了吗?怎么不说话?”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老妇人,按年龄她应该比太后要年轻了十四五岁,但看起来却比太后还要老。她肤色黯淡,脸颊瘦削,皱纹遍布,身形单薄的微微佝偻着,偶尔还有咳嗽一声,仿佛即将踏入黄土的老妪,想来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静太妃微微一笑,道:“孩子,姑奶奶可以叫你卿卿吗?”
“您是长辈,当然可以。”
“好,卿卿。没想到,姑奶奶这辈子还能有幸见到娘家的人,死而无憾了!”静太妃无声叹息,叶玉卿因为对她没什么记忆,自然没好感也没恶感,这会儿听她叹气,忽然就感觉到了些许无声的凄凉。
她宽慰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姑奶奶有许多年没见表姑了吧!太后娘娘难得开恩,怎么不让表姑进京来陪陪您?”
静太妃无奈地摇摇头:“太后娘娘若能开恩,姑奶奶又如何会等到今日?姑奶奶并没有说想见你,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是太后的意思。”
叶玉卿眉一挑:“其他人,没有得到太后的恩典吗?不是说,太后娘娘凤心大悦,许了每人一个小愿望?”
她就知道不寻常,但是太后用静太妃的名义把她召进宫来,目的是什么?
静太妃摇头,道:“孩子,姑奶奶可否求你一件事?”
“你说。”
“十七年前,你表姑淑慧公主远嫁靳州,为靳州候世子乔锦贵正妻。早先几年,还时有讯息回来。后来却不知为何,再也没有了音讯,姑奶奶已经整整十年没有你表姑的消息了。姑奶奶身子骨不好,也不知还能熬多久,你能不能派人去靳州看看,姑奶奶临死前,想知道你表姑过的好不好,她为何一直没有信回来。”
“好,回去我便使人去靳州寻表姑姑。”
“谢谢你。”
“姑奶奶客气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有了前面这些话,二人之间的陌生感渐去,接下来倒是有话说了。但静太妃很少说起自己,多是在问叶玉卿如今的生活,也问了一些叶家其他人的事,叶玉卿也是捡好的说。
对一个已多年没有回家,想家念家的长辈,始终秉持着抱喜不抱忧的想法。
二人前面说笑着,走了一会儿,绕过一条回廊,就看到了一汪碧田。三月的荷叶露了苗,在宽阔的荷塘上平铺开来。荷塘上有一凉亭,亭中青花瓷桌旁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似在饮酒品茗。
男人一身明黄龙袍,正是承元帝无疑。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她穿着一席水蓝色的宫装,侧脸的弧度优美,倾国倾城。
大概是哪一位妃子吧!叶玉卿感觉到女人有些面善,正打算再看清楚一些,静太妃却是面容悄然一变,连忙拉了她就想退回去。
那边承元帝却已经看到了二人,他笑着扬声喊道:“那不是叶家的丫头吗?今儿怎么进宫来了,来,过来坐坐,陪朕喝两杯!”
承元帝亲口相邀,这会儿叶玉卿就算是想退也没得退了,她笑了下,挽着静太妃往那边走去。静太妃声音细密的告戒道:“那位是莲太妃,你一会儿可千万别说错了话。”
她?叶玉卿暗中惊讶。
怪不得这样美。
可莲太妃与承元帝,那不是庶母与嫡子的关系吗?二人怎么会坐到一块儿去的,而且边上还没有宫人伺候。更诡异的是,叶玉卿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方才承元帝看着莲太妃的目光,分明是有情的,而且并不曾掩饰。
但莲太妃却是眉眼冷淡,如同一尊没有情绪的冰美人。
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一派自在。叶玉卿走到亭里,带着铃音给承元帝行礼道:“叶玉卿见过承元皇上!”
“见过皇帝!”静太妃同样行了躬身礼,身后的宫女却是拜下山呼万岁。
承元帝笑着抬手:“免礼吧!来,叶丫头这里坐。静母妃今日儿个也出门了,身体好些了么?”
“多谢皇上记挂,我已经好多了。”静太妃恭谨地应道。
承元帝点点头,并没有叫静太妃坐下。会看眼色的人都知道,这是并不欢迎的意思。叶玉卿本来还想喊静太妃坐到对面空位上去的,见此也就不作声了。
承元帝看过来时,叶玉卿已经坐到了他说的位置上,托着腮不掩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神色不变,神情冰冷的莲太妃。
承元帝笑道:“你这丫头在看什么,目光这般放肆,也不怕唐突了?”
叶玉卿装傻道:“承元皇上,我觉得这位美人阿姨好面善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承元帝朗声一笑,道:“丫头你这可是在占便宜啊,这位美人可不是阿姨,她跟你姑奶奶是一个辈份的,按规矩,你可得喊一声奶奶了。”
“不会吧!这么年轻漂亮的奶奶。”叶玉卿惊叹。
莲太妃皱着眉头,不言不语。
静太妃仿佛被人遗忘了,她尴尬地站了会儿,才主动对承元帝道:“皇帝,我适才走得久了有些头晕,可否容我先行告退?”
承元帝连忙亲切地应道:“好,回头让太医瞧一下,静母妃一定要保重身体。”
“多谢皇帝挂怀!”静太妃客气了一声,对其他二人道:“莲妹妹,姐姐先告退了。卿卿,姑奶奶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玩得开心点。”
“知道了,你也要放宽心。回头,我就让人去靳州看表姑。”叶玉卿道了一声。莲太妃虽然冷淡,却也客气地说了一声:“姐姐慢走!”
静太妃走后,承元帝开始与叶玉卿说着一些逗趣的话,总是似有若无的想要吸引莲太妃加入话题。但莲太妃却始终不肯作声,她仿佛当作自己不存在,或当作身边的其他人不存在似的,只身坐着,神态淡然地直视着前方,眼神悠远。
叶玉卿暗自咋舌,这个承元帝真大胆,竟然在宫中如此明目张胆地觊觎莲太妃。哪怕她坐在旁边,他也是如此,也太不要脸了吧!
当然,心中再是雪亮,但这种皇室秘辛,她自然不能轻易出口。所以只能装傻的随着承元帝说笑,被他利用着不时的想要逗莲太妃说话。
大约过了一刻钟以后,就在叶玉卿不耐烦地想要告辞走人时,却见第一蓝独自一人,从另一边大步走了过来。
承元帝原本不时看向莲太妃的眼神,忽而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叶玉卿,见叶玉卿果然如他所料般双眼一亮,顿时无声一笑。
“八弟,今儿个怎么有空进宫来了!”见第一蓝走过来,承元帝虚伪地笑着招呼道。
第一蓝神情冰冷,与莲太妃如出一辙。他不悦地看了承元帝一眼,并不回话,只看向莲太妃,温和道:“母妃,儿臣来接您回去!”
“嗯!”莲太妃冰冻般的神色解封,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一瞬间的美,直叫人惊叹。
当然,说到美得惊天倒还不至于,可能是因为莲太妃当年太受宠,所以民间对她的传说有些夸张了。她固然长得美丽非凡,但五官精美程度却还要逊兰韵一筹,只不过她身上那种成熟的风韵,却是兰韵再如何妖娆,都及不上的。
面对他人,她总是冷着脸的,绝美的姿容宛若冰雕一样,但是忽然间这泯唇一笑,却瞬间不媚而妖,风华绝代。
如此姿容,便是叶玉卿都免不了暗中花痴。
莲太妃站起来,第一蓝上前馋了她转身就走,并不向承元帝征求,也没有告辞的意思。但承元帝竟然丝毫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八弟这就要回去了吗?正好,朕也有事要回御书房了,你便代朕尽下地主之宜,顺路送威武郡主出宫吧!”
第一蓝回头,仿佛此时才看到叶玉卿,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转身扶着莲太妃走了。也没说要不要顺路送她,承元帝却对叶玉卿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实在逗趣,要不是朕今日还有事要忙,定要与你多聊聊。不过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的不是。你且先回去吧!让八弟顺路稍你一程,朕就不送你了。”
“承元皇上客气了,你有事去忙吧!八皇叔送我一样的。”叶玉卿笑了一声,立即起身大步朝第一蓝追去,一副稍显迫不及待的兴奋模样。
铃音无声朝承元帝行了一礼,也跟了上去。
承元帝看着叶玉卿已经快要追上第一蓝的背影,嘴角笑容越发的深了,眼神更加黝暗。
叶玉卿走到第一蓝身旁,灿烂地笑道:“八王爷,不介意一起走吧!”
第一蓝回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声音却冷淡疏远:“随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叶玉卿轻轻一笑,抬眼再次向莲太妃打招呼:“莲太妃好,我说你怎么这么面善,原来是因为我见过八王爷,他长得有几分像您呢!”
莲太妃微微颌首回应,冷淡得很。但比起方才在凉亭里的毫无回应来说,这应该也算得上是热情了吧!
见她没有跟自己说话的兴趣,叶玉卿倒也不急着贴上去了,而是跟第一蓝说起话来。
二人像是才见过面一样,随意地说着些不咸不淡的话,多是叶玉卿说,第一蓝听着。他偶尔应一声,也是很官方的。神情淡淡,似乎并不爱与叶玉卿说话。
但是出了宫后,蓝项却邀请叶玉卿进了八王府的马车,送他们出宫的宫人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让八王爷送威武郡主出宫,这是皇上的意思。
但莲太妃却讶异极了,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不了解?别说他根本就不会将承元帝的命令放在眼里,就算是听他的送人回去,也没必要让她上他们的马车吧!宫里不是派了一辆马车跟着的吗?
惊讶的还在后面,叶玉卿不仅仅被邀请上了八王府的马车。最后上车来的第一蓝居然还主动伸手握住了她的,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叶玉卿愣了下,随即便淡然了。莲太妃则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幼容,你……”
“嘘!”第一蓝曲指在唇边,示意她隔墙有耳。
莲太妃便是再震惊,也只好暂时闭了嘴。马车行动起来,她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到他二人交握的手上,然后抬头看叶玉卿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思绪万千。
她本身是个深处闺中的妇人,但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叶玉卿的名声,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会与她出色到世间仅有的儿子有什么?
但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儿子那可是最讨厌女人近前的了,但是现在他不仅挨着叶玉卿坐着,还将她的手握得那样紧,似乎怕她跑掉了一样。
车里静默了半晌,直到离皇宫已经很远了,第一蓝才对莲太妃解释道:“母妃,卿卿是儿臣心爱的女子,我会娶她为妻。”
莲太妃已经有所猜测,但此刻听到他如此直接地说出来,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看了会儿默不作声的叶玉卿,才踌躇道:“可是,叶姑娘嫁过人,母妃听说她还有个孩子了。”
“是我的孩子。”第一蓝道。
“什么?”莲太妃再一次被惊到了。
第一蓝道:“当年,儿臣受伤避到战王府,恰巧撞上卿卿被人陷害下了药,我们算是阴差阳错的缘份。卿卿的孩子是我的,母后看到的时候肯定能认出来,他长得很像我。”